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先给正在泸州上大学的刘昊杰打了电话探了探路。
按照刘昊杰给的地址,李烨实地考察了一番,感觉还不错,就是宿舍环境差点意思,不过这都不是事儿,租个房就解决了。
于志玲也挺满意,看那些学员在模型上练习,李烨看到后要带她到泸州找专业的学校培训时,她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唯一让她皱眉的是学费,美容加美发,半年就要一万多,确实不便宜。
李烨倒是很爽快,二话不说给她交了学费,还顺便找了中介租了个小窝。
回去的路上,于志玲在车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那个模特有多逗,自己将来的小店要怎么开,赚钱了第一件事就是还李烨学费。
李烨偶尔搭个腔,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心里暖洋洋的。
到家时天已擦黑,两人车里坐久了都不想动,干脆在家门口的小馆子凑合一餐。
次日,李烨帮于志玲打包好行李,直送她去了泸州。安顿好于志玲后,李烨顺道去专卖店刷了李禹的卡,给周子玉买了个LV包包,作为回礼,他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些。
到了汾县,一个电话过去,两人约在餐馆,饭桌上李烨把包给了周子玉。周子玉似乎明白了李烨的用意,笑容有些勉强地道了谢。两人边聊工作,边吃着饭,气氛淡淡的。
一顿饭,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那顿饭后,周子玉除了偶尔因公事给李烨打个电话汇报工程进展,私下里再无多话。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周子玉一冷淡,李烨倒觉得空落落的。
时间一晃,李烨也投身工作中,不过重心不在汶山煤矿,而是转到了孝阳的一家洗煤厂上。
这洗煤厂坐落在孝阳的张家集,靠近泸州市最大的河流分支,河流在这里汇成了湖泊。
但这洗煤厂却给湖泊带来了严重污染。因为它背后站着几个孝阳煤矿的大股东,尽管环保问题频遭点名批评,却始终未有根本改善。
但因为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这事一直没能彻底摆平。李烨现在重点关注的是孝阳的孙家集那块地界。
至于汶山煤矿,李烨没听说赵山河有整改环保的打算,赵山河基本撒手不管,矿上的事都丢给了孙辰。
孙辰呢,就照着李烨的吩咐,杨远朴时代啥样,现在还啥样。周子玉那头,焦化厂建得热火朝天,进度快得肉眼都能瞧出来。
某个工作日,李烨和白嵩从镇政府大院晃悠出来,回宿舍换了身劳保店淘的迷彩服,就往孝阳孙家集开去。到了地儿,俩人下车,徒步往村子里溜达。
走着走着,李烨望着这人烟稀疏的村庄,纳闷问道:“这地方怎么这么冷清?”
白嵩压低声音,解释说:“这里的乡亲大多都被搬走了。”
“那些煤老板也知道这里不适合住人,怕出乱子,就在山下盖了几幢楼,把人都迁走了。”
李烨一听,愣是没料到这出,一时没缓过神。
白嵩见状,又轻声说:“以前村里有人因为水质问题出过事,那家儿子多,告状没成,几个小伙子直接去了洗煤厂住家,一家三口全没了。”
“还有个开矿的,逃过一劫,但也残了。”李烨这才恍然点头,难怪那些人敢直接往湖里排污,哪管村民死活呢。
接着,李烨好奇追问:“那些村民愿意吗?毕竟祖祖辈的地都在这儿。”
白嵩抿抿嘴说:“矿上能安排工作的都给安排了。”
“剩些孤寡残弱的,也就顾不上了,可能他们觉得这些人掀不起啥风浪。”
白嵩讲到这,语气透着股子愤慨。之前他按李烨的吩咐暗中调查,了解越多,心里就越发憋屈。
李烨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跟着白嵩踏上了黄土坡上硬生生踩出来的台阶。进了村,穿过巷子,大白天的,连狗吠声都没听见。
过了几间锁着门的屋,白嵩领着李烨来到一栋黄土和青砖混搭的屋子前。
白嵩低声说:“镇长,这就是我说的张家老三的宅子。”
李烨点点头,朝白嵩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敲门。没过多久,一位老大爷开门迎客,先是打量了白嵩一番,又望向李烨。
白嵩见状,连忙低声介绍:“张大爷,这位是我们领导,专程来了解情况的。”
老大爷一脸疑惑,手指向李烨,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市里来的领导?咋看起来还不如你威风凛凛凛呢?”
原来,白嵩为了博取信老大爷,增强他的信任,就谎称自己是市里派来的领导。李烨一听,心里顿时明镜似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正式自我介绍:“老人家,您好!我是泸州市环保局环境监督科的科长李松,接到举报特地来了解情况。”
李烨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个证件晃了晃:“这是我的工作证。”
老大爷没仔细看,半信半疑地侧过身:“进吧,不论你们是谁,只要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我就跟你们聊聊。”
两人进了院子,破旧不堪的景象让李烨一眼就看出老张的拮据。跟在老人身后进了屋,一股酸臭和尿骚味扑鼻而来,让李烨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面不改色,随着老人进了卧室。老人指向床上一位卧榻的年轻女子:“这是我闺女,张霞。”
李烨顺着白嵩的指引,望向了望。眼前正是举报洗煤厂后惨遭报复、成了植物人的张家集环保办主任张燕。她年纪轻轻,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本该是端正,现下却状态糟糕。
她嘴角歪斜,眼斜斜地盯着门口二人,口水直流,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异味。目睹此景,李烨眼含同情,柔声问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一脸木然:“缺氧,脑部受损,瘫了。”
顿了顿,又补充:“他们想吓唬唬她,把她活埋了,哪知时间一长,就成这样了。”
李烨听着,默然无言,心中一片沉重。
老头接着说:“这些年来,我真是受够了苦,多少次想让她解脱,别再受罪,但又怕她要是真走了,会在那边怨我。毕竟,没亲眼看到那些害她的恶人被绳之以法,她哪能瞑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