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后,他发现屋里焕然一新,换下的衣物也晾晒整齐,茶几上留了张字条,旁边是分好的药,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一一写明,字迹清晰。
秦枫心中涌动着暖流,感动不已。他走到窗边,外面仍旧大雨倾盆,寒风凛冽。
这样的天气,清韵一个姑娘家半夜过来需要多大的勇气,清晨又是怎样回去的,秦枫难以想象。
身体不适,秦枫请了假,早餐也懒得吃,复又躺下,头脑昏沉,雨声持续不断。
正当他昏睡间,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王蛮子来电。
接听后,不等秦枫开口,王蛮子已在那头焦急地喊:“秦乡长,帮个忙,让派出所的同志来帮我们找个人行不?”
“啥情况?出啥乱子了?”
“村里有个小孩放学没回家,到现在都没影儿了。”
“不见了?”秦枫一听,吃了一惊。
“目前还不好说,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人影儿都没。现在就两种可能,要么是被人拐了,要么就是在山里头摔了。”
“摔下山?”秦枫听了这推测,心里猛地一紧。
“就这两种可能了,我们已经在组织人上山找,你能不能跟派出所联系一下,让他们查查是不是拐卖的,不过这概率不高。”王蛮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秦枫挂了电话,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再也躺不住了。他迅速起床穿衣,披上雨衣,尽管自己还在病中,但还是毅然骑上摩托车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的回答是:失踪未满48小时,暂时无法立案,还告诉秦枫,孩子被拐的可能性很小,建议他们继续寻找,如果超过48小时还没消息,再来报案。
秦枫不顾大雨,骑着摩托车直奔輋柯村。
考虑到雨天骑车技术不过硬,秦枫把摩托车停在了山外,选择步行上山。
山路崎岖,还未走近,就听见山脚下的喧闹,显然是王蛮子发动村民在搜山了。
秦枫沿着小路往山下赶。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加入搜索队伍,却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秦枫挤进人群,只见一名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女孩的遗体,痛哭失声,那哭声里满是绝望与愤怒,让人闻之心碎。
周围的村民们也纷纷落泪。
这时,有人发现了秦枫,一个男子猛地冲上前,揪住秦枫的衣领,怒吼道:“你来这儿干啥?你们这些当官的,要不是你们一直拖着不修路,我闺女能出事吗?”
男人脸上水珠混杂,秦枫也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秦枫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满满的愤怒。“你是不是疯了?路没修好,能全怪秦乡长?秦乡长为我们这条路奔波多久,操碎了多少心,你们难道不清楚?
还有,咱家的橘子能卖出去,贫困户的名头能评上,哪样不是秦乡长在帮衬?”王蛮子赶来,拉开那男人,声音里满是愤怒。
男人听罢,缓缓松了手。
秦枫呆立原地,如同雕塑,雨衣被撕破,遗落在地,雨水肆无忌惮地侵袭,浸透了他全身。
男人的质问在秦枫脑海中回荡:“如果不是你们一直拖着不修路,我女儿会死吗?”
“对不起!”秦枫上前,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瞩目之际,突然有人惊呼:“不好,她要去跳河!”
所有人瞬间转向,只见那怀抱幼女遗体的妇人,不知何时已向河边狂奔而去。
山脚下,河流因连日暴雨而暴涨,波涛汹涌。
众人喊叫着,紧跟其后,但速度终究不及。
妇人毫不犹豫地跃入激流,决绝的背影,让人揪心。
岸边,众人呼喊,却无人敢冒险下水。
秦枫毫不犹豫,纵身跃入河中。
湍急的河水让秦枫刚入水就几乎无法浮起,连连呛水。
他咬紧牙关,奋力在激流中挣扎,试图找到妇人的踪迹。
洪水泛滥,水流湍急,河面一片浑黄,视线受阻,搜救难度极大。
秦枫在翻涌的河水中搜寻了大约四五分钟,终因体力不支,不得不向岸边游去。当他被村民用竹竿拉上岸时,已是筋疲力尽,瘫软在草地,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
泪水混着雨水滑过脸颊,这是他头一回哭得如此失控,如此伤心。
秦枫失神地顶着雨,踉跄着往山外挪动,刚走出不远,就遇上了急急赶来的林春燕,她作为輋柯村的驻村干部,一脸焦急。
“秦乡长,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全身湿透了?”林春燕赶紧用伞为秦枫挡雨。
秦枫虚弱地摇摇头,嗓音沙哑:“我没事,你快去看看他们吧,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交代完毕,秦枫再次踏入雨幕,没走几步,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本身就发着高烧,又经历了长时间的雨淋和冰冷河水的考验,他的身体早已超负荷。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清韵那满是关怀和心疼的脸庞。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清韵见他醒来,连忙关切地问。
秦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我还好,不用担心。”秦枫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显得有些勉强。
“你不要命了?发着烧还去淋雨,还下河救人,幸好他们及时把你送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清韵,那个阿姨找到了吗?救回来了吗?”秦枫着急地询问。
清韵轻轻摇头:“听说了,她在河下游被发现,已经……”
秦枫听闻,心又是一沉,望向天花板,沉默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你咋了?心里不痛快?”清韵察觉到秦枫情绪不对。
“要是我把那条路修通了,那小姑娘就不会在回家路上滑下山,她妈也不会想不开。好端端的一家三口,眨眼间就天人永隔。”秦枫语气沉重,像是在自言自语。
“别往心里去,这不赖你,你已经尽力了。”清韵柔声安慰。
秦枫没接话,只是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猜不透。
没过多久,王蛮子一身泥泞,衣服半湿不干地闯了进来。
“秦乡长,感觉咋样?好转没?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