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豪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你是不是感到害羞了?”他戏谑地问道。
她脖子一挺,反问:“谁告诉你我害羞了?”
他低身接近,热乎乎的气息吹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阵酥麻感,令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甚至感到双腿一软。她紧咬牙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别靠这么近,你这样让我怎么参加婚礼!”她抗议道。
他却轻轻一笑,说:“我可以帮你找一套男装换上。”
说罢,他带她到屏风后面,递给她衣服之后自己退了出去。陌文绒迅速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今天她身着蓝色窄袖衫,下搭一条墨绿色的束腰裙,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垂于胸前,显得清秀而俏丽。
“好了吗?”慕敬豪一见她,顿时看得入迷,眼神迷离地问。
陌文绒白了他一眼,她还没化妆呢,他就这般目瞪口呆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的眼神?”她挑眉质问。
他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平常的神情。“真是赏心悦目,远胜你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不小,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哪里欣赏过她的男装打扮呢。
“你们都先退下吧,我来送慕公子出门。”
她如此吩咐道。
众人不便再停留,纷纷依言离去,室内只余下他们两人。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慕敬豪向陌文绒一拱手,彬彬有礼地转身离开了厅堂。
陌文绒呆立了片刻,心想慕敬豪果然是个正人君子,该不会是故意找茬吧?
思及此,她也赶忙追了出去,果不其然,刚跨出院门,便见慕敬豪停步在前,似乎是在等候她。
“我们能否找个地方单独谈谈?”
她话音刚落,便快步走开。
慕敬豪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一处幽静的角落,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陌文绒已扑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中泪光闪烁。
“什么都别说!”
慕敬豪愣住了,这丫头,难道是哭了?陌文绒轻轻松开了紧握的手,目光投向远方的墙壁。
“那边有个小洞,我打算从那儿钻过去,你就在这里稍等片刻。”
言罢,她便向墙角的小洞迈步而去,慕敬豪不禁惊愕地叫出声来。
“你疯了吗?居然想从小洞爬出宫去,若是被你父母知晓,他们定会将我生吞活剥。”
听到这话,陌文绒顿时火冒三丈。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我是你的什么人?难道我行事还得向你报备不成?我从小洞爬出去又如何?我愿意,你又能如何?慕敬豪,我告诉你,我已是有夫之妇,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定让你后悔!”
慕敬豪闻言,顿时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激烈地反应。
而且……
“你不是有夫之妇吗?你不是与他……与他私奔了吗?”
慕敬豪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猪肝一般,显然这件事触动了他心中最隐秘的痛处。
陌文绒气得浑身发抖。
“私奔个鬼!我是逃婚!”
“逃婚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你以为我会信吗?”
慕敬豪愤怒地直跺脚。
“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看错你了!”
陌文绒被骂得无言以对,她确实是偷偷跑出来的,也确实与周乃川成了亲。慕敬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他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冷冽。陌文绒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个充满痛苦的前世,母亲因病离世,父亲再娶,家中多了个继母和弟弟,而后妈的虐待与父亲的冷漠让她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你这是要囚禁我,不让我与外界有任何接触!”陌文绒咬着牙,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不甘。
慕敬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当初不是你求我留下你的吗?如今不愿随我回京,那就罢了。”他的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言罢,慕敬豪转身,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留下陌文绒站在原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想要呼喊,想要挽留,但声音却哽咽在喉咙里,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哭喊:“慕敬豪,你混蛋!”
然而,四周的隔音效果极佳,他们这边的动静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慕敬豪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陌文绒深吸一口气,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她努力平复心绪,转身往回走。剑七见状,担忧地唤了一声:“主子!”
陌文绒对着他摆了摆手,尽管心中满是苦涩,她仍强颜欢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登上马车,闭目养神。一夜未眠,精神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她便沉沉睡去,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痛楚。
辰时末,剑七将她唤醒,马车已驶入西北王府。陌文绒掀开帘子,望着熟悉的景色,眼眶微红。
“我爹娘在哪里?”她轻声问道。
“王爷和王妃一早去宫中请安,午饭时分应该会回来。”剑七回答。
陌文绒点点头,透过纱幔望向窗外。街道繁华,商铺林立,百姓匆匆而过,似乎无人提及昨夜的战乱。然而她心中仍不安,只祈愿父母平安归来。
一行人抵达王府正门,陌文绒被引入客房休息,等待午饭。
“王妃,听说你与王爷发生了争执?”莫胜洲凑近低声问道。
“嗯。”陌文绒淡淡回应。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都支持你们,若你与王爷不和,我们岂不是要受牵连?”莫胜洲忧心忡忡。陌文绒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总是杞人忧天,我与王爷的事,你们不宜插手。我打算暂时避开风头,搬到你们府上。”她言谈间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莫胜洲却是目瞪口呆。
“你、你真的打算搬走?他可是王爷啊,你就不怕有性命之忧?况且你们是夫妻,你这一走,他该如何自处?他会心痛的。”
“我与他并非明媒正娶,即便他心痛,也不至于将我休弃。”
陌文绒语气平静,她才不信周乃川会忍心休弃她呢!
“哦,原来如此。”
莫胜洲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其实我也没说你们是明媒正娶,只是他毕竟是皇族,你若惹恼了他,恐怕会牵连王府。”
陌文绒挑了挑眉。
“我会牵连你?我搬出去正是为了避免麻烦,不会给王府带来任何困扰。”
“可是……”
莫胜洲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名老嬷嬷带着几个仆人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王妃,您终于回来了。老王爷吩咐厨房熬了些补汤,王爷特意交代要您趁热喝。”
她边说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给陌文绒,陌文绒接过碗闻了闻。
“这汤里不会有毒吧?”
“怎么可能?奴婢怎敢对主子下毒。”那老嬷嬷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失职,求王妃责罚。”
陌文绒轻轻摇头,伸出手来扶她起来:“不必如此,我只是开个玩笑。”
老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桌上:“王妃,这是厨房特意为您熬制的药膳汤,请您慢用。”
就在这时,慕敬豪从门外走了进来。他那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陌文绒,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我知道你一向不喜药膳之味,因此我特地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了肉食和鱼汤,你就尝尝吧。”
老嬷嬷连忙递上碗筷,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陌文绒淡淡地扫了慕敬豪一眼,心中暗自警惕:这人的心思深不可测。
慕敬豪却笑眯眯地说道:“我还让厨房熬了些粥,你多少吃些,垫垫肚子。”
陌文绒闻言,心中一紧:他怎会知晓我的饮食喜好?
“我现在并不想吃东西。”她语气坚决地拒绝道。
慕敬豪的脸色微变,柔声劝道:“你必定已经饿坏了,听话,吃一些吧。”
陌文绒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我乃孕妇之身,饮食不慎极易呕吐,恐影响腹中胎儿。还望王爷见谅。”
她这番话说得直截了当,希望慕敬豪能明白她的难处,不再强求。毕竟她并非故意为难,只是身为孕妇,确有许多不便之处。慕敬豪的面色一沉,紧握在身侧的拳头显露出他的愤怒。
“我们不是有约定吗?你不可以反悔!”他的声音尖锐而高亢。
“你怀了我的骨肉,必须把他带到这世上,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陌文绒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不说我怀了你的骨肉?我们是假夫妻,何来夫妻之情?”
“陌文绒,别忘了你是陌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别逼我动手!”
慕敬豪突然抓住了陌文绒的胳膊。
“你试试看!”陌文绒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你要是动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以为我愿意留在你这破落户吗?”
她用力甩开了慕敬豪的手。
“你别以为我爹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我不稀罕嫁给你这种人。”
“好,很好,你真狠!”
慕敬豪咬着牙说,然后转头对下人吩咐。
“去请三位大师过来。”三位身着道袍的男子缓步走入,陌文绒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心中暗想,这便是那些传说中的方士么?他们的年纪似乎比慕敬豪要大上不少,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
慕敬豪伸手指向陌文绒,声音冷硬:“今日若她不从,便让她离开我的王府,永不得踏入半步!”
陌文绒感到一阵愤怒的颤抖,这个不可理喻的人!
“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见我的丈夫?”她质问道。
慕敬豪冷哼一声,回应道:“因为我是他的兄长!”
“哈,你也配?”陌文绒不屑地反驳,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男人,这哪里有半点帝王之相?
“你说什么?”慕敬豪眯起眼睛,他这一生还未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陌文绒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回答:“慕敬豪,你不过是利用女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根本不配娶妻!即使你是君王又如何?你不关心百姓、不理朝政,却总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残忍地剥夺百姓的权利,甚至视百姓的生命如草芥,你配做皇帝吗?”
陌文绒说得口干舌燥,她饮了两杯茶水润喉,继续说道:“你只会让女人为你牺牲,你的孩子生来就该被母亲抛弃,他们有多无辜,你明白吗?”
慕敬豪的脸色变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隐约可见。但他并未爆发,而是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冷冷地盯着陌文绒说:“你不必用言语刺激我,我已经决定要娶你,无论如何,孩子都将是我的。”
“哈哈,你以为我稀罕与你有任何关系吗?我早已告诉过你,我宁愿一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妾室!你想娶我,除非我死!”陌文绒坚定地站立,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如同铁石般坚硬。
“你尽可一试,若我遭遇不测,我父亲定不会轻饶,北隅城亦然,你的王朝将在瞬息间土崩瓦解!”
她的语速急促,声音高昂,以至于屋内的其他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宣言,包括小蹬蹬在内。
小蹬蹬瞪大了眼睛,望着母亲,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娘亲真的要离他而去吗?
陌文绒感受到了儿子投来的忧虑目光,她心中一软,伸手轻抚儿子的头顶,温柔地捏了捏他那肥嘟嘟的小手。
慕敬豪突然猛地一脚踹翻椅子,椅子翻滚几圈后撞击在墙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娘,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小蹬蹬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陌文绒的衣袖。
“嗯。”
陌文绒紧紧抱着儿子,躲到了屏风之后,而慕敬豪已经步出了门外。
她低声对蹬蹬说:“孩子,我们暂时不回家,找个僻静之地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