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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梅韵清笺 天一 2024-11-25 20:04
说起来可笑,他住进来这么久了根本没有进过这个房间,正房。这房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简朴一些,一张大床两旁的纱曼被挽了起来,那个老太爷有气无力的躺在了床上,缓慢的喘息着,脸色蜡黄,原本有着一些肉的脸也已经消受的看不了了,他走近了几步就听到老太爷不停的在叨念着:“这次终于轮到我了,终于轮到我了。”
他在走近了几步,老太爷终于发现了他,干枯的手抬了起来,仿佛想要牵到他的手,当然他不可能如了他的愿的。
终于老太爷死心的放下了手,说了一句:“是你么,宫主。”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叫自己的名字,即使是母亲也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叫他一声。
他淡淡的笑着,华丽的声腔说道:“是我。”
老太爷依旧是当年知道自己亲手,不不,不是亲手,只是一个不小心杀害了自己的叔叔的时候的眼神,虽然不如当初明亮,但是依旧睿智,他依旧是那么一句话:“干得好。”他沉默不语的看着他,依旧笔直的站立在老太爷的床前,等着什么。果然等了一小会,老太爷说了,“我用的每一样东西上都涂了慢性毒药,这样我身体被侵蚀的可能是……”
“九成九。”宫主这样的接到,如此的随意,似乎对于面对杀了眼前的人质问的时候依旧可以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
老太爷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道:“那么你恨我么?”
“为什么要恨你。这一切都是各自的选择,与你有什么关系。”同样的问句用了同样的答案,似乎母亲的死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嗯,确实早就成为了过去。
老太爷眼神凄哀的看着他,但是也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你的愿望实现了么。”
宫主微微的歪了一下头,想了一想,轻声的回复了:“还好。”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打算转身离去了,对于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与这个男人好谈的了吧。
但是老太爷似乎急匆匆的想要说的:“我留了一封信给你。”
“这样啊。”宫主这么的回答了一句,算是答了知道,然后依旧是毫不在意的出去了。
屋内的老太爷的力气仿佛被什么抽走了一样,了无声息,其实那一年所谓的老太爷年龄也没有多大。
又挨了几日终于在一日的子夜,老太爷去世了,那一夜的天气骤然变得阴霾,带着丝丝的雨意。宫主并不在意的拨弄着桌子上的花和看到自己抚摸角落花瓶的人投其所好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瓷器。
大约是所有人看到老太爷生前仅仅是见了他之后认定了他是族长所以都来巴结了吧。他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瓷器还不如砸了的省事。
“小少爷,咱们该去了。”旁边的侍女也是最近族人孝敬来的女人,因为还没找到适合的好人家嫁出去所以留在了身边,这个女人对自己是感激的吧,他胡思乱想着往外走着。也不管后面的女人如何的与他说要拿着伞。
他刚刚走了一半的路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等到他走进老太爷的房间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一直与自己争端的兄弟也一脸沮丧的看着自己,仿佛族长之位已经属于眼前这个自己讨厌的男人了。
外面一个响雷炸了开来,屋内胆小的人都抖了一下,他并不在意的走到一个角落,虽然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一起的走着。一个位高权重的族内长老竟然还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确认了什么似的说道:“那么开始宣读老太爷的遗嘱吧。”
似乎一切都顺利的发展着,钱财土地一次的发给了自己的儿女,因为宫主的母亲与老太爷同族不同宗自然是没有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盯住了那族长之位似乎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当族长的令牌与一个箱子一起拿出来的时候,宫主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这箱子,他认识。从自己母亲那里就见到过一个才对,只不过眼前这个似乎与母亲那个不同,相较而言是大了不止一圈,似乎母亲的那个只是一个大了一号的钥匙罢了。
屋内挤满的人开始有些躁动,大家都看向了宫主,这个时候那群当初就不服气的一群年轻人说道:“他不能就任组长。”声音一出现屋内就是一阵的应和与反对声。宫主并不在意的靠在一旁听着,继续看着那个做工精细的箱子。
“为什么。”那群送了礼自认为是他的人的人自然反问道。
“他根本不是族内的人。”
“谁说的!小少爷明明就姓宫,而且名字也是老太爷起的。”
“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宫家人。”
双方的嘴架打得很激烈,但是完全忽略了那最重要的一个关键人物——宫主。宫主悠游自在的靠在旁边的墙上听着这群人的争吵,一种看笑话的态度。
“那个……”老管家终于出声制止了,见到两群人停了下来,然后说道,“老太爷根本没打算让小少爷担任族长。”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原本反对的人仅仅是逞口舌之快,却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变成了事实,而那群送礼的人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着新任族长上台会不会报复呢?
“这个箱子是老太爷送给小少爷的。”管家说道。
宫主淡淡的说了一句:“多谢。”接过那箱子若有所思起来。
那个瞬间变成族长的男人趾高气昂的对着宫主说道:“你,滚出宫家,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宫家子孙!”恶劣的态度并没有让宫主有过多的表情,依旧清风云淡的微笑,但是熟悉的人就会知道他眼神中的冷冽、嘲讽与胜券在握,比如那已经成了宫家姑爷的教书先生,他已经一身冷汗了,现在他之期盼着这个小少爷可以看在曾经师徒一场的份上可以饶他一命。
宫主头都没回的离开了,外面的雨丝很密,细细的缠在了身上,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那个侍女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看到他进来连忙的撑着伞跟了过去:“小少爷。”不等他说什么就拉着她进了屋子,把姜汤放在面前说道,“快喝了,别染了风寒。”
宫主顺从的喝了之后又看了看已经收拾好的那几箱刚刚别人送来的礼物,说道:“你是喜欢镇上那个铁匠吧。”
“我……”侍女脸色就是一红,这无疑让她显露的自己的心事。
宫主眨着眼睛,淡淡的嘟囔了一句:“也好。”然后指了指那几箱子的东西说了,“拿一些轻便的金银财宝就当我给你的嫁妆了,那个铁匠也是个过日子的人,和他好好生活知道么。”侍女虽然听宫家的下人说了送给小少爷的女人几乎都碰都没碰的嫁了人,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现在听他这么说了,又看了看他温柔体贴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哎哎,别哭啊。”宫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对于哭泣的女人还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来着,“如果可以的话把这几箱子都带走也不错,放在这里真是碍事的很。”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拿出手帕塞在了侍女的手中,把母亲留给他的那个箱子放在了刚刚老太爷给他的箱子里,一把雨伞撑着就离开了宫家。
几日之后再提到这名门望族的宫家的时候,镇上的人都会幽幽的叹一口气说道:“这老太爷刚死没几天这家就败了,被讨债的人弄得不安生,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没了都没了。”说完还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着大门的宫家,那破败的灯笼,几块了脚步快步的走开了。
那个时侯宫主仅仅是靠在自己置办的产业的最高层楼上的窗边,喝着茶,静静的看着对面宫家被讨债的画面。他微微眯上了眼睛就想到了那老太爷临死前的话:“你愿望实现了么。”
唔,现在实现了啊。宫主手中的酒没有喝下,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他要谢谢老太爷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接触宫家的生意,把钱一点点的弄到自己的手里。他也知道,老太爷知道自己的做法,真是……有趣的人呢。
宫主又看了一会就关了窗户,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他想以后这家人的生活应该不会好到哪去,这群自私不顾亲情,只懂得为自己的人。
他冷笑着撇过头去就看到那一大一小的箱子,自打离开宫家之后他并没有试图去找那所谓的老太爷留给他的信,不过现在无聊了找找也无妨。那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菊花的种子,原本是母亲打算去种的,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死亡忽然的降临了。
大的箱子打开就看到明显的机关的痕迹。这是怕自己找不到么,太低估自己了吧。宫主这么想着把小盒子底部突出的两条棱——他原本以为是为了稳定的——安插在大盒子壁上的两条凹槽中。正好合适,微微的一推动,那大箱子底部就慢慢的呈现出一个小小的匣子——用金漆刷的盒子,上面还布满了宝石。
那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一封用上好的宣纸写的信,信上的字俊朗而刚毅,很熟悉,熟悉的让他想要哭泣,那是已经快要忘记了的母亲拿着的父亲的书信。他对老太爷留给他的书信没有了什么兴趣。
老一辈人的恩爱情仇,对于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母亲的选择是她心甘情愿的,老太爷的选择也是他乐意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只不过……还真是让人厌烦的付出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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