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裳的窈窕女子从梅树后探出了脑袋,眨了眨眼睛,小跑到了花绍身边。
“花哥哥……”她小声叫唤着,冲长歌不着声色地眨了眨眼睛,长歌忍不住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这表情自然逃不过花绍的眼睛,只见他凤眼微眯,瞪了长歌一眼,骂道:“不肖徒。”
骂完,又转向绿衣女子,爱怜地看着她,脸上攒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来:“绿衣,怎么跑出来了,今儿感觉如何了?”
“已大好了,”绿衣的声音软糯甜腻,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原是大病未愈:“已好多了,本和长歌越好了去山中赏景,时辰到了她却未来,我便想着是她又惹花哥哥生气了,所以过来看看。”
“哎呀,快别提她,”花绍掩了口鼻,娇声惊呼:“她这个小畜生简直要把我给气死了。”
“你才是畜生呢!”长歌反唇相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不好看。
“真是反了你了!”花绍气得直揉额头:“阿眠这个混蛋,怎么逼着我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竟连师傅都敢骂了。长歌丫头,你胆子既然这么大,怎么连杀一个小畜生都下不了手了?”
长歌一身的气焰忽然间湮灭了,低着头小声辩解道:“它才不是畜生呢!”
花绍甚是无奈:“好啊,那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跪着吧,爱跪多久跪多久,一日不杀它,就一日别想起来。绿衣,外面寒气太重,我们回屋去。”
他拉起绿衣的手,可绿衣摇了摇头,冲他甜甜一笑:“花哥哥,我想陪长歌呆一会儿。”
花绍看着绿衣,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了,叮嘱道:“别待太久了。
绿衣的脸上一红,点了点头,花绍瞪了长歌一眼,一摇一摆地走了,他的轻功着实了得,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半点脚印,长歌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满地无垠的白雪,万分佩服,口中不由发出了一声赞叹。
绿衣将花绍的披风垫在身下,盘腿坐在了雪地里,对长歌道:“长歌,你我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未听我说起过和花哥哥是如何相识的吧?”
长歌点头:“确实,你从未告诉过我。”
绿衣道:“我还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也是七岁,村子里闹了饥荒,娘亲没有办法,只得带着我和弟弟沿街乞讨。一日,我们在一处地方遇上了恶霸,娘亲硬着头皮去向那恶霸乞讨,恶霸不仅不给我们东西吃,还仗着自己手下人多,把娘按在地上,轮番凌辱,娘被他们折磨致死,弟弟也被他们扔到井中活活溺死了,剩下了我一个人,他们还嫌不够,要来欺辱我。他们四五个大男人,不消片刻,便生生把我身上的衣裳撕碎了,我怕得要命,拼命挣扎,却遭到一阵痛打,我被打得没了力气,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来糟蹋我的身子,当时我以为自己完了,可就在这时,花哥哥出现了,他将欺负我的那些恶霸的手下一个个尽数杀了,最后,只剩下恶霸一人,花哥哥把剑递给了我。”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长歌记得,那一天,秦牧眠也是如此,抽出了花绍手中的剑,递给了自己。
“他是要让你亲手报仇……”长歌轻声道。
绿衣笑道:“我的武功都是花哥哥教的,他教我杀人,教我自保。他说,如果我想生存,就必须学会杀人,不是每次遇上危险我都会那么幸运,有人相救。他陪不了我一生一世,自己的命,除了自己,没人救得了。
没人能陪你一生一世,秦牧眠离开前,也是这样对长歌说的。
绿衣说完,手中寒光一闪,指尖竟夹了把细长的柳叶刀,她手腕翻动,看似漫不经心地自白狐脖颈间拂过,白狐发出一声低低地呜咽,便不动弹了。长歌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白狐雪白的皮毛上便渗出了血珠,将它不染纤尘的衣裳染脏了。
长歌的手颤了颤,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绿衣的脸越发红了,她轻轻咳嗽了一阵,将白狐扔给长歌,拉着她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在雪地里跪了许久,长歌的腿早就冻僵硬了,虽是站着,但下半身一点知觉也没有,她任由绿衣拉着她朝花绍所在的落花轩去,那迈动的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白狐被她提在手里,伤口还是新鲜的,在颠簸中不断洒出来,滴在长歌的裙裾上,那颜色鲜艳得如同新绣上去的红梅,在皑皑白雪中妖娆吐艳,让长歌觉得恶心。
“走吧!”绿衣挽起长歌的手,朝落花轩走去:“花哥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