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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还卿一钵无情泪(三)

妃影留香 水乡鱼歌 2024-11-22 21:21
朝堂之乱草草结束,庄恪被遣送回家乡,而庄妙懿的后位也有了悬念。
庄妙懿知道庄恪落败的时候,是正在用早膳,妙菱急慌慌的走入了殿内,“娘娘大事不好了。”
庄妙懿正抿了口粥,见妙菱着急的模样便道:“怎么了?”
妙菱忙道:“前朝出事了,老爷前去逼宫,但反被皇上算计,皇上说要将老爷遣送回家乡大概明日启程,还说了原来的丞相府邸也将被改成行宫。庄家现在可是彻底落寞了。”
玉著落地,庄妙懿连忙起身,桌案上的粥因为庄妙懿的起身带落于地,黏稠的粥落在地上,有些作恶。
庄妙懿攥着妙菱的衣角道:“这怎么可能,爹爹处心积虑的那么久,怎么会失败的?”
妙菱道:“奴婢也不知道,现在现在可怎么办。”
庄妙懿颓然倒地,呢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蓦然忆起南锦煜曾给自己的承诺,庄妙懿似是有了希望,“皇上曾说过战事一平息便会封本宫为后,现在一直不兑现,但皇上金口一开,自然是不会作假的。本宫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但仅凭着这个希望,也难以平复庄家难在起的事实。
母家的落败,让庄妙懿彻底的失了依靠,原本还在用早膳的她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忙赶到了乾清宫,跪在了乾清宫宫门口。
庄妙懿心里明白,她不管跪到什么时候南锦煜都不会召见她,但她还是倔强的等待着,殿内一片寂静,南锦煜坐在玉案前,认真的批阅着奏折。
陆公公为南锦煜端来一杯茶放在案上:“皇上,这庄妃娘娘一直跪在外面,您当真不召见么?”
南锦煜冷漠的回道:“她愿意跪便跪,与朕无关。”
陆公公缄默不语,服侍了那多年的南锦煜,他知道南锦煜现在这副模样也是不好惹的。便也不再多言。
天色渐渐的转阴,春雨至虽已是初春但寒冬的冷冽的还未彻底褪去,还是有着刺骨的冰冷。庄妙懿丹唇早已泛白,与她一道跪着的妙翾早已是打着冷颤。
陆公公望着阴冷的天色,停下了为南锦煜研磨的动作:“皇上,这天色有些不好,不如让庄妃娘娘回去吧。”
南锦煜道:“朕未曾废她,已是给她最大的宽容,她这副样子不过是让她自己好受罢了。”
执着狼毫笔的手指棱角分明,缓缓的在一张张奏折上圈改着。多年来的忍让与大度,如今也不过是一袭爆发的光景而已。
从早跪到了晚上,庄妙懿一刻也不敢松懈的跪在外面。乾清宫里的南锦煜也不理会庄妙懿的死活,而是默默的处理的政务上的事情。
庄妙懿足足跪了一日,这事沈子衿也有耳闻,闻此事时,絮颖对着沈子衿道:“娘娘,这庄妃倒也是可怜见的,虽已是开春了,但这天气还是阴冷的,她就这么跪了一日,身子可是受不住啊。”
庄妙懿父亲的事情沈子衿也早有耳闻,今日一早南锦煜处置了庄恪,庄妙懿母家失势,但还是居于妃位也算是南锦煜的宽容了。本来依着庄妙懿原来的性子,也该是处置她的,但念及她诞下皇长子有功,又在这后宫里设立了六司,清扫了内务府里那些白拿俸禄的宫人。也算是大事一桩。
沈子衿犯了愁虽说她也希望前去帮助庄妙懿,但是若是因为庄妙懿而惹到了南锦煜也是不好的。
再三犹豫之下,出于对庄妙懿的怜悯,沈子衿还是出了华清宫来到乾清宫。
撑着油纸伞,沈子衿提着裙摆一步步的踏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雨水从伞沿滑下,渗出了一滴雨水,二月的雨水迎合了未冬的冷气,滴在手上有些刺骨寒。
庄妙懿身影微薄的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瞧着十分可怜,沈子衿踟蹰了一会儿,凑上前去:“庄姐姐,这天寒地冻的,你也别再跪了,若是为此染了病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庄妙懿冷冷的答道:“你这算是可怜我么,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子衿道:“这不是可怜你,你的父亲虽然犯了大罪,但却罪不至你啊。”
庄妙懿低眸苦涩道:“罪不至我么,你可知今早的那一场叛乱可是我书信交给我父亲,他这才有了决心反叛的。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暗地里协助着我的父亲,帮他做着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沈子衿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原来这一场场的阴谋庄妙懿也有所参与。
庄妙懿也是忘怀不了,当初她将入住皇宫的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
那时的庄妙懿尚且只是在南锦煜身边做一个侧妃,南锦煜登基之后,也正逢她有孕,庄恪来到皇宫探看这个女儿,“懿儿啊,你如今身怀龙裔这个孩子爹敢确信,定会是皇子。”
庄妙懿那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想着有个孩子,也多个依靠,便道:“爹,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不都是你的外孙么。”
庄恪不满道:“你生的必须只能是皇子,只有这样,爹才有机会将你推上后位。将来这皇室血脉中,也好有我们庄氏。”
庄妙懿道:“可是爹……”
庄恪一语便打断了庄妙懿未出的话:“庄家必须得壮大,而这份大任必须由你来承担,你若一举得男,爹的地位乃至整个庄家的地位都能扬眉。懿儿,你要知道,在这宫里,唯一能让你好过的,那边是权利与地位。”
庄妙懿心动了,后来的一举得男,也让她得了甜头,她也渐渐便得沉迷于权利与地位中。
那时想来,若她没有听从父亲的话,没有被父亲的话所诱惑,或许今日又是另一方光景了。但,有些事情回不去,也改不了。
沈子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庄妙懿的心思她一向都难懂,沈子衿叹了口气,欲要入乾清宫寻南锦煜之际,却被庄妙懿阻拦:“你别去找皇上。”
沈子衿诧异道:“可你一直这么跪着,也终是不好啊。”
庄妙懿道:“这是我甘愿的,我会一直跪着,跪到皇上愿意见我为止。”
沈子衿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去了。
絮颖跟随在沈子衿身后,接过沈子衿手中的油纸伞为其撑伞:“娘娘就这么回宫了么?”
沈子衿无奈道:“我是劝不动她的,或许这样她心里会好受点吧。她的事情我们也别多管了。”
絮颖侧眼睨了眼依旧跪着的庄妙懿,道:“奴婢知道了。”
妙翾因为跪的太久,已经体力不支晕厥在了地上,庄妙懿侧了身子发现妙翾倒地,心下微微一颤,初次有了愧疚之感,妙翾跟随她多年,是自小跟随着的,可如今她却偏生让她受了本就不该受的苦,这实在是她的过失。
庄妙懿瞧了眼天色,苦涩一笑,也罢也罢,来日方长,她也相信总有一日她会见到南锦煜的。
庄妙懿僵硬的起身,膝处早已冻得发疼,裙裾处早已是一片润泽,但即便如此,庄妙懿还是硬撑着身子,拉起妙翾一步步艰难的迎着冰冷的风雨走回了永康宫。
翌日庄妙懿还是照常跪在乾清宫门口等候着南锦煜,但南锦煜依旧未曾召见她。
殿内南锦煜用笔沾墨照常的批阅着奏折,陆公公在一旁侍候。
南锦煜出声询问道:“庄妃今日还在外跪着么?”
陆公公道:“是的皇上,庄妃娘娘一直在外跪着,等着皇上召见。”
南锦煜淡淡应了声,又问道:“庄恪可是回了家乡?”
陆公公一边为南锦煜整理了已经批阅好的奏折,一边回道:“未曾回去,庄恪一直赖在府里,愣是不愿离开,处办庄恪一事的大人似乎与庄恪颇有关联,那位大人见那庄恪不肯离去,也并未催促。”
南锦煜道:“那就随他去吧。”
南锦煜说罢便拿了一张素白的宣纸铺在案上,纸笔在纸上书写了一个个的人名,陆公公见此,道:“皇上,这不都是朝中颇有威望的大人们么。您为何写他们之名?”
南锦煜未语,只是静静的在纸上书写着,半晌过后,他道:“这些个官员都是与庄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人,朕会下旨一个个的处办了他们,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陆公公瞥了眼南锦煜纸上写的人名,忽然视线见到了一个人名,道:“皇上,这王大人在朝里算不得威望,但却一直恪尽职守为何您也要处办了他。”
南锦煜道:“这王大人是皇祖母的人,虽然皇祖母如今已经殡天,但留着这些人,朕还是有些心怀芥蒂的。毕竟,此人是皇祖母身边的人,虽然他可能愿意附着朕,但或许他也是带着目的的。”
陆公公不语,只是默默的为南锦煜研磨。
南洛华着急忙慌赶到了皇宫,至乾清宫门前,南洛华见到了庄妙懿,道:“庄妃,你怎么在这跪着。”
庄妙懿不语,南洛华神色一转,道:“你父亲今早的时候死了,你可知?”
庄妙懿一愣,抬眸道:“怎么会?”
急忙起身,庄妙懿收起原本的思绪,飞奔似的赶回了永康宫。
南洛华望着庄妙懿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进了乾清宫,第一句便对着南锦煜道:“庄恪一事,你已不用担心了。”
南锦煜眉宇紧蹙,疑惑的问道:“怎么不用担心?”
南洛华闷闷的摇首:“说来也怪,大抵也是这庄恪坏事做得多了吧,今日一早从丞相府传来消息,这庄恪因着中风而暴毙而死,据府里的侍卫们说,庄恪之前也有中风过,但调养了一阵后便好了,可这次却突然因此病而暴毙,也算是坏事做得多了”
南锦煜道:“他的家人便没什么异议么?”
南洛华回道:“或许是上天垂怜吧,他的长子与幺女都是性情寡淡之人对乃父的作为都为不屑。此次庄恪暴毙,他们兄妹二人也没有太过悲伤。”
南锦煜长叹道:“朕以为给他的处罚算的轻了,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因此而暴毙而亡。”
“现下你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吧,庄妃一事,你又打算怎么办呢?”蓦然提起庄妙懿,南锦煜面色有些难看。
南锦煜冷冷的道:“朕等会儿会去瞧她。”
南洛华叹道:“这庄妃也是个可怜人。”
南锦煜不语,心中却有些怅然。有些事情,或许也该说清楚。
当南锦煜来到永康宫的时候,永康宫早已布满风尘,似被岁月摧残过一样,可明明三天前还是如此正常。一眨眼便变得物是人非,也是一种嘲讽吧。
庄妙懿呆呆的待在寝殿里,这寝殿早已变得陌生而又凄凉,她庄妙懿这么多年来还是初次尝到这种感觉,方才她从妙菱口中知道了父亲离世的消息,原来,南洛华说的是真的,她的父亲,是真的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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