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九有些不适,毕竟子瑜和子安都看着,但看到慕安那张扭曲的脸,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惬意的靠在陨墨怀中,笑意盈盈。“既然师兄这么客气,那我也就不拒绝了,走吧。”
子瑜下意识看了眼慕安黑如锅底的脸,忍不住偷笑,谁不知道师姐喜欢大师兄,可这些年,大师兄连跟她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看来还是这小师妹更得师兄喜欢啊。
几人匆匆跟上陨墨脚步,他们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下山也费不了什么劲,不过大半个时辰,已经站在了闹市中。
曲九欣喜不已打量着四周。“真热闹。”
慕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曲九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是让她嫌恶至极。“小师妹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难不成你忘了,当年师父就是在山下将你救回来的?你爹娘嫌你晦气,丢在了雪堆里,若不是师父,你早就死了。”
曲九抿了抿唇,慕安这么一提,她还真的想起了不少东西。
当年曲九的爹也算是村子里的头号困难户,一穷二白,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儿,却不想生了曲九后便撒手人寰,曲九父亲自那日后便日日买醉,最后娶了个寡妇回来。
那寡妇性子泼辣,又带了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处处看曲九不顺眼,一哭二闹三上吊,曲九父亲无奈,只得将曲九丢到了雪堆里,任其自生自灭。
“师姐,这都是往事了,小师妹现在也算是南浔山上的人,你怎可说出这种话来!”子安一脸不悦开口,自从授课以后就对慕安十分有意见,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言谈举止,根本配不上师姐的身份。
“你!”慕安怒瞪着子安,为什么这些人都跟魔怔了一般,个个维护着曲九,这小贱蹄子到底哪里讨人喜欢了。
陨墨抬手揉了揉曲九的发丝。“可想回去看看?我知道你的爹娘如今住在何处。”
曲九眨了眨眼。“好。”既然占据了这具的身子,自然要为曲九做些什么,那寡妇如此不通情理,她倒要看看有多凶悍。
“嗯,那子安子瑜,你们陪着慕安一同采购东西,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山下会合。”
“是,师兄。”
慕安拧着眉,怒道:“师兄,南浔弟子是不可以四处走动的,若是被山上弟子知晓,一定会议论你的。”
陨墨不屑一笑。“与我何干?”他陨墨何时惧怕过旁人的议论?
“师兄!”慕安气的直跺脚,陨墨却拥着曲九淡然消失在了眼前,子安嫌恶的看了眼慕安。“师姐,走吧。”
慕安看着曲九消失的方向,恼怒的无以复加,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一定会杀了这个小贱人,碎尸万段!
……
陨墨拥着曲九一路往偏僻的镇子而去。
曲九看向路边,似乎还和记忆里残留的景致一样,只是路上来来往往的面孔都是无比陌生,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是沧海桑田。
“到了。”
陨墨将曲九放了下来,村民皆是好奇看着陨墨与曲九。
今日他们二人身上所穿的是南浔山弟子日常的服侍,但布料是一等一的好,想必这般贫困的小镇上少有穿的如此名贵衣裳的人前来。
曲九上前拦下一位赶路的村民,笑道:“老乡,不知此处是否有一户叫白石的人家?”
村民想了想,连忙点头。“有,就在村头那里,那户人家如今可是造了孽,前些年丢了女儿,如今儿子嗜赌如命,连吃喝都难咯。”
村民叹息不已,曲九却是心中冷笑,转头看向陨墨,颔首示意。
陨墨了然,从袖中拿出一锭银两送与村民,那人连连道谢离去。
“可要去看看?”陨墨行至曲九身后,曲九扭头回之一笑。“当初是恨之入骨的,此刻倒也觉得没什么怨恨了,如同听的是旁人家的事一般。”
或许她不是真正的曲九,那些怨与恨她都不能感同身受。
陨墨抬手抚着曲九额前碎发,淡然道:“本就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你如今是南浔弟子,若是想去便去看看,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曲九垂眸,思虑了片刻,还是点头,朝着路头走去。
陨墨只是静静站在路边目送曲九离去,并没有跟上的意思,曲九心头浮现出些许暖意,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她也不想有人跟在身旁。
曲九在一户破旧不堪的屋子前顿足,破落的院子里坐了一位骨瘦如柴的阑珊老人,手中端着一只破旧饭碗,而碗中并未见有菜,只是一碗清水加几个少的可怜的米粒。
寒风从颊边拂过,曲九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微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父亲将她丢在雪堆里的场景。
这么多年,曲九是一直都记得的,甚至从未原谅。
“玥儿?是玥儿么?”
老人似乎发现了曲九,手中碗跌落,米汤撒了一地。
曲九讥笑,玥儿是曲九娘亲的小字。
淡然走到老人面前,曲九半蹲下身,替他将碗捡起放于桌上。“您怕是记错了,娘亲早已死了十六年。”
老人不可置信张大嘴,急忙起身。“你是白烟?”
曲九拧眉,十几年前,她好像的确是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被师父带到了南浔山上,就被改了名。
略伤感了片刻,曲九笑道:“您怕是又认错了,白烟不是被你丢了么?如今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是南浔山弟子,曲九。”
老人面色如灰,满色羞愧跌坐在木椅中,曲九撇了一眼,从袖中拿出一大袋银两丢在了他身上。“有时候注定的,便是命,我不恨你,却也不会原谅你,此次回来不是为了与你认亲,而是想看看,当年将我丢了出去,是否能以让你丰衣足食,如今看来,果然是远没有我想的好啊。”
曲九笑了笑,继续道。“听闻那寡妇嫁你后与城中一户人家做了苟合之事,怀孕生下了一个儿子,你将那儿子视为命,可惜却不是你的种,你这一生,只留了一根香火,而这唯一一根香火,也被你亲手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