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括先是一愣，然后那池中的水被沈括微微的撩了起来，又缓缓的落了下去，绽开成一朵朵的水莲花。这温泉虽然被圈了起来，但还是有些地方透风的，有些凉意的风吹过沈括的脸颊，让他变得清醒了一些。沈括顿了片刻，终于决定了什么一般的说道：“是。那么你呢？”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然后往他那边移了一段距离，见李字一并没有反抗，或者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愿意反抗？都好了，沈括见此继续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字一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感觉，听到沈括的问题后并没有打算回答反而是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一说？”
沈括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不好，看来李字一还是因为刚才那一剑的事情生气来着，这怒气不平息，他是别想和李字一好好交流了。他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吧。我在刚刚那小楼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所有天帝的记忆，虽然法术什么的应该是因为困在凡人一样的身体里并没有任何的恢复。那个血袋真的只是我怕出什么事情才带的。”为了让李字一信服，沈括还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尽量无辜了一些。虽然李字一根本懒得抬起眼皮看一看他。
李字一没有继续回答了，只是哼了一声表示接受沈括的这个理由，但是对于自己的事情却依旧不作回答。沈括有些着急，但是又怕再次惹了李字一，只能憋着，偶尔的看一眼他查看他是否生气了。
过了一小会李字一好笑的张开眼睛，唇边带上了一丝的微笑，他说道：“怎么，鼎鼎有名的天帝大人也要看别人的脸色么。”
“只看冥帝大人的。”沈括听到李字一的调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原本打算让沈括窘迫的李字一反倒是自己窘迫了。
李字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看起来儒雅的沈括其实内心中并不是那么的纯粹的温柔，他笑着看了李字一，露出一个庆幸的表情，低声的说了：“我很庆幸你还在。”
李字一仿佛听到这句话后显得有些激动，但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生气的模样，不然这家伙绝对会得寸进尺的，以前就是这样。
其实沈括早就明白李字一已经不生气了，于是凑近了一点点低声的关切问道：“你身体没事吧。”
李字一哼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回答了：“根本就没有事情。”
“真的？”
李字一故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想做的事情。我身体状况我自己也清楚。刚刚的发热只不过是因为最后一次的紫云笺在修复我的身体罢了。”
“你，真的知道了？”沈括愣了一下，李字一那明明是不在意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些让人心酸的意味。
李字一张开了眼睛看了看他一眼，爬了起来穿上沈括拿来新的衣服。沈括有些不解，李字一明明已经没有生气了，现在又怎么了呢？他也连忙的爬了起来，跟紧了他，叫了一句：“字一。”
李字一不等沈括继续说些什么便急冲冲的说了一句：“我不怪你。”
一时间两个人停留在温泉的旁边谁都没有说话，雨似乎小了一些，或者说根本不怎么下了，但是带着寒意的风还是吹了过来。沈括叹了一口气，把一件挡风的风衣披在了李字一的肩上。
这一次对于沈括的过分照顾李字一没有反抗，而是一直看着沈括的动作，淡淡的看着沈括。李字一眼睛亮亮的很漂亮，从以前沈括就很喜欢注视着李字一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的明亮，如同辰星一般，但是此刻从他的眼睛中只能看到一滩的死水。
“对不起。”沈括这一次的道歉很真挚也很温柔，其实到了现在若是说他没有明白当年在天冥二帝时期到底为什么闹成那样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时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此的做到底会不会伤害了李字一的自尊心，这是一个迟到了多少年的道歉。沈括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李字一会不会接受。
李字一看着身上的暗色衣服，系的很紧也很暖，他轻声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我不怪你。真的。”就在沈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李字一又缓慢的叙说的说了，“无论是我是冥帝还是李字一，都没有办法怪你。但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办法原谅你。你总觉得你可以替我完成所有的事情，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真的需要你去替我做。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与我并肩作战的人，而不是一个一直保护着我迁就我，把我一直当成孩子的人。我是一个男人，即使作为李字一的时候和你说了又如何，你依旧没有办法给我平等的信任。沈括到了最后，你即使恢复了记忆，也不肯与我说清。”
说到这里李字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说这些话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觉，但是，那些迁就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说的很混乱，甚至于有些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些什么，但是沈括却明白，那些一点点的事情慢慢的积累，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两个人的关系依旧亲密，但是却有着一条永远不能跨越的鸿沟。
沈括等到李字一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说了：“那么，你能告诉我最后一件事情么。”
李字一疲倦的看着他笑了说道：“关于梅夫人还是你？”
沈括抿了一下唇说了一句：“都是。”
李字一叹了一口气，在心中轻轻的念了一句：“重要么。”但是依旧认真的回答了。
***
其实冥帝根本不是天帝想的那样的任意妄为，如果真的说他有什么任性的地方的话那么应该只有一件——他想知道天帝到底可以迁就自己到什么程度，这个男人到底要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多久。这让自己无可奈何又带着点悲哀的等待。
见到宫主的时候他便知道一切的事情都快到了结局，无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在天帝弄了那四块玉佩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即使是付出生命也要保证自己的平安么？
冥帝有些恶劣的想如果一切没有按照天帝的计划去走的话他会怎么样，一定是非常精彩的表情。
对于宫主的警告其实是出于下意识的。对于宫主的死即使意料之中有时有点惊讶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么？
冥帝在等待，等待着天帝真的与他翻脸，用生命去救赎自己。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反而是一种失望或者说是绝望，到了最后天帝也不能给自己完全的信任，信任他可以解决自己的事情。他救了宫主，可能仅仅是觉得相似，一样的寂寞，仅仅是凭借这一点就可以让已经了无生存欲望的人去做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那一日大漠生寒周围布满了结界让所有人没有办法进入，当天帝仅仅是打算比划几下就撞上冥帝的剑的时候，反倒是冥帝先做了这件事情，那一剑穿过了那个素衣男人的心脏，依旧是明亮如同辰星般的眸子，那么的解脱看着眼前的男人，眯起了眼睛。原本各怀心思来这里观战的各路人士带上了一种疑惑，任任何一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冥帝是明摆着寻死的，李字一在冥界很有威信，大多数的冥界人物都不愿意让他来与天帝进行对战，而如今看到冥帝身亡，无论是不是自愿都有些不能接受，大家就要一同冲进去的时候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帝愣愣的看着手中刺透冥帝的剑，一道亮光飞散起来，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待到这一道光芒散去的时候那结界中早就没有了人，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大家悻悻的离去之后那风沙再次的用了起来。天帝慌忙的替冥帝已经破散的魂魄收敛起来，但是自己却因为把大多数法力使用在了玉佩上面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成型。
“所以冥帝只能保持在七八岁的模样，一直到了卢字云与月云姬有能力的时候由月云姬慢慢的抚养成人，但是对于冥帝时期的事情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心心念念的思远县。”李字一淡淡的讲述着沈括曾经做过的事情，沈括默默的听着，不作一言，但是心中却波澜起来，尤其是当李字一说道“心心念念”的事情，如果说对于思远县心心念念的话只有曾经两个人对菊诗酒赏月，那只已经幻化成人的小狐狸在身旁备受摧残的被调侃。
李字一一直在用评论别人的事情的语气讨论着这些事情，但是那声音中透出的无尽疲倦让沈括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道：“那么然后呢？”
“然后？”李字一看着沈括笑了，低声的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冥帝既然知道了天帝要做的事情又怎么会不提前做好准备呢？”
……
冥帝在思远县那老宅踏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曾经见过的另一只狐狸已经成了人型。他淡淡的看着那个女人，月云姬也静静的再看他。最终冥帝笑了一笑，轻声的说：“和我聊聊可以么？”
月云姬惊讶的张了一下嘴，但是没有拒绝的点了点头。
思远县后山有着一片桃树，可惜这个时候已经微微转冷，光秃秃的一片，但是冥帝并不在意的慢慢走在其中，一身素色衣服被风微微的吹起，后面跟着的月云姬那鲜红的裙子显得如此的美丽。她很漂亮，冥帝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也很聪明，这是他最赞赏的一点。
月云姬不说话只是跟在他的后面，但是头脑中已经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会想一些什么呢？
“云姬。”忽然冥帝站住了轻声的叫了一下却又顿住了。
“是。”月云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冥帝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