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还卿一钵无情泪（九）

沈子衿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华清宫，华清宫内孩子的嬉笑让她回了神，她走至寝殿，见乳母正逗弄着南祁昀，乳母见沈子衿回来，便会意的退下了，沈子衿走向摇篮，南祁昀正躺在摇篮中小手抓着小脚乌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沈子衿抱起南祁昀，轻轻的道：“娘亲只有你了。”
南祁昀在沈子衿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口齿不清的呢喃着：“嗯啊，呀咦，咿呀。”
沈子衿被南祁昀稚嫩的发音给逗笑了，她笑着抱着南祁昀：“你再说什么呀，娘亲听不懂。”
南祁昀玩似的在沈子衿怀里扑腾着，沈子衿也乐得与南祁昀玩闹。
处理政务完毕的南锦煜来到了华清宫，见沈子衿与南祁昀母子二人玩闹着，轻轻一笑没有上前打扰。
南锦煜退出宫室内来到了永康宫。
因为庄妙懿为后，虽名为后但实际上却还是妃子礼待，寝宫未变连宫内的饰物也一尘不变。
庄妙懿未曾想到南锦煜回来宫里寻她，见南锦煜至这永康宫庄妙懿面色有些泛白：“皇上怎么来了？”
南锦煜轻应坐下身：“今日来朕是说皇位继承人的事情的。”
庄妙懿闻言心下一喜，以为皇位总算是有了找落，然而南锦煜话却生生泼了庄妙懿一脸凉水：“这皇位的人选，朕决定待皇子们全都成人了在册封。毕竟朕才至而立之年，现在将太子之位尘埃落定，有些急迫。”
庄妙懿身子一凛，道：“但有些事情难以料到，皇上何不当即决断以绝后患呢？”
南锦煜道：“朕意已决，朕今日来是前来告知你而非与你商量。”
庄妙懿一顿：“皇上既然决定了，为何还要告诉臣妾。”
南锦煜道：“只是想让你断了让臻儿为太子的念想，臻儿以后的路还很长，你现在便掐断他的路，你这当母亲的，难道就不自私么？你还配做一个母亲么？”
庄妙懿冷笑着：“臣妾从来就没觉自己配当母亲过……”
淡淡的说出这句话，似平常但却饱含着无限的悲凉，南锦煜未理会庄妙懿起身便走了。
庄妙懿独自坐在凳上，仰望着木梁，垂帘晃动，她呢喃道：“这辈子我做的最错的，就是对你倾心……”
南锦煜回到华清宫，似往常一样的在沈子衿身边与之戏闹。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沈子衿也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也平平的度过了。
庄妙懿未在提及皇位一事，沈子衿也乐得轻松。宫里的日子，也开始变得越发顺畅了。
一晃如梦，三年眨眼过去，南祁昀从幼小的婴孩变成现在的会走路会说话的孩童。
在这三年里，宫里一切平安，两年前南君生嫁去了北朝，现在也有了一子一女，有了孩子在身边，南君生任性爱玩的脾气也敛了不少。
南祁昀小跑着跑到沈子衿身边，攥着沈子衿衣角：“母妃，母妃。”
沈子衿蹲下身温柔的问道：“怎么了？”
南祁昀胖胖的小手指着后院的桂花树：“母妃，桂花又开了。”
沈子衿道：“恩，是又开了，昀儿喜欢么？”
南祁昀应道：“喜欢，昀儿要叫离皇兄和风皇兄一起来看。”
沈子衿摸了摸南祁昀的小脑袋，有些欣慰，南暮离与南晔风因为住的寝宫离这华清宫较近便与南祁昀亲近些。
说曹操曹操到，在南祁昀提及两位兄长之后，安芜柳与顾燕凝便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华清宫。
南晔风自董婳卿死后便交给了安芜柳抚养，这还是安芜柳自请的，南晔风从前在董婳卿那里也受到了不少的疼爱，虽然对董婳卿的记忆不太深切，但南晔风还是记得，曾经有一个妃子抚养过他。不过他最亲近的人，还是安芜柳，到底也是大小伴在身侧的。
南晔风性格像极了已故的孙澜萱，温顺而又谦卑，与世无争的态度有些翩翩公子的样子。
南祁昀见到南暮离便扑了上去：“离皇兄，你可来啦。”
南暮离笑着拉着南祁昀：“恩，皇兄来了。”
南暮离已经七岁，但早已非常老成，幼时到了三岁才会正常言语，这本让顾燕凝很是担忧，但如今却是变得与正常的孩子一个样子了。顾燕凝也放下了心。
南晔风像个大人一样站着，对着南祁昀道：“五弟，四皇兄带你去莲池玩。”
南祁昀开心的道：“好啊好啊。”
南祁昀也不忘看了眼沈子衿，沈子衿笑着道：“跟着去吧。”
南暮离与南晔风这两个孩子与南祁昀十分亲近也十分的与南祁昀合得来，沈子衿也对这两个孩子放心。
沈子衿放心的让稍大的南暮离带着南祁昀去莲池玩了，三个孩子手牵着手跑出了后院，几个宫人随行跟着。
沈子衿松了口气，与顾燕凝与安芜柳也来到莲池，三人坐在凉亭中，静静的品着茶，安芜柳最先出声：“看着那三个孩子嬉闹的样子，倒是想起了以前在家中的情景。一晃入宫那么多年了，若没有风儿的陪伴，我在这宫里怕是也没什么希冀。”
沈子衿望着几个孩子嬉闹的样子，道：“可不是么，这么多年了，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到如今的为人母，也是长长的经历。”
顾燕凝面上噙着笑：“你们呀，感慨良多，其实看着孩子们一日日的长大，这心里不也开心么？”
沈子衿颔首笑道：“也是啊。”
一旁的南祁昀跟在两个兄长的身后，踏着小石子路想要抓住跑在前面的兄长，但一个没留神被绊倒在地，幼小的南祁昀一下子便哭出了声，“呜，好疼。”
南暮离闻声停了下来，将南祁昀一把扶起安慰道：“没事吧，摔疼了么？”
南祁昀坐起身子，嘟起了嘴抽泣着：“唔，离皇兄，昀儿好疼。”
南晔风也跑到了南祁昀的身边：“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我母妃告诉我的，五弟，你不能哭啊。”
南祁昀听到南晔风这么说，便停止了哭泣：“昀儿不哭，昀儿是男子汉昀儿长大以后要保护母妃。”
三人瞧见这副场景有些欣慰，安芜柳道：“这三个孩子，如今是没有芥蒂与争执，但以后的事情实在是难说。”
顾燕凝抿了口茶，道：“可现在起码他们是手足，是砍不掉的。”
沈子衿道：“以后的事情，谁也难说，我们猜不到也无法预料。所以，还是别说的好。”
三人默契的都没在提及此事，安芜柳放下茶盅，问道：“这皇后近日想要举办宫宴，说是要为大皇子庆贺生辰。”
沈子衿想了想道：“臻儿那孩子，再过两年可是要十五了呢。”
安芜柳道：“这表里或许是要庆贺生辰，但内里我猜是要为这大皇子寻未来的皇子妃。”
顾燕凝惊道：“未免太早了吧，这孩子还未曾成人便这么急着琢磨儿媳。这未免太不妥。这皇上也不去说说么。”
安芜柳道：“若是去说也就罢了，但皇上最近也不怎么管皇后了。”
沈子衿冷着脸道：“这庄妙懿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便一直逼迫着臻儿，现在又是。”
安芜柳也叹道：“她为了皇位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沈子衿忽然道：“你们可还记得庄妙懿的弟妹？”
顾燕凝道：“他们怎么了？”
沈子衿道：“庄妙懿的胞弟也就是庄恪的长子，前不久中了进士。”
安芜柳蹙眉道：“这是要重振庄府么。但这庄越临原本不喜朝政之事，可如今却要考举有些奇怪。”
沈子衿摇首道：“这是皇上要求的，庄越临委实是个人才，皇上怕埋没了他特地的去请求他考举的，不过他一直婉拒，这次倒是妥协了，也给了庄妙懿耀武扬威的机会。”
顾燕凝叹道：“这些个事情，我们还是少去触碰的好，免得糟了心。”
说话间，南晔风与南祁昀带着哭腔跑到了三人的身边：“母妃，离皇兄掉进莲池了。”
顾燕凝闻言慌忙起身，跑到了莲池，随行的宫人已经跳下去救人了，但顾燕凝还是十分心急，沈子衿在侧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怕。”
南暮离顺利被救起，并无大碍，顾燕凝也松了口气，但当见将南暮离救起的人后，顾燕凝惊讶之意溢于言表：“你……”
沈子衿也惊道：“臻儿，你怎么在这？”
南寅臻衣衫湿透，俊俏的脸上有些苍白，他站在一侧，愣愣的：“方才我见二弟摔下了莲池，我便也跳下去救他了。”
沈子衿怜惜的拉着南寅臻，三年不见，南寅臻已经长到了沈子衿的脖颈处，“你可是又从宫里逃出来的？”
南寅臻微微颔首：“母后要为我挑选皇子妃，我不允便也逃了出来。却没想到正巧看见二弟摔入池中。”
沈子衿满是怒意，敛了神色终究还是难忍怒意，沈子衿一气之下牵着南寅臻的手便至永康宫。
此时庄妙懿正在探看从宫外择的几个中意的女孩，沈子衿带着浑身湿透的南寅臻便跑到了内殿：“皇后娘娘，你是否有点过分了。”
庄妙懿敛了神色侧首跟妙菱道：“去，帮大皇子换了湿衣服。”
妙菱上前便带着南寅臻至后殿更衣。
庄妙懿对着沈子衿道：“沈子衿，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你可别忘了，这后宫掌权的人是谁。”
沈子衿怒道：“你以为你这皇后能当的长远么，我告诉你，我既然可以你成为皇后，自然也可以把你拉下来。”
庄妙懿面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子衿道：“我今日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后位以为是皇上答应你来的么，若非我执意不要成为皇后，你以后现在这后位可还轮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