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方夜谭

放心吧！”秦枫边说边麻利地将两大袋橘子绑在摩托车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奶奶慢慢往卫生院走去。他可不敢骑车载老人家，毕竟安全第一，再说，走走也挺近的。
周静一直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眼神里满是关切。
到了卫生院，秦枫本想找清韵帮忙，但得知她昨晚值夜班不在，只好找另一位护士为李奶奶清理伤口，细心包扎。
处理完毕，秦枫送李奶奶出门。
“秦主任，医药费多少？我得给你。”老人感激地说。
“李奶奶，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有特权，带你来看病是免费的。”秦枫善意地撒了个小谎。
“李奶奶，回家路上小心啊，你家那些橘子我全包圆了，急着送人呢，你别卖给别人了，也别再辛苦挑出来卖了，听见没？”秦枫担心李奶奶再挑橘子出来卖，只好编了个理由。
老人感激涕零地离开了。
等老人走远，秦枫转身回到医院，悄悄去缴费窗口自掏腰包结了账。
周静全程见证了他的所作所为，跟在他后面，一切尽收眼底。
走在回程的路上，周静凑上前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
“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橘子，为啥全买下来？而且两毛钱一斤的橘子，怎么可能值两百块？还有，你明明告诉李奶奶看病免费，却又偷偷去付了医药费。”周静连珠炮似地提问。
“你这是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秦枫对周静没什么好感，毕竟初次相遇就没留下好印象。
秦枫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这情绪并非源于周静的纠缠，而是源自对李奶奶这般高龄还得辛劳卖橘的心酸。他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何生活对老人如此残酷？
“你和她很熟吗？干嘛这么帮她？”周静紧跟不舍，问题连连。
秦枫被追问得有些烦躁，干脆停下脚步，回身反问：“要是她是你奶奶，你见了能不管不顾吗？”
周静一时语塞：“啊？”
“她七十三岁了，儿子两年前出车祸去世，儿媳改嫁，老伴几个月前也走了极端。
她自己身体不好，去年大病一场，现在全靠药物维持。你说，换做是你，帮还是不帮？”秦枫的眼神透着认真。
话毕，秦枫大步迈向摩托车旁，望着那两大袋橘子，解开放下几个饱满的递给周静：“尝尝，看味道如何！”
周静毫不客气，剥开一瓣橘子，入口即化：“这橘子真不错，又大又甜，汁水丰富。”
“喜欢？那这两袋橘子都归你了。”
“咦？你不吃？”
“橘子嘛，在壁山，最不缺的就是它，也最廉价。瞧瞧，老人家凌晨两点就起来，挑着它们走了三小时山路，摔得遍体鳞伤，就为了这点两毛钱一斤的果子，还卖不出去。”
秦枫苦笑中带着几分怒意，情绪难以自制。
周静听着，手中的橘子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甜蜜。
秦枫随即跨上摩托车，周静匆忙咽下嘴里的橘子，紧跟其后坐了上去。
两人一路疾驰，首站便是今天刚申请大病救助的那户人家。秦枫详尽了解情况后，临走又从兜里掏出五百元，悄悄塞给了对方。
一整天，秦枫在村里东奔西走，周静亦步亦趋，直到夜幕降临，才一同驱车离开壁山。
次日，秦枫再次前往水华县交通局，想询问輋柯村修路报告的审批进展，却一整天都没能得到明确答复，最终只得失望而归。
夜晚，秦枫直接前往赵达力家中，与民政办的几个同事共饮，试图在酒精中寻得一丝慰藉。
秦枫白天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到了晚上，不是在赵达力家小酌几杯，就是在李建军那儿豪饮一番，每次都喝得晕乎乎的，回家倒头就睡。
他故意把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满得连想胡雅亭的时间都没有。可偏偏夜深人静，梦醒时分，失眠成了他躲不掉的宿敌。
李欢雪留下的伤痕虽深，但胡雅亭才是那个让他心头隐隐作痛的名字。
第二天，秦枫照例早早到单位，却没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拐进了李建军的地盘。
“哎，大清早的，啥风把你吹我这儿来了？”李建军随手甩了根烟给秦枫。
秦枫点燃烟，边吸边说：“最近遇到点事儿，心里憋得慌，想找你聊聊。”
于是，秦枫一五一十地把偶遇卖橘老奶奶的事儿，从头到尾给李建军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李建军听完，也跟着叹气：“这事儿，难办。咱这地方穷，七八十岁还在地里拼命的比比皆是，不干就没饭吃，能咋办呢？”
“我就在琢磨，咱们扶贫，究竟该怎么扶？如果扶贫就是填表交差，那这活儿不干也罢。
上面拨的那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穷还是穷，苦还是苦。老李，咱们是不是该动动脑筋，做点实事？”秦枫显得忧心忡忡。
“咱们能做的有限啊，你，我，还有李伟、王裕霖，咱们都是小角色，有些事，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李建军的无奈溢于言表。
“我知道你想出力，但这事儿不是咱俩能解决的。你只要确保上面的每一分扶贫款都能落到真正困难的人手里，就已经是大善人了。”李建军再次感慨。
“道理我懂，这事确实复杂，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撼动，但既然碰上了，不做点什么，我良心不安啊。”
“老李，我也没想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我现在就一个念头，帮他们把橘子卖出去。”秦枫眼神坚定。
“卖橘子？”李建军一脸惊讶，这主意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对，卖橘子。我这两天打听了一下，壁山这橘子质量上乘，遍地都是橘子树，几乎不用管，年年丰收。
如果能把这些橘子都推销出去，对乡亲们来说，那就是一笔不小的外快，尤其是那些贫困家庭，简直就是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