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卖橘子

秦枫迈步下楼，一跃跨上了他那辆心爱的摩托车，正要拧动钥匙启动时，突然间，一个人影嗖地一下贴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后座。
秦枫惊得差点儿跳起来，扭头一看，嘿，这不是周静嘛！
“哎哟，你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就蹭上我的车了？”
周静倒是一脸淡定：“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上班啊，得下村处理点事儿。”
“那正好，我也去村里转转。”
秦枫瞪大了眼：“你没事儿吧？想去村里自己走啊，赖我车上干啥？”
周静理直气壮：“我不跟着你，上哪儿知道你去哪儿？我开车能跟得上你的速度？万一你半路开溜了，我找谁哭去？”
“你跟着我图个啥？”
周静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我不是早说过了吗？只要你一天不同意接受我的采访，我就天天粘着你。”
“下去！立刻！”秦枫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了。
周静却像粘在了座位上：“不下去哦。”
“你再不下，我可真动手了啊。”
周静嬉皮笑脸：“你来呀，我还正愁没新闻素材呢。‘副乡长暴力对待女记者’，这标题够震撼吧？要不再整点猛料，‘副乡长企图非礼女记者，女记者紧急求救’，这剧情刺激不？” 
秦枫一时语塞：“你……”
周静摆摆手，笑得灿烂：“好啦好啦，逗你玩呢，别真生气。我就安静地陪你下村，绝不影响你工作，我发誓！”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举起了手。
秦枫实在无奈，叹了口气，一咬牙，摩托车轰鸣着冲了出去。
秦枫骑着摩托车穿梭在热闹非凡的壁山村集市上，今天可是这儿大名鼎鼎的赶集日，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正骑行间，秦枫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他赶紧把摩托车靠边停稳。
周静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好奇宝宝似的追问：“你不是说要去村里吗？咋停车了呢？”
秦枫没接周静的话茬，径直朝路边走去。
那儿，一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奶奶正蹲在地上，岁月在她脸上刻画出道道沟壑，手脚细得让人心疼。
她面前摆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满是金黄色的大橘子，旁边搁着一根旧扁担。
这不是别人，正是曾在乡政府楼上闹过跳楼风波的李大爷的老伴——李奶奶。
李奶奶年逾七旬，身子骨不好，尤其腿脚不灵便。秦枫心里纳闷，平日里走路都费劲的老人家，今天是咋挑着这沉甸甸的一担橘子出现在集市的？
“李奶奶，您怎么亲自来卖橘子了？这担子您是怎么挑过来的啊？”秦枫急忙蹲下身子关切地询问。
李奶奶一见是秦枫，连忙颤巍巍地站起身，一边热情地从蛇皮袋里往外掏橘子，一边招呼着：“秦主任，快来尝尝，新鲜的橘子。”
老人家不知道秦枫已晋升为副乡长，一直习惯性地称呼他为主任。
就在李奶奶忙活着递橘子时，秦枫无意中瞥见她双手沾满了血痕。
他连忙握住老人的手细细查看，只见一只手掌破了皮，伤口还不小，再一细看，老人脸上也有伤。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秦枫的语气里满是焦急。
李奶奶连忙往回抽手，边在衣襟上蹭着手上的血迹，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路上不小心绊了一跤，就擦破了点皮。”
秦枫眉头紧锁，追问着：“李奶奶，您几点起的床？几点到的这里？”
“凌晨两点多就出门了，走到这儿差不多五点多。”李奶奶回答。
“这一堆橘子估摸着多重？”秦枫好奇地问。
“有个七八十斤吧。”李奶奶实话实说。
想想看，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一身病痛，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七旬老人，大半夜的怎么挑着这么重的橘子，走了好几小时到这儿，秦枫心里直犯嘀咕。
“卖出去多少了？”他又接着问。
“还没开张呢，没人要。我这橘子可甜了，秦主任，不信你尝尝。”说着，李奶奶急匆匆地往秦枫手里塞了好几个橘子。
秦枫接过橘子，并没着急吃，而是问：“怎么卖呀？”
“两毛钱一斤，秦主任，你喜欢尽管拿，你帮了我那么多，哪能跟你收钱？来来来，我给你装点儿。”李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旧塑料袋，就要往里装橘子。
秦枫没拦着，但瞅着李奶奶那双瘦骨嶙峋、血迹斑斑的手，还有那刮伤的脸，心里一阵酸楚，嘴里嘟囔着：“两毛一斤……哎呀，真见鬼！”差点儿没忍住眼泪。
李奶奶装好满满一袋橘子，递给秦枫：“秦主任，带回家吃吧，好吃下次再来，我家树上多的是。”
秦枫没接袋子，反而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李奶奶：“李奶奶，这些橘子我全要了，你都卖给我吧。”
“全要了？这么多？”李奶奶惊讶道。
“送人用。”秦枫答道。
“那你就拿去，别提钱的事，我哪能收你的钱？”说完，她又要把塑料袋里的橘子倒回蛇皮袋。
“不行不行，李奶奶，我不能白拿，听说过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吧？你不收钱就是让我犯错误，这钱你务必得收下。”
“这……这样啊？那我不能害你犯错，不过这么多钱可不对，我得称一称。”李奶奶忙不迭地拿出秤来。
“李奶奶，不用称了，我心里有数，就这点儿钱，你收下，橘子归我。我现在就带你去卫生院处理伤口。”秦枫拦住了李奶奶的举动。
“不不不，不用去医院，我这真的没事，我……”
“李奶奶，我带你去看医生，不花一分钱，因为我是领导，去了医院自然有人招待。
你的伤口得处理，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烦大了。你要是信任我，就把这钱收好。”秦枫边说边把钱轻轻塞进老人手里。
“哎呀，秦主任，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李奶奶，拿着吧，我还想吃你家的橘子呢，下次我自己去摘，这多余的钱就算是我提前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