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得快散架了,李烨还是从客厅翻出上次剩的酒精,仔细给周子玉的脚处理了下。
之后,他烧上水,自己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顺便贴了片创可贴在额头上。
洗完澡出来,瞧见周子玉已经在客厅吃泡面了,他指指浴室方向说:“里面热水还有,新牙刷也备着呢。”
说着就要去主卧抱被子,半路上又折回来,到衣柜前抽了套短袖短裤递给周子玉:
“浴室有洗衣机,待会儿换这套,卧室的被褥都是干净的。”
安排好了,李烨摆摆手,径直去了次卧,倒头便睡。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那死去的司机拿着刀追他,一会儿又是自己仕途受挫,回到清水衙门,重复着前世的碌碌无为。
李烨醒来时,一看手机,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正想点支烟提提神,客厅里隐约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警觉地走到门边,耳朵贴上门板听了听,确认是周子玉的声音和搬东西的声响后,这才推门而出。
门一开,李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家。
原本的木布艺沙发换成了米白色皮质沙发,电视和冰箱也升级成了高档货。
周子玉正坐在沙发上,指挥着搬运工搬她的床。
等人散了,李烨睁开眼,盯着周子玉问:“说吧,这是在整哪一出啊?”
周子玉抿抿嘴唇,没急着开口,先喝了口水,这才悠悠说道:“我觉得咱俩现在凑一块儿才是最保险的。”
“昨天那事儿你也瞧见了,杨远朴那人多不按套路出牌。”
话虽这么说,但俩人非得住一块儿吗?这要传出去,像啥话嘛。
李烨干咳一声,正打算跟周子玉好好掰扯掰扯,这事绝对不行。
可李烨这边心思还没转过来呢,周子玉那边先扔了个炸弹过来。
周子玉眼神平平的,慢悠悠地对李烨说:“李烨,昨天给我打电话那家伙,不见了。”
说到这儿,周子玉停了停,正好一股小风吹过窗缝。
就那么一缕风,李烨却莫名觉得凉飕飕的。
杨远朴这是真豁出去了?
从昨天到现在,李烨总觉得这事儿不太真实,一直在琢磨,那天的事是巧合呢,还是杨远朴真动了杀心。
李烨一向习惯用体制内的那一套思路来看问题。
体制内,啥事儿都有个章法,有矛盾先商量,真谈不拢再各显神通。
他和杨远朴虽然是对头,可连面都没照过,话都没搭过一句。
结果,杨远朴倒好,直接上了这么极端的招,连桌子都掀了!
就算目标不是自己,可当时自己可是在车里坐着的啊!
这让李烨怎能不多想?
如今听了周子玉话里的弦外之音,李烨心里那点疑虑算是彻底没了。
人不见了,不见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也找不回来?
就因为他们要开焦化厂,对方竟然想置他们于死地。
意识到这一点,李烨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是满腔怒火。
要是自己当时动作再慢点,后果不堪设想啊!
周子玉瞅着李烨脸色难看,赶紧宽慰道:“杨远朴刚动手没成,最近应该会消停些。”
“他怕咱们开厂,咱们就得趁热打铁!”
这话一出,周子玉眼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狠劲。
“我留这儿,也是这么打算的。”
“一来,咱们沟通方便,二来,人多势众,防身也强些。”
李烨听罢,慢慢点头算是赞同了。他注意到周子玉的表情变化。
想想周子玉之前还拍胸脯保证,说杨远朴不敢对她来阴的,结果这才几天,就被现实打了脸。
心里虽然这么琢磨,但这话可不能随便往外说。正巧,两人达成共识后,周子玉正打算继续拾掇房间,李烨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琢磨着,杨远朴既然对我们下黑手了,那个在医院里知道更多内情的王连所,岂不是也悬了?
这么一想,李烨顿时坐不住了,连忙掏手机拨通了刑警队罗宸的号码。一听王连所已脱离危险,还转移到了泸州市的医院,李烨心中的大石才稍稍放下。
接下来,他就窝在沙发里,静静地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自己差点被干掉的事,哪能就这么算了?
可摆在面前的难题是,他手上没有实锤证明这是杨远朴指使的,这让他很被动。更何况,杨远朴敢这么明目张胆,肯定是收拾残局的后手都安排妥当了。
不过,李烨也不是毫无作为。经过这一遭,他已经没了耐性慢慢来。
他打算先从汕烇镇政府大楼里清除那些潜在的眼线开始。上次去罐头厂,安排治安主任去找人,本想借机让汶山煤矿那边派几个护矿队的人过来帮忙,结果人没来不说,还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了杨远朴,差点让他栽在电视台的报道上。
要不是自己应对得当,现在恐怕已经在接受调查了。
所以,治安主任成了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环保办的也紧随其后。以前不急着动他们,是想利用他们给杨远朴传递假情报,但现在这局势,已经不容他慢慢布棋了。这些人不除,自己一举一动都被杨远朴盯得死死的,还怎么玩下去?
主意已定,李烨起身叮嘱周子玉别出声,别闹动静,然后拿起手机给张高良拨了个电话。张高良似乎正在车上,听上去心情不错。
“小李啊,那边又有新情况了?”
说起来,张高良对李烨的印象还真不错,年轻人有能耐,交代的任务这么快就有眉目,是个可塑之才。张高良被派到泸州当书记,背后也是高层角力的结果。
表面上升了官,风光无限,但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泸州煤炭乱局由来已久,为何偏偏这时候要整顿?地方对此是什么态度?水有多深?这些问题张高良都得细细思量。
张高良性格不急不躁,并不想一上任就大动干戈,他更擅长的是细水长流,以柔克刚。因此,李烨这样一个底细清晰的年轻干部,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
李烨自然不清楚张高良对他的定位,听见张高良的询问,他苦笑一声,说:“张书记,我是想跟您报告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