小蹬蹬紧张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并不畏惧危险,但他知道娘亲说得对,他不愿因自己而给爹爹和娘亲带来麻烦。
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宅院,很快便来到了郊外一处荒废已久的宅子前。陌文绒暗中派遣小毛球前去探查,得知这宅子已久无人居住。
慕敬豪更换了一件长袍后走出,看到陌文绒抱着蹬蹬站在院门口,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们还不快走?难道是想留下来挨打?”陌文绒紧抱着孩子,微仰起头,声音坚定而有力:“你若敢动手,我便当场撞柱而死!”言罢,她轻盈绕过院门,步入宅内,顺手将门掩上,并从内部将门锁紧。
慕敬豪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怒声喝道:“陌文绒,你真敢如此?”
“不信你尽可一试。”她轻轻扬了扬下巴,神情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傲气。
他阴沉着脸,目光如冰刃般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猛地转身朝院门外走去,一袖飘飘。
“算你狠,我们走!”慕敬豪咬牙切齿地说。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他的侍卫们仍摆出一副准备动手的姿态。
“都退下吧。”慕敬豪随意地挥了挥手。
侍卫们稍显犹豫,但终究是退了下去,只在不远处留守。陌文绒抱着蹬蹬走进了堂屋,坐到了主位上,小蹬蹬则乖巧地坐在她的身旁。
“你究竟为何召我前来?”陌文绒淡淡地望向慕敬豪,询问道。
慕敬豪亦落座于主位,冷笑道:“我还真没见过哪位女子有你这般胆量。”慕敬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她的话直击要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如她所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人匆匆来报:“王爷,老爷派人送来急信,催促您立刻回京,说是朝中事务紧急。”
慕敬豪的眉头紧锁,不悦地回应道:“知道了。”
他的目光转向陌文绒,语气坚定:“我曾对我父皇许下承诺,一旦我登基为帝,将封你为皇贵妃。这个诺言,我定会兑现。”
陌文绒轻蔑一笑,声音中带着不屑:“哦,那就不必了。我对你所赐的名号毫无兴趣。”
慕敬豪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不允许!”
“陌氏,你的命运早已注定!别不识抬举,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的儿子一同消失。”
陌文绒的脸色瞬间冰冷如霜,心中涌起对慕敬豪深深的恨意,思绪不禁飘向了陌启岩的悲剧。但她不能让弟弟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慕敬豪却大笑起来,声音中满是挑衅:“我慕敬豪还从未被人威胁过。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气’!”周乃川步入院门,径直立于慕敬豪面前,说道:“王爷,今日我夫妇特来陪儿子。”
“爹,我们是来此游玩的。”小蹬蹬抬起头,向周乃川露出笑容。
陌文绒轻拍儿子的肩膀,暗示他继续装作无知。
周乃川眉头轻皱,不悦地瞥了陌文绒一眼。
“原来你是陌家的庶出之子,我记得你。”慕敬豪微微眯眼,他所识之人甚多,陌家三房的子女,他皆有所了解。
周乃川发出冷笑。
“我与王爷无冤无仇,然而王爷却处处与我妻子为难,甚至险些玷污她的清名,难道仅仅是因为嫉妒之心?王爷贵为南黎之王,竟如此失态吗?”
“无礼!”一名侍卫拔剑指住周乃川。
周乃川泰然自若,缓缓说道:“你们就不好奇,我妻子是如何落入你们手中的吗?她怀有四月之孕,现却身体羸弱至此,若非王爷心怀不轨,为何要囚禁她,更将她伤害至斯?”
他目光如刃,紧盯慕敬豪,语气愈发严厉。
“王爷,此番你又是以何威胁她?”
慕敬豪眼睛微眯,未曾料想陌文绒会前来告状。
“陌家再无人矣,我亦无须顾忌!”慕敬豪紧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道。陌文绒一听,心中一惊,难道慕敬豪知道她父亲的死因?
“陌氏,我劝你最好乖乖配合,免得自讨苦吃!”慕敬豪冷冷地说道。他瞪了周乃川一眼,然后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他刚才没有动手强抢,看来他真的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毕竟他是一国的储君,他不想被人指责为谋害兄长的凶手。
他一离开,陌文绒身体一软,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地靠在墙角,双腿瑟瑟发抖。小蹬蹬被吓得不轻,紧紧抱住娘亲,泪眼汪汪地问:“娘,你哪里疼?是不是哪里流血了?娘,你不要离开我,小蹬蹬好害怕。”
“乖,娘没事,别怕,娘不会走的。”陌文绒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蹬蹬擦干眼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地帮娘亲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娘,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你肚子里还有妹妹呢,小蹬蹬不能让妹妹一出生就没有娘亲。”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思维极强,显然是平日里跟随沐震山读书写字的结果。沐震山虽然有些古板,但并不糊涂,对小儿子的教育是尽心尽力。
陌文绒鼻子一酸,眼前这个孩子,是她第二个儿子,她的命根子,她的底线。陌文绒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儿子,声音低沉而温柔:“你父亲已经去寻找解药了。等他回来,我们就能再次团聚。你要坚强,不要让母亲担心。”
小蹬蹬用劲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眶红肿,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就在这时,慕邦德派人送来了一瓶褐色的粉末状解药。他告诉陌文绒:“这解药需要煎煮后服用,每日两次,每次两粒。你先服下两颗,剩下的给你母亲服用,切记不可中断。”
陌文绒感激地向慕邦德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解药喂给陌风琴。
“我娘她……”陌文绒的目光落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陌风琴身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会好起来吗?”她忍不住问道。
慕邦德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这种蛊虫极为罕见,我也没有见过。但我相信,你父亲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娘是什么时候遭遇这一切的?”陌文绒继续追问。
慕邦德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半年前,你娘被人掳走。一路上颠簸劳顿,加上她身体本就虚弱,因此一病不起。”
听到这里,陌文绒心如刀绞。半年前,陌风琴还不到十岁,竟然遭受了这样的磨难。那么,在那些日子里,她被关押在什么地方?那冰冷的地牢,该是怎样的煎熬啊?慕邦德注意到陌文绒眼圈微红,于是急忙地安慰她说:“我们已经请来了御医为你娘亲诊治,相信不久之后她便会康复。”
“哦。”陌文绒轻声应道。
慕邦德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其实陌家的嫡系早就应该被灭族了,只可惜陌老爷太过迂腐。”
“我外祖父他现在怎么样了?”陌文绒紧张地追问。
慕邦德摇了摇头,“他被贬谪,已经失去了权势,我们只能暂时将他隐藏起来。你娘亲也不必过于担忧,她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
“好,多谢慕公子。”陌文绒向他行礼致谢,随后吩咐小厮去请周乃川进屋。
“你别担心,我会立刻去求圣旨,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机会为岳父翻案。”周乃川的话让陌文绒眼眶湿润,他总是默默地做着她不敢做的事情。她从未考虑过他的名声和仕途,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但他却始终待她如此好。
“好。”她哽咽着回答。
周乃川轻轻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松开她,拉着蹬蹬一起走了出去。“爹爹,娘亲怎么了?”蹬蹬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
周乃川轻抚儿子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你娘只是疲惫过度,稍作休息就会好转,不必过于担心。”
陌文绒一直昏睡至傍晚才苏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立刻感觉到房内的紧张气氛。她看到周乃川和儿子守在身边,慕邦德因不敢硬闯而未曾进入。
“娘,您终于醒了!”蹬蹬一见娘亲醒来,兴奋得跳下床,跑过来扶她。周乃川也走上前,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陌文绒抬头望向他。
“我睡了多久?”她轻声问道。
周乃川微微皱眉,回答道:“大约三四个时辰吧,你现在一定饿了,我已经让厨房准备饭菜了。”
陌文绒点点头,她确实感到饥肠辘辘,而且全身无力,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慕邦德送来解药了吗?”她虚弱地询问。
“已经送来了。”他回答。周乃川摇了摇头,“我并未接受。”
她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追问:“为何?”
他沉声解释:“送来的解药并非真品。”
陌文绒一时语塞,随后问:“你是说,我母亲并未中毒?”
“似乎如此,但我还需进一步调查。”周乃川回答。
陌文绒心中的石头落地,她深信母亲是清白的,否则对方也不会送来解药。至于慕邦德,她迟早要找他理论清楚。
周乃川随即吩咐丫鬟送进热水,亲自为陌文绒洗漱,并帮她更换了衣物。
陌文绒突然提出:“我想回陌家一趟。”
周乃川立刻表示:“我陪你同行,你独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她感激地看着他:“那真是麻烦你了。”她轻轻一笑,他总是如此体贴入微。
“傻瓜,我们是夫妻,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他轻抚她的额头,温柔地说。
“你再休息一会儿,等吃完饭我陪你回去。”
陌文绒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疲惫不堪。
她昏睡了六七个时辰后醒来,精神焕发,比昨天好了许多。她深知自己体质独特,这种疲劳是蛊虫所致,只要控制好蛊虫,身体就会逐渐恢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小桃探进头来。
“二少奶奶,姑爷吩咐厨房炖了补汤,奴婢给您端一碗吗?”
陌文绒刚睡醒,肚子也饿了,她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给我拿盆温水擦擦脸就好。”
很快,小桃端着热水进来,她坐在桌旁擦了把脸,然后拿起勺子喝起了碗中的粥。
周乃川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能看出她的精神已经好转,想来是蛊虫的效果有所改善,她已经在康复的路上了。
午餐过后,他们回到了陌家老宅,林萍儿和沐震山都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着陌文绒的状况。
周乃川回答道:“她已经好些了,我打算今晚再带她去看看阿川,明天再回村里看望爹娘和哥哥。”
林萍儿急切地说:“好的好的,你们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娘……”陌文绒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她渴望向母亲提醒慕邦德的事情尚未明晰。
“孩子,你就专心养病吧。”林萍儿投来一瞥,目光中夹杂着关切与警示。
“娘亲在,何须惧怕?”林萍儿的话语坚定而充满力量。
“我知道,娘最是宠爱我,有您在,谁也不敢伤害我分毫。”陌文绒撒娇般依偎在母亲的怀抱。
“我的宝贝,你还是赶紧休息吧,一切都交给娘处理。”林萍儿满眼宠溺,轻抚女儿的背,哄她入梦乡。
就在此刻,陌文绒才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慕敬豪。他身着玄色长衫,金线绣花闪烁其间,头上佩戴着玉冠,显得文雅而俊逸。然而他的面容淡漠,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峻之感。
见到慕敬豪,慕邦德竟然恭敬地退后两步,这一幕让陌文绒感到些许诧异。
周乃川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人便是北隅国的太子慕敬豪,听闻他的性情冷淡,除了对亲近之人稍显温情外,对待其他人都是冷漠如冰。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我明白了。”陌文绒微微点头,心想既然彼此并不熟悉,那她也没必要去招惹他。
她沉沉睡去,直到半夜被周乃川叫醒服药后又继续入睡。第二天,当晨光洒满大地时,她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许活力。
见她精神略有好转,周乃川便陪同她去见慕氏和陌传泽。这一路她都在车中休养,也未见到二哥,想必二哥一直在旁照顾母亲。
“娘、父亲,女儿回来了。”她轻轻地走近,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回来了,娘。”
陌氏的眼泪瞬间涌出,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回来就好,我的孩儿,回来就好。”
“娘,我是回来告诉您真相的。我没有下毒,您无需担忧。”陌文绒的声音柔和而坚定。
“我怎么会担心呢?你是我亲生的孩子,你下没下毒,娘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陌氏轻抚女儿的脸颊,泪眼中透出笑意。
“娘一直都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陌文绒眼眶一红,差点泪水就要滑落。
“你爹说得对,我们相信你。”陌传泽,一向沉默寡言的人,此时也开口支持。
陌文绒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骗您。”
“嗯,我们相信你,孩子。”陌传泽重复着,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陌文绒转头望向慕敬豪,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朝院外走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陌传泽急忙说:“我这就去找太子,让他先别急着走。”
慕敬豪停下了脚步。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说完,他迈着大步离开了屋子,陌文绒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沐震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既然你已经嫁到了我们家,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
你不需要为生计操心,我们家现在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足够我们花销的,就算我不管理铺子,也够我们用的。”
“谢谢爹娘。”
陌文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如果是前世,她肯定不愿意让爹娘养着,那样她会觉得自己欠了前世爸妈的。
但现在这辈子她没办法孝顺爹娘,只能尽量不让他们辛苦。
她想了想问:“爹娘可有想过将铺子卖了换些银钱,买地建房或者置办田产?”
沐震山和林萍儿都愣了愣,随即摇头说:“咱们家没什么积蓄,就是卖了铺子也买不了什么地,倒不如省着点花,你哥他读书也费钱。”
陌羽风读书确实费钱,他每月的束脩加油盐酱醋茶、笔墨纸砚、文具、衣服等都要不少银子,再说他年纪也渐渐大了,早该考举业,否则哪像个秀才的模样。
陌文绒皱眉,她总不能把银子都捐了,可惜现在的科举规矩很严,一般人根本考不上秀才,否则她就是再捐一百万两也无所谓,只可惜现在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