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得意忘形

没想到朱运雄拿起一钱杯，冲着钟俊彬：“俊彬啊，你眼光不错，我跟你干一杯，这小子我很中意，能忍痛割爱不？”
这话一出，钟俊彬的秘书都心跳加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成山等人也变了脸色，钟部长难道想把这小子调到省里去？那可了不得，一个小小的副科直接跳到省里，而且年纪轻轻，这简直是平步青云。
就连组织部长王天明，都觉着喘气都不顺畅了。
钟俊彬却淡淡回道：“老领导，刚挖来的人您就惦记上了，除非您把那瓶酒还我。”
“不喝了，不和你喝了，你这抠门的家伙。”朱运雄摆摆手，假装生气。
当然，大领导这么说自然是故意逗乐的，众人一阵哄笑，钟俊彬也笑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赵子轩没言语，只在后面跟着嘿嘿一笑。
这场酒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圆满落幕，屋里的人乐不可支，可屋外的人感受可就不一样喽。
特别是刘文海这种没资格进去的，那叫一个百爪挠心，每回听见里面的笑声，他都巴不得贴着门缝听，琢磨领导们到底乐呵啥呢。
但他也只能想想，毕竟门外还有别人盯着呢。
好不容易，宴席结束，门开了。
刘文海一个箭步窜上去，准备伺候各位大领导。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竟是朱运雄。
刘文海正要伸手去扶，却差点被旁边一人惊掉了下巴。
赵子轩挽着朱运雄的胳膊走出来，那位和蔼可亲的省部级大领导还打趣道：“你们小钟市长就是小气，这点可比我差远了，小赵，你说是不是？”
赵子轩也跟着嘿嘿一笑：“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钟市长这是照顾我呢。”
一顿饭下来，赵子轩深切感受到朱运雄的随和，虽然是大领导，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而且似乎真挺看好自己，还给了张私人名片。
所以宴席一散，他就主动上前帮忙搀扶。
大领导也给面子，让他扶着往外走。
朱运雄酒量不错，没醉，让赵子轩扶纯粹是显摆两人的亲近。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赵子轩陪周老下到楼底，这时，秘书才上前接过，护送周老上车。
淮北的几位大佬纷纷嘘寒问暖，邀约老领导常来坐坐，一番热闹后，才目送老领导离开。
送走老领导，陆成山和王天明打了声招呼也撤了。
钟俊彬瞧着两人车走远，这才悠悠地上了自己的车。
赵子轩想上前道个谢，钟俊彬却直接钻进了车里。
赵子轩一愣，至今还没摸透钟俊彬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要说真觉得被看重吧，可咱俩至今都没正儿八经聊过天；说不被看重吧，又怎会带我出席那种场面饭局呢。
好在车窗开着，正好让我瞧见钟俊彬。
赵子轩立在车旁，诚心诚意道：“钟市长，多亏您提携。”
钟俊彬斜睨了他一眼：“不觉得我搅了你的局？”
“您这是护着我，怕我得意忘形。”赵子轩真心话脱口而出。
他心里有数，一个副科员想给朱运雄当秘书，门儿都没有。就算能进宣传部，顶天了也就是个三流的小科员。
就算熬到正科，也挨不着老领导的边儿。
等周老新鲜劲儿过了，自个儿就得坐冷板凳了。省委办公室和省部级的平台，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钟俊彬冷冷扔下一句：“有骨气是好事，可别傲气冲天，把手头的事干漂亮了，在哪儿都吃得开。”
言罢，钟俊彬升起车窗，车缓缓驶离。
赵子轩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回味着钟市长的话，分不清是鼓励还是敲打。
说骨气，可能是赞我在林书记那档子事上顶住了压力，无愧于心。说傲气，可能是指我对关永锋那回嘴硬，犯了官场大忌。
赵子轩琢磨着，这既是鞭策也是批评吧。
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能让我琢磨好几天。
到现在，他还是摸不准钟市长对他的态度。赵子轩回家后也没睡踏实，梦见自己还在停尸房打扫，扫着扫着，一老头突然坐起来要我帮他洗澡。
这梦，大半夜的，吓得他一激灵。
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子轩眼圈还泛着淡淡的黑。
一进政府大院，冷不丁有人闪现，吓得他一哆嗦。
原来是省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刘文海，一见赵子轩，立马靠过来：“子轩同志，早饭解决了没？”
对于这位给自己穿小鞋的仁兄，赵子轩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多亏刘副主任挂心，我早饭已解决。”
在官场圈子里，大家都不大乐意在称呼前头挂个“副”字。曾有这么个笑话，正部长姓付，副部长姓郑，该怎么称呼呢？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姓付也不能直接叫付部长，得带上名字，比如部长名叫付二狗，你就得叫二狗部长，熟络点的或许就喊狗部……
反正，加个“副”字挺犯忌讳的。赵子轩特意强调这个“副”，摆明了心里不痛快。
刘文海听了，心里暗自咬牙，这几年他一门心思往上升，就盼着去掉那顶“副”帽子，所以对这事儿特别敏感，一听就来气。
换作别人，他早拉下脸了，可赵子轩不行，本来嘛，赵子轩从火葬场跳到省委办公室就挺让人意外了。
昨晚，赵子轩还跟着钟俊彬出席饭局，还扶着大领导出来，这让刘文海一宿没睡好，净琢磨赵子轩的来头了，所以一大早就装作偶然路过，过来套近乎。
尽管被赵子轩刺了一刀，刘文海装作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虽说你不待在省委办公室了，但咱们还在同一片屋檐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对了，上次说的举报信那事，我们已经查明白了，纯属子虚乌有，纪委那边也备案了。”
这话一出，赵子轩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其实，这事儿刘文海他们不处理，他自己也会找陈路摆平，毕竟那是颗不定时炸弹。
对方先下手为强，估计是昨晚见自己跟大领导走得近，心里发毛，主动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