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自缚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唐震军怒斥道，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白飞的话，在他看来，白斌先前两次说漏嘴，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唐震军已经清楚明了。先前唐震军一直在调查谁是内奸，分析来分析去，一直找不到这个内奸，还叹服这个内奸的手段高明。实际上白斌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只是唐震军犯了灯下黑的错误，一直把白斌排除在外。他给白飞说灯下黑的用意，其实也是有些怀疑是江鹏，白飞确实也这么想了，只是事实证明这个内奸其实就是白斌。
“我……”白斌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到唐震军冷厉的表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想说什么？小白，我们一直寄予你厚望，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白斌没有说话，无奈的低下了头。白飞心里也不好受，白斌跟自己也算是有些亲戚关系，如此一闹，虽然有“铡包勉”的快感，但心里有些过不了这一关。
唐震军狠狠的踹了白斌一脚，怒斥道：“往局里走，你个混蛋。”
白飞心里明白，白斌如今成为了这个案子关键性的人物，想要追究其责任，在目前看来是十分不明智的。天知道白斌到底掌握了柯宁多少事情，如果把白斌整的重了，传到柯宁耳朵里，那才叫真正意义上的打草惊蛇。
一直以来，白飞都想知道唐震军究竟想干什么。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唐震军想要的，并不是抓住蝰蛇。蝰蛇这个人躲藏的很深，连省厅都没有办法，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能抓住他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唐震军想要的，是捣毁蝰蛇在本地的制毒工厂，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这个工厂。他目前唯一能够找到的线索就是柯宁，甚至不惜下大力气压了两个命案，只是如今白斌反骨，使得唐震军不得不重新规划此次的任务了。
想到这里，白飞小声的给唐诗诗说了什么。对于唐震军，找他女儿传话是最安全的。
白斌被带到了唐震军的办公室，对于以前的“战友”，唐震军并没有一砖头拍死，而是给他一个机会。现在内奸已经找到，只要这个内奸配合，那么找寻到蝰蛇的制毒工厂反而比以前更容易了。
唐震军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不过先要搞清楚状况，白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隐藏什么线索？白飞自然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腆着脸进了唐震军的办公室。
唐震军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瞅着白斌，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白斌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个人，白斌悄声说道：“唐局长，我掌握了重要的线索。”
唐震军此时眼睛一亮，白飞却努了努嘴，白斌此时的行为明显的转移话题，避重就轻，此时就看他的线索有多么劲爆了。
白斌说道：“先前我父亲意外的发现了柯宁杀人的证据，当然柯宁也发现了我父亲，但是碍于我，所以他并没有杀人灭口，只是让我父亲不要说出去，于是就买了一辆车送给了我父亲。”
“杀谁？”
“张智贤。”
“什么证据？”
“据说是一把铁锤。”
“现在铁锤在哪里？”白飞急切的问道。作案工具是可以直接体现嫌疑人犯罪事实的铁证，如果铁锤保存完好，那么从铁锤中不仅能提取到张智贤的DNA，还能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信息。
“让柯宁销毁了。”白飞顿时心凉了半截，此时白斌说的话也就没什么作用了，除了让白飞将目光完全锁定在柯宁身上，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唐震军似乎也发现白斌这是狗急跳墙，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错吗？”
白斌低下头，说道：“我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收受贿赂，不该隐瞒不报。”
白飞很意外，白斌还真收了贿赂，先前白飞所说的什么存款，都是胡诌的。他这是采取人心理学上的一种诱导手段。举个例子来说，一个人如果心中存在一个数字，那么你让他说出来，他肯定不会说，但是如果你乱说一个数字，然后非常肯定的告诉那个人心里记得就是你说出来的数字，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反驳你，说不是那个数字。其实类比这个例子，白飞不需要白斌承认心里记得那个数字是什么，他只需要白斌承认心里记过数字就行了。
看着一脸悔意的白斌，白飞此时只能想到一个词—作茧自缚。
叹息之余，白飞似乎想起来什么，问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白斌顿时大怒，说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但我能走到今天，全是拜他所赐。”
白斌开始缓缓道来。
原来，白斌七岁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白牛丙没有什么手艺，也没有文化，身子骨也不硬朗，借着债和家里那点薄田，养活着白斌一直成人。说真的，白牛丙也不容易，但从那时开始，白牛丙就把钱看的特别重。也许柯宁就是看中了白牛丙这点，把他留在厂子里看厂子。只要许以重金，那白牛丙看到的任何事都可以当做看不见。白斌的腐化和白牛丙离不开关系，从小缺乏物质条件的白斌，一直羡慕别人的孩子有妈妈，有钱花，见到柯宁放在他桌子上的现金，最终没能把持得住，栽进了犯罪的深渊，这也是柯宁一直信任白斌的原因。
唐震军指着白斌，手颤抖着，嘴里说道：“你，你，你……”就是没有下文。
白斌立刻跪下，说道：“唐局长，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我收下的钱全部上交组织，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
白飞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
唐震军眉头紧皱，盯着白飞，不知道白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飞笑道：“白斌，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倒是把你自己推的一干二净，全都推给一个已经死的人，这个人还是你爹，你不觉得羞愧吗？”
白斌面色不善的看着白飞，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飞说道：“白斌，你一定以为你父亲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但是你忘了，你父亲为什么会死，或者说，为什么会自杀？”
白斌没有回答，唐震军也没有说话，一直等着白飞的下文。
白飞说道：“白牛丙没有什么文化，那他肯定也算是法盲了，他不可能因为柯宁的事情而去自杀。那么，白牛丙自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你。”
顿了顿，白飞说道：“因为你，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下，白牛丙才会自杀，一个是受到柯宁的威胁，称如果他不死，就杀了你，这个显然不成立，因为目前为止，柯宁似乎还不知道你出卖了他；还有一种，就是你威胁你父亲，最后你父亲承担了一切罪名，最终自杀。”
白斌被说的哑口无言，唐震军拍了拍手，笑道：“真有你的。”
白斌咬咬牙，说道：“是我说的，你说的没错，是我告诉我父亲，如果他不帮我，我就要被枪毙，是他为了我死的。但是，张智贤的尸体是他抛到河里的，所以他去了那个地方自杀，想要承担一切的罪名。”
白牛丙虽然是个庄稼汉，但一点也不笨，他选择这种方式，想要还给儿子一个清白，但他的儿子不争气，在别的地方露出了马脚，到死白牛丙也没想到罢了。
唐震军怒道：“你既然知道柯宁杀了张智贤，你为什么不早说？”
白斌苦着脸说道：“昨天我父亲才告诉我的，其实我先前也不知道。”
“你父亲都告诉了你什么？”
白斌说道：“我父亲告诉我，张智贤是他亲眼看见柯宁拿铁锤砸死的，所以他才会给白飞说里面的南方人凶的很。前几天柯宁还借过他的车，不过回来后车前引擎盖就被擦伤了。”
白飞心中一震，前引擎盖擦伤，那么很有可能是去撞王明爵的。不管怎么说，柯宁杀害张、王二人已经是事实了，只要收集到证据，就能逮捕他。
唐震军轻咳一声，说道：“白斌，立刻给我滚回刑警大队，给我关禁闭。我告诉你，你父亲虽然因你而死，但是他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不追究你的责任。至于你收受的贿赂，等案子完了自动往纪委交。至于怎么和柯宁联系，怎么说话，相信不用我教你。这次，看在你父亲面子上，我就饶你一次，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谁都救不了你。”
白斌小鸡吃米一样点着头，说道：“是是是，我一定将功赎罪。”说完，逃跑似的离开了。
白飞担忧的说道：“这么放过他不好吧？”
唐震军皱着眉，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把他逼急了，那我们才是满盘皆输。”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白牛丙一死，柯宁肯定会察觉什么。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见唐震军下了逐客令，白飞摊了摊手，离开了唐震军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