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我的家

　　他的五官俊秀，皮肤苍白，眉目如画，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少年注视着叶楠，眼中光芒闪烁，嘴角微翘，似乎在嘲笑叶楠的话，又仿佛在细细品味她的话语。
“小姑娘，你很聪明。”他轻声说道。叶楠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赏。
她怒视着眼前的男子。
“你为何擅自闯入我家池塘？立刻离开这里！”
尽管这男子尚且年轻，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超乎寻常的凶猛！
男子听后，眉梢微挑，反问道：
“我为何要离开？”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叶楠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的家？”
男子轻笑一声，嘲讽道：
“你确定这是你的家，而不是叶家村的产业？”
叶楠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姓叶？”
“你的名字是叶楠，你母亲和兄长都已经告诉我了。”
男子淡淡地说。
叶楠皱眉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扮作乞丐混进我们村子？”
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继续提问：“村里的人，从未向你提及过我么？”叶楠带着疑惑摇了摇头，“没有。”她回答。
“哎呀，我忘了介绍自己。我叫秦泽宇。”男人眉开眼笑地自我介绍。
“我是你父亲家的隔壁邻居。”他补充道。
“秦泽宇！”叶楠惊呼，情不自禁地说出：“是你，把我推入井中，害我溺死的！”
男人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
叶楠感到震惊无比。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导致她丧命的真凶？
她刚占据这具身体不久，对原主的记忆尚浅，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刻，以至于她无法忆起他的面貌。
她只模糊记得，原主在离世前，他也随她一同坠下山崖。
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命大。
叶楠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原主临终前反复叮嘱的话：
“……我心有不甘，我是叶楠！叶家村的女儿，我要为我的生命复仇……”“报仇？”叶楠的嗓音中夹杂着不信任与愤怒，目光如利刃般射向面前的男人。那男人却只是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仿佛深渊中的鬼火，既幽深又诡异。
“你凭什么资格谈报仇？”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夜幕下的低语，既危险又迷人。
叶楠紧咬红唇，愤怒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竟然还问这种问题？你是个凶手，迟早会受到天谴的！”她的话语如同石破天惊，试图撼动这个男人冷漠如冰的心。
男人却只是轻蔑地挑了挑眉，笑容中透出一股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傲慢。“天谴？我连阎王殿都逛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畏惧？”他的话语轻佻而又自信，仿佛这世上再无可以束缚他的东西。
叶楠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却又感到一阵无力。是的，这个男人足够扭曲，以至于连死亡的威胁都不放在眼里。“既然你自诩无所畏惧，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讥讽着，试图找到他的弱点。
秦泽宇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故事与秘密。“怕脏了我的脸。”他缓缓地说，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与疏离。
叶楠愣住了，这句话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曾经遭遇过什么不幸，以至于毁了容？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你的脸怎么了？”她忍不住追问，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秦泽宇未曾理会她，独自一人转身离去。他的步伐匆忙，身姿挺拔，那双修长匀称的腿步伐极快，转瞬间便消失在拐角处。
“喂！”叶楠朝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可惜，他根本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叶楠气得直跺脚，愤愤不平。
“哼，神气什么，拽什么拽。”她冲着秦泽宇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能知道答案。”说完，她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走回家。
回到家中，发现父亲已经醒来，坐在炕沿上。叶楠喊了一句：“娘。”然后拿起晾干的衣裳进了灶间洗澡换衣。季老太唤了一声：“小楠。”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叶楠一时愣住，不明所以："娘，这是怎么了？您为何这样看着我？今晚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季老太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昨夜，我们家似乎有贼人闯入。”
闻言，叶楠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娘，我们家近来并未丢失物品呀。”
“孩子，你昨晚睡得太沉，未曾察觉到院子外的异动，因而没有发现。”季老太缓缓解释。
叶楠再次愣住。
没有丢失物品？
那么，那贼人究竟是为何而来？
她沐浴完毕，正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厨房时，便看到叶楠的二姐叶娇俏正在灶台前忙碌。
“二姐，你在做什么呢？”叶楠困惑地问。
“小楠，你还是去问爹爹吧。”叶娇俏放下手中的柴刀，转身走出了屋子。
叶楠皱眉，迈步走进了灶房。
灶台上放着一个铁锅，锅内热气腾腾，原来是炖了一锅鸡汤。叶汉林端坐于榻上，神情深沉。
“父亲，二姐似乎有些异样？”
叶楠低声问道。
叶汉林沉默了片刻，终于叹息道：
“小楠，我与你母亲商议已定，你归于赵家之后，每月将有三文钱的零用。”
“这是何故突然改变主意？”
叶楠困惑，往常他们并未如此慷慨。
“你的大伯母对我们家的偏见颇深，祖母亦因我们家贫而有所嫌弃，祖父与祖母更是因分家之事争执不休，我们也难以劝解。”
叶汉林解释。
叶楠依稀记得母亲曾言，在她怀孕之时，季老太常来找麻烦，责骂她母亲未能生育男丁。
叶楠皱起了小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不接受！”
叶汉林露出一丝苦笑。
“你是否接受并不重要，祖母已经决定，一旦你大嫂怀孕，我们便要搬离叶家村，你也得同行。”
“什么？要我与我婆婆分离？这万万不可！”
叶楠强烈反对：
“她是我的生母，怎能置我们于不顾。”“你爷爷的事情，我和你娘都劝过了，可他就是不听。再加上叶家村的人们在议论着，说你奶奶打算把你送走，她气得不轻，就派你的三哥和三嫂去赵家村照顾你大嫂。”
“三哥和三嫂又没分家，凭什么让他们去？”
叶楠不满地撇了撇嘴。
就在这时，季老太走了进来。
“凭什么不让他们去？谁叫他们生不出儿子，让我们叶家村丢脸。当初他们不愿意娶你，现在却主动贴上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
季老太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不悦地说：
“小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大嫂病了一场，需要补身体，这碗鸡汤你拿去喝吧。”
叶楠顿时脸色一沉。
“娘，我不喜欢喝这个，您喝吧。”
她说完便往屋里走去。
“站住！”
季老太严厉地呵斥。
“我告诉你，这是给你大嫂炖的补汤，你必须喝了，否则就饿肚子去！”
叶楠抿紧了嘴唇，心里觉得奶奶的偏心真的太过分了！
见叶楠站着不动，季老太更是火冒三丈：
“你这个赔钱货还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
叶楠转过头。
“我不去！”叶楠的婆婆，季老太气得浑身颤抖，手指颤抖地指着她斥责：“你这个不知感恩的丫头，长大就想反抗了？别忘了，我是你母亲！你怎么敢违背我的话？”
“娘。”叶楠有些无奈，只能走上前，端起碗，一饮而尽。喝完后，她擦了擦嘴角说：“娘，我已经吃饱了。”
“哎哟，我的乖孙，一定渴坏了吧，来来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季老太乐呵呵地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娘。”叶楠喝完水，放下空碗。
“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叶楠看着季老太，等待她的下文。
季老太笑眯眯地说：“小楠啊，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待产，别的事情都不要操心了。”
“什么事情？”叶楠有些疑惑。
“你爷爷让你大嫂怀孕了，是希望你大嫂能给你大侄子再生个弟弟，但你大嫂并不愿意。于是你奶奶就让赵家来说媒，你大嫂也就顺势答应嫁给他们。”季老太解释道。
“那嫁过去之后呢？”叶楠追问。
“赵家的家境不错，家底也厚实，只是你大嫂这个人让人不放心，嫁过去后可能会闹出些事情来。”季老太有些担忧地说。叶楠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这又与我有何干系？”季老太一时语塞，随即脸色一沉，斥责道：“怎会与你无关？你若能为你大哥诞下男嗣，我们叶家便无忧了。”她继续道：“你今晚将鸡汤送回，莫非是为了试探我的心思，看我是否愿意嫁入赵家村么？”
叶楠眼神微凝，心中暗自叹息。她的祖母可谓用心深长，明知她对大房的夫妇俩无甚好感，竟还企图让她与大房之子联姻，以此巩固他们在叶家老宅中的地位。
她是叶老四之女，按理来说，作为叶家独一无二的女儿，将来家中遗产自当归她所有。然而，叶老四与李桂枝对她毫不看重，甚至视她为累赘，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
叶楠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父亲、母亲，既然你们已有定夺，我便不持异议。我先告辞，免得招惹祖母不快，她若再发脾气，恐怕又是一番风波。”
她刚一踏出院门，季老太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小楠啊，且慢些走！你还得为我们准备饭食呢。”
叶楠回头瞥了一眼屋内的众人，冷笑着回应：“我没兴趣侍候你们，你们另请高明吧。”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季老太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我含辛茹苦抚养你成人，你竟如此报答我？你忘恩负义，简直狼心狗肺！”
叶楠懒得再与季老太纠缠，转身决然离开了叶家。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她不愿与他们争执，那只会白白耗费自己的精力，实在不值得。叶楠漫步在街道上，当路过刘婶家时，她突然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男孩走了出来。他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梳着羊角辫，圆圆的脸蛋像包子一样，白嫩的皮肤如同牛乳般光滑，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衣服，裤脚卷到膝盖处，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脏兮兮的，显得特别贫穷，像个流浪的乞丐。
“你好漂亮姐姐。”
小男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甜甜地笑着对叶楠说。
叶楠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柔声问道：
“小朋友，你的脚受伤了吗？”
男孩摇头笑道：
“没有哦。”
叶楠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右腿，果然看到了红色的血渍染透了裤腿，触目惊心。
“我帮你治疗吧。”
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刻拒绝了：
“不不不！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快离开这里吧，这样你也不会难堪，我也不会被人说嘴。”
说完，他转身跑回屋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叶楠拒之门外。
“这孩子......”叶楠轻轻地叹了口气，正当她打算移开目光时，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墙角处一株树苗微微露出的尖尖。那树苗的粗细，竟有她半个巴掌大小。她喃喃自语：“难怪那个男孩子脚受伤之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原来是扎根于此。”
她弯下腰去，试图将树苗拾起，想要将其安置于自己的空间之内。然而，树苗之大，根系深植泥土之中，要将其移植并非易事。况且，她的空间之内并没有种植园，无法容纳这株大树。无奈之下，叶楠只能轻叹一声，将树苗留在了原地。
随后，叶楠返回了自己的娘家。
她的母亲，陈玉梅，是一位守寡多年的妇人。因为无法生育，她未曾再嫁，而是全心全意地抚养着弟妹们长大。叶楠的弟弟叶志新和侄子叶勇也都居住在这个家中。
“娘~”叶楠推开房门，轻声呼唤着。只见陈玉梅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针线，忙碌着缝补衣物。
“娘，家里有米吗？我肚子饿了。”叶楠问道。
陈玉梅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迎向叶楠。
“小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关切地问。
这段时间以来，家中的食物一直都很匮乏，加上家境贫寒，哪里来的米饭呢？
叶楠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最近确实瘦了不少，可能是吃得太少了吧。娘，今天家里还剩下多少米？”
“还有二斤多。”陈玉梅回答。陈玉梅提起篮子，从中取出了两颗新鲜的白菜。
“今早你爷爷送来了五斤糙米，我和你爹已经分配好了。”她说。
叶楠接过白菜，应声道：“嗯。”
然后她对母亲说：“娘，你应该休息一会儿，我来厨房热饭。”
“我帮你。”陈玉梅回答。
叶楠将白菜放在灶台上，自己走向灶台，打开锅盖，舀出了一盆清粥。
陈玉梅坐在灶台边的椅子上，低头纳着鞋垫，眉间隐隐透出忧虑，她忍不住劝叶楠。
“小楠，你还是回家住吧，这样你奶也不敢说什么。等过几天，志新娶了媳妇，咱家条件好了，你再搬出去也行啊。”
她担忧女儿与婆婆的矛盾。
婆婆总是偏袒大嫂，她担心如果女儿继续留在婆家，会被欺负得不成人形。
叶楠端出蒸笼，摆放好碗筷。
“我不愿意回到那个像鬼屋一样的地方，除非你们不再需要我。”她坚决地说。
陈玉梅感到无奈，她的女儿就是这么倔强，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无论她和丈夫如何劝说，叶楠都不愿意回家。
叶楠拿起碗，吹了吹勺中的粥，喝了几口。
“我爹是个老实人，如果不是被奶奶逼迫，他可能会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奶奶那么刻薄的人，肯定不会让我爹安心住在这里，她只是碍于孝道，不好说什么。你们千万不要激怒她，否则她会对我们家做出什么来的。”叶楠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陈玉梅听完这番话，陷入了沉思。叶楠娘心中明白，但总存着一丝希望，相信公公会支持婆婆。毕竟，婆婆照顾公公已有十六年之久，两人之间的情感深厚，她相信这足以缓和婆媳之间的不和。
然而，她的预期并未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