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线索

　　异常忙碌的6月5日凌晨1点20分，通往林川市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越野警车响着警笛极速驶来。
司机是个五十来岁身穿警服的男子，典型的西部汉子，粗狂的脸上一双眸子闪着异样的精光，白色的衬衣肩膀上警监肩章被擦的闪闪发亮。这个人就是省厅副厅长项清国。
副驾驶座位上坐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没穿警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消瘦的脸庞，双眼却没有什么神采。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这个年轻人就是公安厅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队长白飞，一朵警界最璀璨的新星。
车后排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年轻的女警，她穿着整整齐齐的警服，帽子也戴的端端正正，此时的她正闭目养神，这是一名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实习生，名叫唐诗诗。
说起白飞的大名鼎鼎，连项清国也对他十分敬佩，年纪轻轻就屡破奇案，获得了两次一等功。一等功是什么，一般只有殉职和残疾才能获得，而白飞获得两次，还四肢健全，简直是警界的奇迹。莫不是白飞从警时间太短，项清国都想把位子给他坐。对于整个省来说，白飞就是一个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传说，另整个警察系统都为之骄傲的传说。唐诗诗这个楞头的实习生，就是仗着年轻美貌，冷磨硬泡拜了白飞这个师傅，白飞经不住唐诗诗的缠人功夫，加上项清国给的一些压力，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个便宜徒弟。
此时的项清国，本来就黑的脸上越发的难看了，慢脑子都乱哄哄的。要知道转移枪支是他的命令，要是找不回来枪，或是造成了什么流血事件，项清国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白，我的好兄弟，老哥求你了，一定要把枪找回来，老哥我就准备申请退二线啊，这事搞不好你老哥我就晚节不保了啊。”项清国说道，此时的双眼依然看着前方的路面。
白飞依旧是那种完全不担心的神情，可能这是有本事人的通病，典型的傲慢，不过面对老项，白飞还是比较客气的。他把烟从嘴上拿下，缓缓的道：“别担心，不过我也不敢给你打保票，我又不是神。”他扭头看了一眼唐诗诗，叹了口气，道：“自从摊上这丫头，烟都不能好好抽一根。”
唐诗诗自打当了白飞的徒弟，就限制白飞抽烟，一般情况下都不叫他抽烟，美其名曰为师傅好，实际上是不想抽二手烟罢了。
“诶，想想这案子我就来气，简直就是窝囊。”项清国不满的拍下方向盘，汽车喇叭顿时被按响，后排的唐诗诗顿时动了动，仿佛被人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不过说来我倒是觉得这个案子蹊跷。”白飞缓缓的说道，整个神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样古井不波。
“蹊跷，怎么个蹊跷法？”唐诗诗听到蹊跷二字，双眼猛的睁开，立马来了精神，立刻凑上来问白飞。项清国不说话，算是应了唐诗诗的意思，他也想听听白飞的看法。
白飞给了唐诗诗一记白眼，说道：“刚听了你的叙述，嫌疑人通过伪装成警察在真警车到来前装走了枪，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什么问题？”唐诗诗问道。项清国也竖起耳朵，有些事情他也考虑过，但此时的他更想听听白飞的看法。
“这说明嫌疑人对我们的事十分了解，甚至可能……”白飞没有说下去，有些话自己是不能说的。
“可能什么啊？”唐诗诗傻傻的问道，心智单纯的她可没有那些曲曲肠子。
“你是说…有内鬼？”项清国问道。
白飞不置可否，又将烟叼回嘴里，茫然的看着窗外。项清国也不说话，闷头开车，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唐诗诗看了看白飞，又看了项清国，顿时整个心凉了大半，娇哼一声又回去闭目养神了。
……
不到20分钟，警车开到了东林分局，车直接在办公楼下面一个急刹，三人急匆匆的下车，询问了值班室的民警后，急忙赶往楼上的指挥中心。
一到指挥中心，韩振英就看到项清国，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挤出一丝笑容迎接三人，说道：“项厅长，你们可来了。”
项清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和韩振英礼貌的握了下手，“好了，过时在客套。说下具体情况。”
韩振英赶紧把目前的部署情况向三人进行了汇报，包括他们的技术侦查。
白飞听着韩振英的叙述，一双眉头不禁一皱。此时他的心中有万般想法，但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回枪，查处内奸的事情还是要放一放的。
孙大刚和赵明也与三人一一引荐。赵明在和白飞握手中双眼狠狠的盯着白飞，仿佛要把他刻在脑子里，孙大刚则对唐诗诗的兴趣大于白飞，露出一种猥琐的笑容。
对于赵明的想法白飞能想到，无奈树大招风啊！
虚伪的客套一下，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白飞，这个警界传奇。当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的时候，满脸的失望之色。毕竟公安工作说白了，就是依靠办案经验累积起来的，一个年轻人能有多少经验？再能破案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白飞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走向郭长春的操作隔间。唐诗诗脚步紧跟着白飞，一同走了过去。操作隔间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台电脑，隔间离指挥中心的会议室不到5米远。郭长春此时正戴着耳机，用电脑紧密的操作。郭长春的手速极快，白飞能听到手指击打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刺耳。
“你好，请给我看下那辆面包车的情况。”白飞礼貌的说。
郭长春回头看了一眼白飞，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白飞明显感到小郭呼吸加快，心跳加速。感情遇到自己的粉丝了，以前也遇到过，不多多半是一些女警，今天让个小胖子这么看着，白飞也觉得不太舒服。白飞轻咳一声，郭长春赶紧给白飞打开了监控照片。
照片上是由东向西行驶的一辆黑色昌河面包车，在照片里明显可以看出车前排坐着一男一女，车牌号尾号是823。
“怎么嫌疑人还有女的？”白飞问道。
“女的？”小郭仔细一看，赶紧说道：“弄错了，弄错了，当时门口经过了两辆，应该是这辆。”小郭点出了另一张照片。
照片显示的也是由东向西方向行驶的车，此时的车也是黑色昌河面包车，不过没有牌子。车有八成新，由于像素问题，只能看到车的大致情况，车里人的样貌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看到身穿蓝色的警服。
“这些犯罪分子心理素质也太好了，不象是一般人，可能是资深的诈骗犯。”白飞说道。
“怎么可能，诈骗分子哪敢诈骗警察啊？”郭长春接道，在他看来，什么违法犯罪见到警察都要绕道走的。
“这只能说是有心人设的局。”
白飞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也让隔间外的其他人听到了，场面变的冷了起来。
“不过，是局就能破局，有些聪明人就喜欢设置一些好玩的东西，反倒成了破案的线索。”白飞嘿嘿一笑，在场的人却笑不出来，连郭长春也觉得白飞非常奇怪。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叫自作聪明！”唐诗诗赶紧答道。只可惜没有人接话，这让小唐同学好不尴尬。
众人都进入思考模式，此时白飞问道：“现在都有什么线索？”
郭长春起身将白飞带到会议室大地图处，指着自己划过的大圈说道：“初步分析嫌疑人可能在的地点就是这里。我们已经吩咐民警对最有可能的地点进行了排查，现在一大半都排查过去了，没有看到这辆车的影子。”
白飞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在这个区域？”
郭长春回答道：“监控显示这辆车从这条路上去，我们查获了这个地区的所有监控资料，没有见到这辆车出去，所以锁定的。”
“没有出去？”白飞疑惑的问道。此时白飞的脑海里正在运转，这伙人偷了枪居然不赶紧离开，难道还有什么大动作。
此时，郭长春的手机突然响起，郭长春听了一下，白飞明显看到郭长春的手抖了一下。郭长春挂了电话，对韩振英说道：“报告组长，排查完毕，未发现嫌疑车辆。”
“什么？”项清国的火爆脾气立刻上来了，他气急败坏的吼道：“难不成插翅膀飞走了？”
“不可能！”白飞淡淡的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郭，我想知道这附近都是干什么的？”
郭长春答道：“这范围内属于我市的旧城改造区域，大部分都是过去老旧的厂子，以造纸厂为主，因为污染大，市政拟对其取缔，准备建成公园。周围有十来条干道，周边有的都不是很大的店铺，主要以百货，纺织，汽修及电子产品为主。”
“汽修？”白飞疑惑的问道，此时他的脑海里，几个画面在不停的流转，汽车、汽修，也许中间有什么关系，可能车辆进行过改造，也有可能车已经被换掉了。他拍了拍郭长春的肩膀，大声道：“给我调取周边的监控，只要是昌河面包车，无论是什么颜色，都给我看。”
“是”，小郭应声答道。
白飞此时有些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但其他人都很疑惑。项清国向唐诗诗使了个颜色，后者急忙拉住白飞的手，不停的撒娇。“师傅，师傅，说说嘛。”
白飞让唐诗诗搞得尴尬不已，急忙说道：“好啦，好啦你听我说。”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白飞身上。
白飞轻咳一声，说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个区域没有这辆车。他们把车进行了伪装，跑掉了。”
“伪装？”唐诗诗问道。
“是的，这附近有很多的汽修厂，以现在的设备，将一辆昌河面包车换漆也就要一小时左右，然后从容的离开。”白飞答道。
“你是说对方暗渡陈仓？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他们不会将车换了？”孙大刚问道。
“暗渡陈仓，其实是明渡。他们这是精心布置的局，在局中，对方不想给我们留下线索，所以将车改头换面开走。”白飞说道。
“如果他们将车枪分离了呢？”赵明问道。
“不可能，对方布局的人很聪明，他知道我们会包围这个区域，所以他们不会把枪放到我们地毯式搜索的范围内。”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赵明说道。
“间接证据已经有了，因为你们没有找到这辆车，直接证据就等小郭的了。”白飞答道。
没过多久，郭长春拿来一张报告。“这段时间一共有两辆昌河面包车，一辆是暗红色，车牌号85077，车主是刘启山，本地人，还有个车是青灰色，车牌号33823，车主是孙邵阳，是北川县人，车都没什么问题。”
当白飞拿住这个报告时，眉头就皱了起来，“难道是我错了？”
对于白飞这个神探来说，想错了一次，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机会。赵明赶紧说道“这说明车还在这个范围。”
唐诗诗很想安慰白飞，因为白飞很少错，虽然是个小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唐诗诗刚想上去安慰白飞，却见白飞突然露出笑容，指着第二个号码说道：“逮到老鼠了，就是它。”
郭长春笑道，“别开玩笑了，车和记录上显示的一样。”小郭拿出这辆车的档案表，上面和该车分毫不差，只是车颜色写了个字母B。
“嫌疑人很聪明，青灰色和黑色都是字母B，不过他漏了两点。”白飞笑着说，“第一点，昌河这款车型根本就没有青灰色。你们谁见过青灰色的昌河。”
“对哦，没见过啊。”众人议论纷纷。
“怪不得我看这个车怪怪的。”小郭自言自语道。
白飞说道，“第二个漏洞就是他的车牌号。”白飞拍拍小郭的肩膀，“小郭，请你把西林分局门口的那两张照片拿来。”
不到半分钟，小郭拿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嫌疑人驾驶的无牌车，还有一辆黑色昌河轿车，车牌号赫然就是33823。
白飞笑眯眯的说道：“看吧，这个车是由东向西行驶，如果他要到达这个地方，需要走老多路了，况且嘛，车颜色也不对，你们想啊，当黑色的车补上白色的漆，然后没晒又开走了，漆肯定因为风阻变薄，里面黑色凸显出来，就显示出青灰色来。”
不知是谁带头，众人都刮起热烈的掌声。韩振英很激动，自己的乌纱帽能否保住，全靠白飞了。唐诗诗对白飞竖起大拇指，白飞对他眨了眨眼。
此时的众人居然被这阵掌声将思路跑偏了。赵明侧隐隐的说道：“下一步就要找这个车了。小郭，开始查监控。”
“好咧！”郭长春说着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的岗位。白飞准确的分析，无疑给整个指挥室里所有人一剂强心剂，士气空前高涨。
此时，指挥室的电视墙让小郭链接上了，上面显示了这辆车的行进方向。赵明则根据视频显示在地图上准确找到了位置，并用红笔在地图上画圈。
“丰东路，然后是东林大道，东林桥，好狡猾的犯罪分子。”赵明骂道。汽车饶了半个市，又回到了了西林区，看的在场的人都十分气愤。
白飞紧紧的皱着眉头，“看来我们遇到一个很强的对手。”
“为什么这么说？”韩振英问道。
白飞摊了摊手说道：“兵者，诡道也，对方以目前的情况看，用尽这些方法，就是要和我们斗。况且对方对我们简直是了如指掌，简直就是坐在我们指挥室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项清国突然响起他们在车里的问题，我们内部有内奸吗？是谁？项清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内鬼如果用眼睛能看出来，那就不叫鬼了。
韩振英赶忙说道：“我对我们的同志还是十分信任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的落脚之处。”
看着电视墙上车辆的前进方向，白飞突然嘿嘿一笑，说道：“我突然有个猜想，嘿嘿。”
“什么猜想？”唐诗诗问道。
“如果对方是个十分自信的家伙，那么他们的落脚点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白飞说道。
“你知道在哪？”赵明抬起头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咫尺天涯。”白飞缓缓的说。
“咫尺天涯？我们市有这个地方吗？”韩振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