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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还卿一钵无情泪(十)

妃影留香 水乡鱼歌 2024-11-22 21:23
殿内的氛围有些冷寂,那些被庄妙懿叫来的小女孩都被对峙的二人给吓到,瑟缩在木柱后。
庄妙懿苍白着脸:“你给本宫出去!给我出去!”
沈子衿施然离去,庄妙懿朝着那些女孩道:“你们也给我滚!”
女孩们哆哆嗦嗦的跑开了,庄妙懿蹲在地上,无声的痛哭着,原来誓言都是假的,与她的允诺都是假的,她这皇后其实不是她得来的,而是别人不要的东西。这本该不属于她,当日误将芍药当做牡丹,便是射影了今日这副场景,她这皇后当的,真的就像伪装成牡丹一样的芍药,虽然外表相似,但这内里却是天差地别的。
沈子衿转至偏殿,寻到已经更换好衣服的南寅臻,拉着南寅臻的手不顾妙菱的阻拦,硬是闯出了永康宫。
一路上沈子衿都未曾与南寅臻说话,南寅臻走了一段路后,道:“温母妃,你要带臻儿去哪儿?”
沈子衿道:“温母妃带你去见你父皇。”
南寅臻骤然停下脚步,沈子衿也停了:“怎么了?”
南寅臻低着头道:“父皇是不是不喜欢臻儿啊,臻儿从未见过父皇对臻儿说过话。”
沈子衿屈身揉了揉南寅臻的脑袋:“你父皇只是没时间来看你而已。”
南寅臻却道:“可父皇每次都去温母妃那里看五皇弟,却从来没关心过臻儿。”
沈子衿心一颤,她忘了南寅臻也是十岁的大孩子了,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一时间沈子衿不知该如何劝慰南寅臻。
南寅臻沉默良久,道:“温母妃,我还是回去吧。”
沈子衿紧攥着南寅臻的衣袍,不让他离去:“臻儿,你若不去面对你父皇,你怎么会知道他真实的心意呢?”
南寅臻未语,沈子衿默认的牵着他的手来到了乾清宫。
陆怀端着茶盅放置在南锦煜面前:“皇上,外头温贵妃带着大皇子求见。”
执着狼毫的手微一倾:“让他们进来吧。”
沈子衿牵着南寅臻的手入了内殿,南锦煜放下笔起身道:“你怎么带着臻儿来了?”
沈子衿没好气的说:“若臣妾不来,你这个儿子怕是会死了。”
南锦煜瞧了眼南寅臻道:“怎么会呢,臻儿不是好好的么?”
沈子衿气不过道:“你没听到消息么,皇后今日从宫外寻了好几个与臻儿年龄相仿的小女孩,说是要为臻儿择个皇子妃。”
南锦煜道:“朕听说了,此事朕也做不了主,她想的做的事也只能由着她。”
沈子衿怒道:“臻儿才多大,还未成人便为他择皇子妃,皇上,你可有将这个儿子放在心里。”
南锦煜负手而立,“臻儿,你先退下,父皇与你温母妃有话说。”
南寅臻听话的离开了,沈子衿满腔愤怒,但却无处发泄,见南寅臻离去,南锦煜侧过身子,一把压上沈子衿,沈子衿退到了柱上,南锦煜单手横过沈子衿撑在柱上:“你胆子愈发的大了,竟然敢当着孩子的面来对我发怒。”
沈子衿不满的叫道:“身为帝王,不应该对自己的孩子重视点么,不管臻儿的母亲做过什么事,但臻儿这个孩子却是无辜的啊。”
南锦煜墨瞳紧紧的盯着沈子衿的,似要渗透进去一般:“这孩子,其实很像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
沈子衿一顿,消了先前的怒意,南锦煜方才压抑的心情瞬间化为了无奈与无助,手无力的垂落,南锦煜眼神有些涣散,沈子衿忙上前拉住南锦煜:“即便如此,也要为他的今后考虑。”
南锦煜叹了口气道:“你呀,就是这么爱管闲事。”
沈子衿紧握着南锦煜的手,认真而又严肃的说:“为人父母,自然是要为子女着想,你身为帝王可以有很多子嗣,但你却是这些子嗣唯一的父亲。你必须做出一个父亲该有的表率来,不能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改变对孩子的看法与坚持。”
南锦煜回握着沈子衿的手道:“我会的。”
沈子衿唤了南寅臻入内,南寅臻一进内殿便畏缩在沈子衿身后不敢看南锦煜,南锦煜沉下心对着南寅臻道:“臻儿,到父皇这来。”
南寅臻害怕的看了眼沈子衿,沈子衿笑着回他,南寅臻壮了胆子走到南锦煜身边:“父皇……”
这是南锦煜第一次认真的看南寅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或许是血缘的羁绊吧,南锦煜见到南寅臻有一种陌生的情愫涌上心头,和看到南祁昀时一样,南寅臻眉梢眼角极为像他,连这害羞的样子也有几分像他幼年时,南锦煜怜爱的摸了摸南寅臻:“臻儿,这么多年,父皇还是第一次这么看你呢。”
南寅臻不知是感到委屈还是开心,忽然的哭了起来,南锦煜有些手足无措,沈子衿温柔的道:“臻儿,男子汉可是不能哭的啊。”
此话一出,南寅臻立马停止了哭泣,用袖口擦了擦泪水:“臻儿只是高兴,这还是父皇第一次与我说话。”
南锦煜笑着拍了拍南寅臻的肩道:“以后父皇与你说话的时间还多着呢。”
这副父子图让沈子衿深深的记在了心中,沈子衿知趣的离开了。南锦煜与南寅臻继续谈着:“臻儿,父皇问你,对皇位你怎么看待?”
南寅臻微微一愣,他虽才十岁但对皇位也有了认知,“对臻儿来说,皇位太过沉重,是不能胜任的。”
“哦?为什么呢?”南锦煜很是讶异南寅臻对皇位的认知。
南寅臻小脑袋抬起,想了想后,道:“为帝者须得心怀天下,而臻儿却无此意。逍遥自由的生活是臻儿的向往。”
南锦煜缄默不语,南寅臻果真像极了年幼时的他,待在庄妙懿身边,这南寅臻只会成为第二个他。
之后南锦煜有与南寅臻聊了许多,从南寅臻的话中南锦煜也知道了,这孩子从记事开始便被灌输着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所学习的东西。于此,对这个孩子,南锦煜又多了几分心疼。
南寅臻是南锦煜亲自送回永康宫的,庄妙懿见到南锦煜时面色有些苍白,“臻儿,你先回屋,父皇与你母后有话说。”
南寅臻乖乖的跟着妙菱离开,留下的南锦煜与庄妙懿针锋相对。
二人都未先言语,直到南锦煜进殿内落座:“朕今日来,想与你说说臻儿的事。”
庄妙懿同坐下,道:“皇上素来不问臻儿的事情,今日怎么忽然的想要与臣妾商讨臻儿的事了。”
南锦煜道:“听说你已经准备为臻儿挑选皇子妃了?”
庄妙懿冷冷道:“是的,方才被温贵妃过来打断了,现在已经将那些女孩遣送回自己的家了。”
南锦煜道:“你可知,你这么做会毁了臻儿。”
庄妙懿道:“在皇上眼里,臣妾做的永远都是错的。臣妾只是想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已。”
南锦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你委实算不上一个好母亲。”
庄妙懿垂眸道:“臣妾从未说自己是个好母亲过,臣妾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嫁给皇上你。皇上对臣妾永远都是利用,这份恨意,臣妾会藏于心中。”
南锦煜甩袖离去,不再与庄妙懿多言,面对南锦煜的离去,庄妙懿早已司空见惯,她有些累了,或许也是时候离开了吧。她的弟弟还有妹妹,现在过的应该很好吧。她,该离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九个月后,南朝的史册上书写了这么一条。短短的,令人悲凉。祁煜十一年正秋,庄后殁于宫中,葬于妃陵未封谥号。庄妙懿的死,到现在都没有人弄清是怎么回事。
庄妙懿死后又是七个月后,册上又添了一条。祁煜十二年初夏,帝册立新后,兹尔温贵妃沈氏,徽范夙成,克茂幽闲,勤勉柔顺,雍和粹纯,亦宜荣宠。夙兹仰承皇上昭谕册封为后,号锦襄皇后,举国大庆。
沈子衿被册封为皇后的这一天,晨曦微扬是个好日子,一早沈子衿便被絮颖叫起换上了沉重的凤袍,挽了华贵的发髻并带上了凤冠。坐在菱镜前的沈子衿犹自回不过神,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也是无法理解在庄妙懿死后不到一年时间,便封了她为皇后。
南锦煜在华清宫等着沈子衿,当沈子衿走出华清宫时,南锦煜被沈子衿这副模样给惊艳了,华贵之中不失优雅是沈子衿此时模样的缩影。
南锦煜回过神来,牵着沈子衿的柔荑二人一起到了勤政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南锦煜牵着沈子衿的柔荑,并肩登上了正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恭贺皇上!贺喜皇上!”
朝堂上恭贺声不断,沈子衿还似在梦中一般,南锦煜紧握着沈子衿的手:“怎么了?”
沈子衿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这么快就封我为后了。”
南锦煜笑着在她耳边附了一句,沈子衿在听后羞红了脸。
八个月后,南锦煜在华清宫沈子衿的寝殿门口急的直打转,几次欲踹门而入却被陆怀给拦住,听着屋里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声,南锦煜有些心焦。
南祁昀与南暮离走在一旁,南祁昀站在南暮离身边拉着南暮离的衣袍,对着南锦煜老成的说道:“父皇别急呀,皇妹肯定马上就出来。”
谁料这话一出,只听得一声婴儿啼哭声响彻,产婆从里走出:“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
南锦煜笑着抱过产婆产婆怀中的婴孩走进了屋内,屋内的血腥味还未褪去,但早已整理完毕,收拾东西的宫女对着南锦煜颔了颔首退出了寝殿。
南锦煜抱着孩子坐在沈子衿身边:“这孩子可爱的紧呢。”
沈子衿笑道:“那就请皇上赐名。”
南锦煜细细想了想道:“这孩子眉宇间皆似你,便叫她清瑛吧。”
沈子衿道:“清瑛,是个好名字。”
二人相视一笑,皆沉浸在为人父母的喜悦之中。
祁煜十三年初春,二月十二日花朝日,卯时,锦襄皇后沈氏今临盆,未时皇后诞下公主。帝喜,赐号清瑛。
从回忆中蓦然回过神来,沈子衿已睡到了正午,而本来站在她身旁的菀钰也不知何时离去了,絮颖在侧轻唤着沈子衿:“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沈子衿起身迎接了南锦煜,南锦煜却是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他们定情的地方。
至梅苑,南锦煜紧抱着沈子衿。
“你我夫妻也满十五年了吧。”沈子衿依偎在南锦煜身旁,犹自说道。
南锦煜搂着沈子衿道:“是啊,这么多年了,你与我还是这么鹣鲽情深。”
沈子衿道:“这么多年了,经历了好多事,可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感到幸福。”
南锦煜也道:“我也是。”
十五年的光景,已让沈子衿与南锦煜形成了相濡以沫的默契。“听太傅说,离儿的课业是五个皇子里最出色的。我想,这皇位应该可以定下了。”南锦煜道。
提及此,沈子衿悠悠的叹了口气:“若是宁姐姐还在就好了,若看到离儿这么出色,一定会开心。”
在这些年里,也发生了各种的事情,先是在沈子衿被封后之后,梦贵嫔便自请出宫,带着南溯溪去了一个不算富硕的封地,虽然知道南溯溪非自己亲生子,但南锦煜还是赐了封地给南溯溪。这也算是给梦贵嫔的补偿。安芜柳在这之后还是继续在宫里抚养着南晔风,前不久也随着南晔风去了封地。顾燕凝在不久前因病而离世,冷宫多年对她的摧残终究是化为病痛夺去了她的生命。
南锦煜道:“她在天上一定看着离儿呢。”
侧首望着身边的南锦煜,沈子衿暖暖的笑了。顾燕凝临去前,走的十分安详,她是笑着离去的,去的时候还握着沈子衿的手,呢喃着:“帮我照顾好离儿。”
她做到了呢,宁姐姐你可看见离儿这么出色。
望着璀璨的星空,二人皆缄默不语,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过尽千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各式各样的珍品宝物,而是一颗爱人之心。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便有着宿命的牵绊,二人的相知相恋乃至如今的相濡以沫,是契合与柔情的相交。这份情,亘古不变。也将会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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