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落在地上,砸出的声音格外大,砸在我的心坎上。
女尸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恨我,为什么不早点救她出来。
老张上前两步,依旧是阴沉着脸,像个死人似的,二话不说便提起柴刀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成想老张居然会扔刀,躲慢了点,胳膊上一痛,然后血就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滴在了棺材上。
老张似乎还不解气,颤颤巍巍的上前来,我也不敢还手,他这身子骨,万一我一不留神推倒了出个什么事儿,那就麻烦了。
我一边躲着老张,一边喊叫,让人们看看棺材里面的尸体,让他们给我主持公道。
幸亏村长也在老张家,听见吵闹声及时赶了过来,见我被老张追打,上前把他拉住。
可我还没开口,老张突然哭诉起来,说我不给他家活路,他儿子已经死了,现在我还要来闹。
六十多的人了,又刚死了儿子,哭的凄惨。老实说,我也很同情他,可是他这事儿办的太没人性了,居然让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给他儿子殉葬。
我捡着重要的地方把事儿跟村长说了一遍,可不知为什么,村长看了一眼棺材,脸色有点古怪,问我是不是这两天休息的不好。
我看了一眼围观的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我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回头一看,瞬间一股凉气窜上了脑门。
棺材里的女尸不见了,只剩下棺材边上有两个黑手印。
我刚张嘴想说句话,突然有人给了我一耳光,都是庄稼人,手上的劲儿大,一巴掌下去我的左耳朵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紧接着我就被人堵到墙角里一阵拳打脚踢。
闹白事,还把人棺材掀了,放在村里挨顿打都是正常的,村长也不好直接制止,在一边直劝。
可那几个人红了眼,不管不顾,一副要把我打死的样子。
好在不一会儿,派出所的同志到了,那些人才被一个个的拉走,我这个时候已经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就只能模糊的看见,一只嫩白的小手伸到了我面前,把我扶了起来,然后递给了我一瓶水。
看热闹的都被哄走,那些打人的先被拉到了派出所,我伤的不轻,有好心的同志叫了救护车,先把我送到了医院。
我在路上,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黑色的手印和消失的女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梦见了老张的伢子,他的脸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就是不要命一样的掐着我的脖子。
喘不过气儿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后背已经被汗打湿。
有医护人员见我状态不对,走到我眼前,引导我深呼吸,但是还没做两下,那人突然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随后躲到了车的另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一路上都没人再来跟我说话,我虽然因为伤了骨头,坐不起来,但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人们带着惊恐的表情看着我。
到了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我被安置到了住院部十一楼观察两天,我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终于搞明白了人们为什么看我的表情那样奇怪。
我的脖子上,有两个淤青的掌印。
医生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人在下狠手的时候,力道会失控,通常这样的伤痕会有深有浅,可是我脖子上的两个掌印十分力道十分均匀。
我没说话,心里已经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天夜里,那个梦如影随形,只要我闭上眼睛,老张的伢子便会出现,恨狠狠扼住我的咽喉。
我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精神很差,而且脖子上的淤青,深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我肯定得被老张的伢子磨死,我一咬牙,找来了大夫,想让他提前让我出院。
他看了看我脖子上的淤青,摇头拒绝了我。
我被送回了病房,而且楼层值班台的小护士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肯定是医生打了招呼,让她们看好我。
就这么过了半天,有人突然来探病,我侧目看去,发现是一张从来没有见过的脸,柳眉桃花眼,琼鼻樱桃嘴,皮肤白皙,眉眼生姿。
她穿着警服,显得格外干练,但是依旧掩盖不如紧实修长双腿的曲线,上前两步,伸出了手,简短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告诉我她叫李月柔。
我认得这双手,当天我被打个半死,就是她把我扶起来的。
她做到病床前,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读了五个名字,都姓张,然后告诉我,这五个人已经因为施暴被拘留,随后还会有一笔罚款给我。
看着她娇俏的脸,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开口问她,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李月柔的美眸盯着我的眼睛,随后视线下移,落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想要去挡,随后有些自嘲的情绪蔓延,这姑娘跟我非亲非故的,有什么理由帮我。
果不其然,她没说话,起身就走了。
我瘫倒在床上,困意袭来。
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拉开了,一位护士喊我的名字,然后告诉我,收拾东西,可以出院了。
我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明白,这女警官居然真的帮了我一把。
但是时间紧迫,我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回村,现在村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我自己身上也还缠着大麻烦。
好在我没什么行李,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坐上了回村的车。
到村的时候是十一点,有太阳,但是不明朗,我的伤还没恢复完全,拄着拐杖,脖子上绑着护具,却没着急回家休息,而是径直去了黑三的铺子。
这事儿还是得从老张这找根,我得问清楚,他家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掀开黑三铺子的门帘,看见他正在几张棺材中间端着碗吃面条,见我来,他脸色一变,连忙把我拉进屋子,然后把门锁好。
我被他拽的生疼,呲牙咧嘴的问他咋了,黑三脸上带着几分着急,告诉我,老张死了。
原来那天闹得太凶,葬礼没办好不说,老张和他的几个亲戚还进了局子,老张心力交瘁,死在了号子里。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张虽然可恨,但也的确挺可怜的,可我想不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三告诉我,老张家里有几个小钱,平时跟村里的人走动的都不错,那天要不是我闹,老张也肯定死不了,所以有几户和老张关系好的,在他这买了一口棺材,送到了我家,扬言等我出来,要把我送进去。
村里人朴实,那天开了棺材,除了我谁都没看见那女尸,人们自然也就觉得我实在故意惹事,把怒火洒在我身上也不奇怪,但是打死我他们肯定不敢,但是一顿毒打肯定是免不了的。
我在心里后怕,还好我没直接回家。
想把误会解开,只能找到那个姑娘的尸体,然后证明我那天不是在胡闹。
我刚跟黑三说了几句话,棺材铺子门口突然有些吵闹,我脸一黑,回过了味儿,肯定是我进村的时候被谁看见了。
黑三也着急,连忙去了后屋,但是没成想,后窗户那也有人盯着,要是平时,我还能翻个墙,但是现在伤还没好,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眼看着已经有人在砸门,说什么直到我在里面,黑三一咬牙,让我进棺材里躲躲。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虽然晦气,但是也比被人抓住打一顿来的好。
我躲在一口不起眼的棺材里,听着人们叫骂的声音。
棺材是比较晦气的东西,尤其是某户人家定好了的,黑三借着这个由头,帮我躲了过去,听着人们散去,我松了口气,但是很快,我便发现了不对。
这棺材板,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