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结束并不是很晚,只是小小的庆祝会罢了,悦萱又惯了早睡。于是,让妍容华将冉屿送了回去悦萱便去休息了。
春狩之行已渐渐到了尾声,扬州的春意愈发浓了,原先只是微微泛着豆青的泥土地已经嫩绿嫩绿的,而桃树原先的淡粉,因花苞的长成变得更鲜艳了,柳叶发了嫩芽,池水变了绿,风也暖了些许,可算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了。
悦萱住的小院里有着几棵高大的桃树,见着天气好了,便扎了个秋千在底下。
只是一连着几天都是毛毛烟雨,悦萱也是烦了,又不是有雨的,一走出去却又是青丝上沾满了小水珠,只能闷在屋子里头,妍容华时不时来陪她,而其他的姐妹都赶着新鲜去狩猎了,叶心虽不放心悦萱一个人留在院里,见妍容华在,便也去狩猎了。
“真真是没良心的,都去玩闹了,就剩着我在屋子里闷死啊。”悦萱看着屋外的烟雨,不悦地发着牢骚。
“哎哟,瞧瞧你,怀了孕脾气也是变差了,她们成日在这,偶尔出去玩玩也是好啦。”妍容华细声安慰道。
悦萱忽然干呕起来,什么都吃不下,难受极了,妍容华给她顺着后背。悦萱这几日开始害喜得厉害,本来养得有些丰腴了,这几日又瘦了下来。
“我想吃点剁椒鱼头……”悦萱嘟囔道。
“瞧你,开始爱吃辣的了,酸儿辣女,想必是公主呢。”妍容华摸了摸她小腹,说道。
“什么嘛,酸的辣的都喜欢,只要是莹儿做的,什么都吃!”悦萱说道。
“你嘴也开始叼了,晓莹做的菜也经常不符合你胃口呢。”妍容华见这几日晓莹都要头疼死了,怎么都做不对她胃口。
“哎哟,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嘛……”悦萱嘟嘴,“要是莹儿走了我怕我呀是要惨了的。”
“你也懂啊,到时候叶太医可是要忙坏了的。”妍容华故作嫌弃道。
“妍姐姐,回了宫,还麻烦你好好照顾皇上。”悦萱忽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话,我本便是皇上的妃子,什么麻不麻烦的。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皇上担心了才好呢。”妍容华看她这样子,有些不放心地说。
“我会的,肚子里头还有两个孩子呢,饭菜嘛,我咽也要咽下去,不能苦了孩子的。”悦萱摸了摸肚子,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后日,我们一行人便回宫了,这两日夜里,还是要皇上过来陪陪你吧。”妍容华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说道。
悦萱看出了妍容华心中不好受,咬唇,轻声道:“皇上心中,对你想必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妍姐姐。”
妍容华肩膀缩了缩,摇了摇头,“萱儿,我清楚的,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妍姐姐……”悦萱忽然有些心疼这个率真的女子了。
“好啦,不说这些了。”妍容华收了心思,说道。
“嗯。”悦萱点点头,低头绣起孩子的衣裳来。
……
在行宫的最后两日,夜间皇上总算悄悄前来,照顾悦萱。等她合眼睡得安稳了,自己才小心翼翼地上榻安寝。悦萱害喜害的厉害了,冉屿也心疼她,巴不得自己帮她受了这苦的,这时悦萱总宽慰他,让他舒心些的。
春狩的最后一日夜里有一个大宴席,悦萱同之前一样,将脸色画的苍白,换上身宽大的衣裳出席。
这是将门的子弟最后展示自己的机会,或是表演拳法,或是表演舞剑,亦或是二人打斗,也有骑术较量,使劲浑身解数,就为了博得天颜侧目,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宴席到了最后,便是素芳同丽妃上去剑舞了。
倒是不打不相识,一舞过后,素芳倒是和丽妃交谈甚欢,一向冷漠的丽妃也是难得和素芳交流了一晚上的武术剑法。
另一边,冉屿抱着悦萱回房,体贴地给她沐了浴,方才搂着她睡。
熄了灯,悦萱窝在冉屿怀中,也睡不着。
“快睡吧,免得明日犯困了。”冉屿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的?”悦萱有些奇怪。
“你的睫毛,一直扫着我锁骨呢。”冉屿将怀中人儿搂紧了些,吻了吻她额头,“快睡。”
“好。”悦萱闭眼,尽量不要想分离之后的事情。
悦萱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平静,睡熟了,冉屿还是睡不着,嗅着怀中悦萱身上的淡淡体香,心中却更加烦乱。还有六七个月,六七个月才能再见到她了,怎么能不想念呢。
好希望时间静止一会,悦萱这阵子害喜难受成这样,冉屿怎么放心走呢。
可惜几日也不能再逗留了,万一宫中哪个别有用心的妃子派了细作到行宫查看,那便要糟了,悦萱的事情总是难以瞒天过海的。
为了母子三人,只得好好忍受这大半年的相思之苦了。
看着悦萱快四个月的肚子,却实是快有五个月一般大了,这春狩十日来瞧得真切,一日日的肚子便鼓了起来,再过阵子睡觉就要更拘谨了。
冉屿心中乱糟糟的,又有离别的不舍,又有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有看着怀孕的悦萱受苦的心疼,全都涌了上来,更是暗暗立了决心,在宫中好好地制衡一下势力,两败俱伤过后方可让悦萱同孩子回宫。
悦萱知道冉屿会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只是她还是逃避冉屿对她的情义,而自己,却慢慢的动容,而自己却还是不知道的。
次日一早,冉屿没有吵醒悦萱,悄悄地便更好了衣裳,大队伍一早便出发了。
悦萱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看着空空如也的榻边,眼中酸涩了,却抿了抿唇,露出笑容,自己同素芳和叶心要在行宫好好养胎才好。
……
烟雨天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三月中旬的阳光和煦,院子里面的桃花开始竞相开放,蜜蜂和蝴蝶都出来闹了,土地从嫩绿变成郁郁葱葱的,廊亭下几株山茶,月季都开了,院子中的春色也是不浅的。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悦萱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吟起了些描写春光的诗句,。
阳光暖洋洋的的,悦萱本便嗜睡,这下又犯懒了,在秋千椅上睡着了。
素芳和叶心忙完之后看到悦萱,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悦萱倚在秋千上,湖蓝色的薄斗篷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桃花落在她青丝上,衣裳上,虽是大着肚子,却也是美极了的。
见悦萱在那里睡得挺香甜的,便没吵她,在边上择着菜,小声的说笑。
“阿……”悦萱有些犯迷糊,说着梦话。
素芳心中“咯噔”一下,悦萱可不是又想着他了?
“屿君……”悦萱又呢喃了,素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萱妹妹啊萱妹妹,你这下到底是心在谁呢?
素芳不禁叹了气,叶心在边上疑惑,问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
“只是发现我这小妹啊,患了绝症啊。”素芳感慨道。
“什么绝不绝症的,萱儿现在身子挺好啊。”叶心皱眉道。
“此病症啊,天下人谁无之,相思难治!”素芳笑道。
“瞧你,跟了蓝芝也变得文绉绉的了,要我说,有什么好相思的,过好自己便是了。”叶心说道。
“若是有一日你遇上了心爱的人,恐怕比晓莹和冉璥更加腻歪呢。”素芳看着叶心,笑得更欢了。
“瞧瞧你,和蓝芝长相厮守了,来嘲笑我这个天涯孤鸟,倒是不知羞!”叶心嗔怪她,心里倒也生出了几许向往。
悦萱忽然醒了,皱眉看了看四周,伸了个懒腰道:“我怎么睡着了的,哎哟,还是回屋子做衣裳罢。”
“别,还是在院里散散步,再做啊,恐怕你两个孩子都不用换洗衣裳了。”素芳夸张道,让悦萱扶着腰在院子里边踱步。
“春光难得,不然你吹笛子也是极好的。”叶心提议,悦萱想想,点了点头,素芳忙进屋给她拿了笛子。
悦萱将笛凑到嘴边,思虑了会儿,吹了首江南好的小调。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萱儿现在可不是思江南了,想必思的是江北了!”素芳小声的同叶心道,两人捂起嘴笑道。
悦萱瞟了她们一眼,两人又止住了笑,悦萱可真是郁闷了,在行宫中真是无趣至极。
日日窝在小院子里头,虽说素芳和叶心变着法子讨她欢喜,可她却还是觉得无趣,又怕行宫里面有着细作,万一身孕被知道了,那又是极其危险的了。
悦萱见着三人真真是无趣极了,索性便在院子里面下棋,作画,亦或是像晓莹看齐,研究食谱什么的。
而宫中的冉屿,为了不太想悦萱了,索性便投身奏章中,批完了便去读写兵书、史书,余下的时,便是应付宫中形形色色的女人了。
闲暇了便去莹荷台看看悦萱的合欢轩,里边还残存着淡淡的馨香。
打开悦萱的首饰屉子,只见最底部是一支白玉簪子,收的妥妥帖帖的,那上边刻着的萱草花,是冉屿亲手刻的呢。
冉屿将簪子放到了首饰盒子的最上边的屉子。
“萱儿,莫要再觉得受不起朕对你的情了,你配得上。”冉屿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