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邪术

　　皇帝看了她半晌。
他终于起身：“朕有急事，先行一步。
你留在宫里，陪母后用早膳。
午膳时候，朕会来看你。”
叶楠道是。皇帝离去，她静默目送。
秦沛立于一侧，心如鼓擂。
暗自琢磨：九公主难道掌握着什么邪术？
竟能令天子降尊纡贵，如此言语。
天子何等尊贵，竟然对九公主视如己出，言传身教。
秦沛心中一计，欲寻机缘，一探叶楠的底细。
皇帝方去，叶楠便转身步入后殿。
秦沛悄悄跟随。
在御花园中，她截住了叶楠，柔声询问她的来历。
叶楠面无表情。
见状，秦沛心凉半分：叶楠，果然非人间所能有。
“我本姓元，名鲤鱼。
昔日之名，今日不再，已然更名。”叶楠语带甜脆。
秦沛虽迷惑，却只是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继而，她又轻声嘱咐：“公主勿须轻行，宫中非外面世界。
皇上对您宠爱有加，还请珍惜这份情谊。”
“我自晓得。”叶楠答道，“多谢姐姐相劝。”秦沛的脚步匆匆，仿佛要摆脱心头的重压，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室内的烛光跳跃着，投射在她忧郁的面容上，她的心绪如同乱麻，难以平复。
季聪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夜风轻拂过他的发梢。他沉浸在皇帝的话语中，那句“公主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五”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这日子与父亲昔日所言不符。按照计划，他与公主的婚礼应当在三月初六举行，而公主也将在春节期间入宫，成为他的妻。
“这是父王的旨意，还是母妃的安排？”季聪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疑惑。他站起身，来回踱步，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月光如水，洒在这座寂静的宫殿之上，两个人，一个在闺房中焦急不安，一个在院落里徘徊不定，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原本平静的心湖。未来的路，仿佛被一层薄雾所笼罩，让人捉摸不透。季聪心中涌起了对妹妹秦沛的回忆。那时他才十二岁，妹妹却已离他而去。妹妹的死因，他并不知晓，但那一刻的心碎，至今历历在目。秦沛生得美丽动人，是季聪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他们之间的情感纯洁而深厚，相互爱慕着。然而，命运的安排和他们的父母的决定，让他们无法走到一起。
“父王曾言，女子生来便应服侍男子，而男子亦非女子不可……”季聪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既然我失去了妹妹，又听闻公主未愿协助驸马，那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拳紧握，脸色阴沉如水。
到了三月初八这一日，皇上在朝堂之上宣布了一项旨意，那便是册封九公主为新公主，此事犹如春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州。九公主不仅美丽异常，更以温柔著称，使得她的婚礼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朝廷的各部尚书也纷纷前来道贺，场面好不热闹。
叶楠的婚事，自然也是筹办得无比隆重。作为她的父亲，长公主亲自操办一切，务求让这场婚礼成为一段佳话。昔日，元氏皇族之女，天之骄子，其姑乃金枝玉叶之公主，驸马同为皇室骨肉，两族联姻，正所谓天配良缘。朝中文武百官，对皇室一脉忠心耿耿，皆致心愿元氏基业长青，世代繁荣。
然，元氏皇族自上溯两百载以来，尚未有女子身跻皇贵妃之尊位。今夕，忽有一公主跻身后宫，群臣及百姓莫不欢欣鼓舞，纷纷颂扬皇帝陛下福泽深厚，鸿运高照。斯时，皇帝对于臣民的颂扬颇为得意，胸膛中荡漾着难以言喻的骄傲。毕竟，其女超越己昔，不负天子对其所寄厚望。
元氏气运，似已初露曙光。然而，国事繁重，皇帝暂未能亲问此喜事。终于太后千秋大寿之际，叶楠衣饰整洁，妆点端庄，准备进宫行礼。她身着粉紫色莲纹裙衫，头戴凤冠，贵气凌人，宛若神仙下凡。这身妆奁，乃其母之遗物。其母虽归皇帝，却命运多舛。
公主之母，原是正室夫人，可惜遭嫡母所害，致使公主早逝。皇帝因此不复纳妃，反将叶楠擢为皇贵妃，宠爱有加。尽管亲情淡薄，她却在帝王庇佑下，享尽人间富贵。所谓帝王恩泽，不仅于元氏一族之关怀，更在于对这位侄女的特别护佑。叶楠对于成为皇后或帝王之事，并未抱有太多期待。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如同公主般的生活。在权势与金钱面前，她显得漠不关心，仅仅渴望能如公主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她梦想着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让全京城中名门闺秀都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
然而，秦沛的话语却让她心生警觉。这让她回想起了那些一直照顾她的叶家兄长们。“我的哥哥们对我恩重如山，我必须找到机会报答他们。”叶楠心中暗下决心。因此，她决定去拜访元老爷，希望能找到实现自己愿望的途径。
元老爷对待叶楠极为亲切，总是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甚至不惜花费为她购置各种新奇之物。这让叶楠深感温暖，更坚定了她想要为叶家做出贡献的决心。她深知季聪作为驸马，必须要考虑到皇家的颜面，稍有不慎，就可能给皇帝乃至整个叶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元老爷则不同，他行事自由自在，即使有所过失，也不至于对叶家造成影响。基于这样的信念，叶楠向元老爷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能出面帮助她和驸马完成婚事。
元老爷听后略感惊讶，随即展现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原来，你对驸马是这般看法。”他似乎对驸马早有了解，“驸马虽然有些古板，但他确实是位好丈夫、好父亲的人选。楠儿，你是不是对他有所误解？他其实并不差，而且真心喜欢你，有意愿娶你为妻。”叶楠道：“父亲，我非泛泛之辈。”
元老爷笑而不语。
“我明白。楠儿素来见识深远。你既已拿定主意，我也不便阻挠。”元老爷接着说。
“爹爹在何处？”
“驸马未在家，他去参加武艺课了，说是明日一早便会回来。”元老爷解释道。
武艺课是教授每位公主和驸马骑射及剑术的必修课程。
对于这些课程，叶楠并不太感兴趣。
但她并未拒绝。
她也想要见识一下季聪的本领。
既然与季聪结为夫妻，便不能总让别人轻视他，他们亦需树立威严。
虽季聪在公主之中的剑术和骑射成绩垫底，但却胜过公主的侍卫。
即便是公主，也不敢轻易挑衅他。
“......驸马的武艺是由谁传授？”叶楠询问，“我为何从未见过驸马的师父。”
“驸马的师父乃是他的祖母。”
祖母？
这个词让叶楠稍感惊讶。在叶楠的记忆中，她的祖母是一位令人敬畏的人物。
从小，她就听祖母讲述过去的荣耀与战绩。
遗憾的是，祖母很早就离开了人世，叶楠对她充满了敬意和崇拜之情。
“他的师父现在在哪里？”叶楠问道。
“他们很少露面，外人并不了解。”元老爷叹息着说。
叶楠感到惊讶。
“......神仙？”她低声重复道。
“是的，驸马的祖母是一位修行者。”元老爷解释道，“据说她是一位道士。”
道士？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修炼的方法。
但她从未想过，竟然会有道士将修行的手段应用于普通人身上。
“驸马的祖母叫什么名字？”叶楠好奇地问。
元老爷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们这些凡人都没有资格觐见神仙。”元老爷说道。
听到这里，叶楠反而觉得释然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叶诗。"......你的哥哥，他是个对长辈颇有孝心的人。因而，若你决定与驸马共度此生，你亦应继承此孝道，对你祖母尽孝。"元老爷语重心长地说。
叶楠颔首，表示她会竭尽所能。
随着晨曦初照，她乘坐着马车，来到了公主的府邸，静候迎亲队伍的到来。
叶家的车队，威风凛凛地向驸马府进发。
“殿下，今日是否打算临幸公主府？”侍女询问道。
秦沛肯定地回答：“自然要去。昨晚的话过于激烈，我必须亲自前往道歉。”
“奴婢听闻，公主对您似乎并无太多好感。”侍女小心翼翼地提醒，“昨夜，她对您颇有微词吧？”
秦沛轻哼一声：“我难以相信，她断不会如此失态。她向来乖巧、明理。”
侍女便不再多言。
秦沛整理好妆容，正欲步出房门时，却突然停住了步伐。
她立于屋檐之下，望着院中错综复杂的树枝，久久未曾移动。
她的心绪纷乱如麻。
在内心深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混沌，如同陷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
这时，叶家的管家嬷嬷走了过来，对她说道：“郡主，奉公主之命，特来侍候您出发。公主即将前往公主府，不知郡主是否愿意同行？”叶楠微微思索了片刻，向管事嬷嬷询问道：“除了我们，公主府中还有其他人吗？”
管事嬷嬷回答：“只有我们几人。”
叶楠的心中掠过一丝失望。
她原本怀着好奇，想要一睹元老爷孙女们的风采，想象着她们会是什么模样。
若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她肯定是不愿意与秦沛同行外出的。
于是，叶楠换了个思路，再次询问管事嬷嬷：“公主有邀请驸马一同前往吗？”
管事嬷嬷答道：“公主并未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