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原行之六错综复杂

第二十九章   雪原行之六错综复杂
　　“你骗我。”
　　云湘并不抬头，只专心照料怀中的小家伙，虽然断了一尾，五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上去依旧可爱至极。小家伙还小，云湘费尽心思才让人弄了点马奶来凑活着喂，还好，它不挑食，身体已经结实了许多。“我没有骗你，我只说我这里有半颗，愿以此交换，并没答应连同我师父手中那半颗一同给您。是你先入为主，以为我将其带在身上，你却不知，那血魄珠是我师父的宝贝，向来亲自保管，我并不知道他放在何处。”
　　“云湘！你……”薛凝渊怒目而视，说起来，他对云湘没有丝毫隐瞒，即使是玄天功的秘密，他也都坦然相告，却没想到……
　　小家伙吃饱了，迈着小短腿在绵软厚实的床褥里跑来跑去，摇摇晃晃，配上那五条大尾巴，憨态可掬。云湘将手中的小碗放在一边，确定小家伙不会掉下来，这才起身走到薛凝渊面前，抬头看着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血魄珠交给你，我能许诺你的，是我的血。血魄珠能解玄天功的寒毒，这没有错，可它同时也带有剧毒，即使你在练功之时服下它，也难保不会毒发身亡。血魄珠已融于我的血液当中，即使只有半颗，帮你，还是绰绰有余。”
　　“融于血液？”薛凝渊敏锐地抓住那个字眼，眼里透着了然，“你百毒不侵，甚至血液带毒，也是因为服了血魄珠？”若是如此，那这血魄珠还真是个好东西，若能得到手……
　　云湘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当时命在旦夕，横竖也是一死，师父只当做是死马认作活马医，才想到用它。又怕我身子太弱会承受不住，最后，只分了半颗出来。其后，师父将我浸在药桶里整整四十九天，这才捡回一条命。你以为百毒不侵、体内带毒是好事？每日都沉浸在中毒解毒的过程当中，全身好似被无数的马蹄踏过，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得仿佛整个人坠入地狱火海，又好像日复一日重复着被打断骨头再重新接起一般。薛凝渊，相信我，你不会想要承受那种痛苦的，因为实在划不来。”
　　薛凝渊虽然被云湘所说震在当场，可心里仍旧不住盘算，权衡利弊，是否值得一试。最后当然还是放弃了，就像云湘说的，划不来，犯不上，他雪衣谷玄天功也是天下一绝的内力，不需要以这种手段扬名立万，在世间立足。
　　“欧楚卿用了千年冰心莲，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我也该履行承诺。从明日开始，我每日会给你一杯血，一个月后，你当再试，功力或可突破。”
　　“好。”薛凝渊的欣喜是藏不住的，尽管她面上没有表情，可云湘知道，困扰雪衣谷历代谷主的问题，如今寻得解决之法，安能不快哉。
　　云湘看着对面的男子，心道这人也不知是何时，竟能放下架子，不再自称本座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我无有不从。”
　　“我希望，你能随我们回中原。”
　　薛凝渊眯了眯眼睛，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好似方才的温和气氛全都不曾存在，脸色极为难看。“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想诓我一路护送你们回中原吧，不，或许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要引我上当，好随你去中原。云湘，不得不说，你真是打的好主意。怕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在寻血魄珠，哪怕是为了千年冰心莲送上门来，为了得到那东西，不管你手中的是真是假，我都不得不上钩。”
　　云湘并不说话，只是默默低垂着头，让薛凝渊很难看清她的表情。这个云湘，还以为不过是个弱质女流，不足为患，到底还是小觑她了。也对，能被云不屈看上，硬是收进堡内倾囊相授的女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薛凝渊一掌拍在桌子上，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特别，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慢慢地，薛凝渊双臂一软，人坐回椅子上，连气息也愈发不稳起来。他满头大汗，费力运功抵抗，居然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云湘亮亮的双眸，那是怎样一对澄澈如雪原星空的眸子，璀璨夺目。
　　“嘶嘶……”
　　云湘低头去看，却是床上那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下来，窝在她脚边，对着薛凝渊蓄势待发。雪狐虽然年幼，但五条长尾直直立在身后，那幅炸毛的模样，也让薛凝渊愣了一下。云湘好笑地将它抱了起来稳稳放在膝头，那一笑，让薛凝渊顿时看呆了眼，呼吸却是莫名顺畅很多。
　　薛凝渊仿佛明白过来什么，皱着眉看向云湘，低声质问：“你下毒？”
　　“是，也不是。得益于血魄珠，随心而动，在我情绪不稳或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它便会散发出来，防无可防。我发现的时候，师父早已离开昱灵堡，根本寻不到，我练习了很久，才学会如何控制不伤到人。你瞧，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云湘的笑容有些苦涩，她收回放在雪狐身上的视线，抬起头来，“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骗你，让你随我回中原，也不过是欧楚卿等不起。他的心上人被溟沧洞抓了，一醒来，毒还没解全，就闹着要救人。至于我，只是单纯不想留下来而已，中原武林与溟沧洞一战在所难免，我总要回去的。”说完，云湘抱着雪狐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粒东西丢过去，“雪衣谷身为七大派之一，若中原其余六派保不住，沈千睿难免将矛头指向雪衣谷，而这个时节，谷主若是出手相助，中原武林定当感恩戴德。我知道谷主不屑这些，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言明，谷主心中都该是有数的。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这是解毒丹，你服下就会没事，虽然吸入的不多，总要防患于未然。至于要不要同我们一道离开，随你便，想让我留下，端看你雪衣谷有没有这个本事。”随后就转身进了内室，“天色已晚，我与雪儿要就寝了，谷主若无事，就请回吧。”
　　欧楚卿与凌雪薇的事，薛凝渊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据丁白所说，十有八九是被溟沧洞的人带走了。与沈千睿而言，凌雪薇的存在似乎有什么别的大家都不知道的意义，三年前也是，他处心积虑要啥了欧楚卿，唯独对凌雪薇却要活捉。看来，凌雪薇身上或许有什么东西是沈千睿迫切想要得到的，以至于束手束脚，要想尽办法留其性命掌控在自己手中。
　　薛凝渊想得仔细，回过神来时，云湘已抱着那只雪狐进了里间，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摇摇晃晃白绒绒的一团。雪儿？想起那只炸毛的雪狐，薛凝渊皱了眉，将解毒丹放进嘴里，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
　　欧楚卿神色疲惫地靠坐在床上，淡淡回应一句，云湘坐在他对面，面上无任何表情。她手里握着冰心莲，还有一碗汤药，她将药碗递过去，带欧楚卿伸手接了，才采下一瓣莲瓣送到欧楚卿唇边。冰心莲不能热食，只能在服药前生食下去方有效用。
　　“你与凌姑娘的关系，江湖上谁人不知，这件事你不清楚，别说我不信，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沈千睿几度要抓雪薇，谁知他是作何打算，说不定是因为云姨，说不定是为了别的。总之，我不知道，只是我爹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何事，绝不能让雪薇落入沈千睿手中。”
　　“为了云姨？你是说云……”
　　“对，云姨便是雪薇的娘亲云婉乔，听我爹说，沈千睿年轻时，也曾对云姨有意。”
　　“什么！”听了这话，云湘似乎十分惊讶，她别过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欧楚卿或许是心急说错了话，也或者是根本误解了当年欧锦尘说过的话，沈千睿怎么可能会对……“沈千睿费尽心机也要将凌姑娘带走，相信对他而言，凌姑娘定是不同于他人，暂时应是安全的。你身上还有伤，七色紫萝的毒也没有完全解，实在急不得。我已说服薛谷主随我们走一趟，有他在，我们总算能多一分胜算。”
　　房间里一时气氛有些怪异，欧楚卿与云湘都不说话，只有烛火快要燃尽的啪啪声。雪儿从门缝处露出尖尖的小脑袋，待看到云湘便卯起劲跃过门槛跑进来，拽着云湘的裙摆往上爬。云湘无可奈何将她抱起，雪儿安心窝在她怀里，享受纤指在脖下腹前的抚弄，发出“啾啾”的声响。
　　“这小东西倒是黏你得紧，一刻不见都不行。”欧楚卿颇显苍白的笑意，这几日第一次直达眼底。
　　“它鼻子太灵，我在哪儿都找得到，这样下去，我如何能放心离开呢。”
　　薛凝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苍茫的天，和那绵延远去望不到尽头的雪原，心里有些烦躁。云湘说的话正是他一直以来心中所想，他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也从未想到只要守着雪原直到天荒地老就好。若非因为玄天功先天不足，历代谷主早已将手伸向中原武林，雪衣谷也绝非如今日一般盘踞雪原不问世事。云湘的话不外乎是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契机，一个让雪衣谷名正言顺介入中原事，或者一跃成为众派之首，就如当年的广剑门。
　　“阿绝，你说，沈千睿到底是想干什么？中原的事，我本不想插手，溟沧洞和六大派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尽可作壁上观，省得惹火烧身。更何况，我功力还未突破，比起沈千睿来说，此行凶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若是连累雪衣谷，我还有何脸面去见义父。”
　　薛凝渊与赫连绝、丁白一同长大，虽然身份有别，可私底下向来亲厚。丁白为人拘谨，人前人后都恪守身份，赫连绝便随意的多，与薛凝渊也脾性最为相近。
　　“凝渊，有些事，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结合这些年陆续收集的资料，我想你听过之后，或许会有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