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格格不入

“我？”赵子轩瞅着刘文海一个副处都在外头候着，自己倒能进去，都懵了。不过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进去。
刘文海却傻愣愣地留在外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赵子轩跟着钟俊彬进了大包厢，里面已经高朋满座。
中间坐的是一位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白衬衫，透着股书卷气。左边是省委书记陆成山，右边空着显然是留给钟俊彬的。桌上还有组织部长王天明。
赵子轩知道常委们最近忙得团团转，除了去世的林书记，市长还在省里，宣传部长在党校充电，警备区那位很少掺和这类接待。
还有一位常委是区委书记，但不在大院里。
可以说，在家的重量级人物全在这桌上了。
这位一丝不苟的老先生，要么是省里来的，要么就是退居二线的老领导。看岁数和那派头，应该是省里来的。
可惜的是，赵子轩虽然对市里的事情门儿清，但对省里那些大人物却不怎么熟悉。
有趣的是，赵子轩进门那一刻，那位老前辈似乎特意朝他瞄了一眼。等他回望过去，那目光又移开了，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小钟啊，你最后一个到，可让我好等啊，现在当上常务，是不是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老前辈笑着打趣，听那语气，和钟俊彬铁定是老交情。
钟俊彬从省里来，赵子轩暗自以为猜得没错，这位老前辈肯定是省里的重要人物。
钟俊彬此刻的笑容，格外和煦，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瓶250ml的小白酒，连标签都没贴。
“老领导，我不是特地为您取酒去的吗？这酒厂都关张了，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原浆。就这一瓶，晚上给您带来了。”
钟俊彬在老前辈面前，乖得跟小学生似的。
老前辈笑笑：“你这是想堵我的嘴，可就这么一小瓶，哪够喝的。”
省委书记陆成山适时插话：“朱部长，这原浆酒咱们可享受不了，咱们还是喝勾兑的合适。”
众人一阵欢笑，气氛热烈。
赵子轩坐在靠门的角落，听到“朱部长”这称呼，心下一颤。朱部长自然是叫老前辈的，他猛然想起，钟俊彬的简历里，曾任过省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局局长。
他能称老领导，加上陆成山那句钟部长，老前辈的身份呼之欲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朱运雄。
赵子轩这才醒悟，刘文海为何只能在门口候着，这位老前辈级别确实高，副部级。
但他更纳闷，这种高层次的饭局，自己怎么混进来了？
他扫视其他秘书，一位正襟危坐，应是朱运雄的秘书，省级大员的秘书至少正处级。
另一位是陆成山的秘书庞文龙，刚提副处，将来外放就是一方诸侯。
赵子轩一个副科，就像一群狼中的哈士奇，格格不入。
不仅赵子轩困惑，庞文龙也多看了他两眼。但见钟俊彬带他来，眼里闪过深思。
赵子轩虽疑惑，但既来之，则安之，自觉做好服务，把自己当成了隐形服务员。
看着大佬们谈笑风生，他虽羡慕，但心态摆得极正。
跟了林书记快一年了，他心里明白，但凡爬到一定位置的，背后都免不了受不少苦头。
荣耀背后，都是咬牙硬撑的旅程。
饭一开，那些大人物们边聊着乐子，边小酌几杯。
等到领导们喝得差不离了，朱运雄秘书先站起来打头阵敬酒。陆成山一点头，庞文龙也紧跟上。
这两个秘书可都是“酒坛子”里的老手，敬起酒来妙语频出，气氛热乎得很。
赵子轩见钟俊彬没动静，自己也就按兵不动。
说实在的，钟俊彬能带他来，赵子轩就已经心存感激了，这对他来说是提拔。如果这时候不懂分寸，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等两位秘书敬得差不多了，钟俊彬这才发话：“小赵，你先暂停下服务，来给我老领导敬个酒。”
这话一出口，不光省委书记陆成山和组织部长王天明留意了，就连周老也投来了目光。
这么一说，基本等于公开承认赵子轩是他秘书的身份了。
陆成山和王天明虽有猜疑，但这时确认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解。钟俊彬用老林的秘书当自己的秘书，这小子是不是有啥过人之处，还是背后有啥门道？
赵子轩连忙放下酒瓶子，端起酒杯绕过去，站在周老旁边：“领导，我敬您。”
他用的是二两的酒壶，周老自然用的是一钱的小酒杯。
“俊彬啊，你这是从哪儿挖到的人才，模样儿挺精神嘛。”朱运雄心情不错，对老部下的秘书也挺客气。
钟俊彬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王天明趁机插了句话：“钟市长眼光毒辣，这位小赵之前可是省办公室的笔杆子尖子。” 
这话乍一听没啥，细琢磨却意味深长。省办公室的笔杆子，怎么跑省办公室来了？
朱运雄也来了兴趣：“小伙子，你在省办公室干的啥活儿？”
赵子轩瞅了瞅钟俊彬，见他没反应，只好实话实说：“报告领导，我以前是……林书记的秘书。”
“小林？”朱运雄轻轻念叨，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
接着又叹道：“小林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作为他的秘书，现在能到俊彬这里，也算不错了。”
在座的各位都心照不宣，作为已故领导的秘书还能获得重用，简直就是职场上的二次生命。
省委书记的秘书庞文龙忽然插话：“赵秘书确实挺能干，文书工作一把好手，还兼备写作高手，一个人能干俩人的活。之前虽然有点小误会，好在咱们钟市长独具慧眼，认出了这块金子。”
朱运雄一听，这里面还有故事，不由得望向王天明。
身为组织部长，王天明对这几天的事门清，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确实是场误会嘛……”
于是，他就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赵子轩因工作风格问题被调查，受处分并调去民政局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