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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一道痕

春暖花开时 浣熊也是熊 2024-12-13 10:04
第四十章一道痕
  夜降临后华灯初上,睿王府内到处的灯火通明,转出了随香苑,楚风只跟在百里玚身后,按照以往,这个时候是要前往书房处理各种政务的,今日据守在广原龙城的解缚更传回了齐国与柔然的作战动态,楚风不作他思,已确定了百里玚定会赶往书房,走至了花园岔路处,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
  本是前行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楚风诧异,跟着停了步伐抬首看身前五步之外的主子,虽是诧异,却没有属下询问主子的先例,楚风只安静了下来垂头垂头等候。
  却不过一瞬,百里玚踏步走往的方向又让楚风愣了一下,十分不解,直到目的地已将近眼前,楚风终于缓下了诧异,不再做任何异常表情。
  守在院门外的护院看见来人,亦是诧异了一下,才赶紧上前半膝跪地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百里玚却似心情不悦,清冷的面容踏进了院子,跪地的护卫相互望了一眼,走在身后的楚风开口道:“起来吧。”
  “是。”两个护卫站了起来,继续左右院门站好,楚风看着百里玚已走至院子中间,将近房门,却没跟着进去,也与两个护卫一同站立在清辉院外。
  自从春意住进清辉院,每夜完善过后,必定传出琴音的,今夜也不例外,一曲《幽兰》洒出,已走至房门的百里玚微愣了下来,竟不自觉的静立倾听,曲子到达高潮处,他又不自觉的和香山别宫冯烟儿所弹的《幽兰》和现在这曲《幽兰》比较了起来,虽是同一首曲子,所奏意境却是差异不一,当日冯烟儿所奏《幽兰》,曲调微高,指法微快,所表心境是愉悦,现在这曲,曲调却是低缓,隐隐透了幽寂。曲子终于转入低潮,更加的清幽缓慢,清辉院门外却忽然传来大呼,“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拂袖端着盆盂,瞪着双眸看着楚风,大有你不让就硬闯之意。
  楚风不知所措,只伸手相拦,“表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
  拂袖嘴角一撇,“哈,现在是我为难你还是你为难我。”
  楚风无法,只得搬出正主,“...这是王爷的命令。”
  拂袖更加的恼和急了,“正是因为他在里面,我才要进去。”
  百里玚听闻声音,双眉微皱,房内的琴音忽然在人预料不到的时刻截然而至,本是已转入低潮,尾音将近,却忽然停止,如描绘一幅百花盛开的画卷,却在画了九十九朵之时没了颜料,构不成百花,已画好的九十九朵虽艳丽逼真无比,少了一朵,终究是败笔,也就无所谓百花图了。
  拂袖的声音依然大声传来,屋内却没了声音,明明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投在纸糊的窗上,可屋内就是仿若没人。
  百里玚静止了一下,终是冷了面容双手毫不迟疑的推开门扇,不知是否力气过大,亦或屋内过于安静,这一声推门声,像打破了花瓶惊人睡梦,一切都瞬间活了过来。
  春意坐在瑶琴后,抬起清眸时正好和百里玚墨似的深眸相对,如此深邃的眸子,加上他俊美的脸孔,犹如昙花一现,人生若只如初见,生生又让她滞了一下。
  可是不过一瞬,向她走来的男子浅薄唇瓣开启,“本王还是第一次得听四儿弹琴...却还是一曲不完整的曲子,怎么,为何不弹下去了?”
  春意看见他嘴角的冷意,是以她的微滞可以很快散去,“忽然之间不想弹了。”
  “是吗?”百里玚向她一步步走近,到了眼前,比墨还浓黑的眸子俯视盘坐在瑶琴前的她。
  是或者不是,他对她是一样的态度,说或者不说,根本没有区别,春意忽然对他如此的态度无力了起来,唯有保持沉默。
  她不说不语,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一只修长的手袖风快速拂过,只一刻,春意瘦削的下颚已被他狠狠捏住抬起,犀利的眼眸盯视她沉静的眼眸,“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你如此的表情!”
  “你如此不声不语,会让本王觉得...你在欲擒故纵!”
  因为被迫抬起下颚,春意不得不与他对视,是以她可以看清近在咫尺森寒的眼眸,她微闪了翘长的睫毛,竟会主动反驳,“王爷不过,求而不得,才有如此言论。”
  百里玚微滞了一下,却忽然冷笑开,“本王求而不得什么?”春意还未开口,百里玚又开口道来,笃定仿若知她所想,“你说本王求而不得,你现在就在本王手中,本王又有何求而不得?”
  春意看着他,“我是在王爷手中,王爷本已得到,得到的,却不是你想得到的。”
  他仿佛被说中了要害,立即松开了手狠戾看着她。
  有些东西,因为拥有灵魂,就算已握在手中,拥有的,却不过躯壳。百里玚从闻人齐豫身边把春意要了过来,他希望看见她日夜痛苦难过的表情,可他终究是错了,他要过来的人,根本毫不在乎,不止没有他所想要看到的,反是让他感觉得不到的比得到的更加不如。
  春意太清楚控制欲强的人的心理,他们总是强烈的希望完完全全得到一件东西,正如眼前的人,到手了,以为真的得到,当发现到手的东西不过一半,心里失去了平衡,唯有怒而相加。
  一个人可以很聪明,却不应该说出来,更不应该把一个人的心理说出来,不过一会,他看着她的表情已变成了阴冷讥诮,话题也转至了千里之外,“你如此说,是希望本王对你另眼相看?”
  春意不解,又听百里玚道:“一个男子或许会被一个特别的女子吸引,但你...”百里玚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嘴角含着轻蔑,“就算如何的特别,跟过了一个男人,再想吸引另一个男人的注意,永远不可能!”
  春意瞬间煞白了脸,愣愣看着他。可是更森寒打击人的的话语还在后面,“闻人齐豫用过的人,你说,本王怎会看的上。”
  她听到了自己本是流动的血液瞬间凝结停止的声音,血色从脸上退得一干二净,百里玚却还不放过她,“本王听闻,你只自顾弹琴,并不教授舞姬指法曲调?”他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却依然这样误解,“记住,永远不要在本王面前耍手段...更不要,自作聪明!”
  “闻人齐豫可以和你配合,本王却不能。”百里玚逼视她的眼,对她的惨白仿若不见,“三日后本王会前往绮红楼,到时,记得扮作了下人,陪本王前往。”
  春意挺直的身子终于松垮了下来,敛了眼眸定定看着身前的琴弦。院门外拂袖终于闯了进来,立即前往房门处,眼前所见就是这样一幕,百里玚硕长的身子居高临下站在春意面前,而春意,坐在瑶琴后,敛了眸子愣着身形,空气中流通的,分明是压抑的冷意。
  拂袖一惊,未走近已大声开口,“表哥来此为何事?”
  百里转回身,分明感受到了拂袖浑身剑拔弓张的气焰,视线落在她双手端着的盆盂上,里面浓黑的水液散发浓重的药草气味,只一会,已占据了整个房间。
  “表哥来此为何?”拂袖走近,盯着百里玚又问了一遍。
  百里玚看着她仿佛他欺负了谁的眼神,不满挑了眉,冷声开口,“你还没玩够?”
  拂袖一愣,看了春意一眼,然后立即反驳,“谁说我来这里是玩的?”
  百里玚只斜着眼看她,虽是不语,表情却说道难道不是?
  拂袖看着他的表情怒起有苦却不能言,哼了一声绕过百里玚,把盆盂放在架子上,动作快不可言,立即走至春意身旁蹲下,却不急着问询春意,只抬头狠瞪了站立的人一眼,“表哥若是无事,还不离去吗?”
  百里玚看了她一眼,再转向春意,冷声开口,“记得本王的话。”说完,就转身离去。
  眼见百里玚硕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拂袖终于担心了面容看着春意,“四姐姐,你怎么了,我表哥有没有欺负你?”
  春意抬头看她,却不比往日的神情,只轻声回答,“没有。”
  拂袖天真易信人,听见春意如此说,终放下了心,也不再过问,只立即站了起来,呀一声,“我的药!”说着愤怒了脸,“都怪楚风,居然拦着不让我进来,不然我的药也不会冷了。”
  拂袖走至架子处,伸手摸着盆盂的周身探水温,歉意道:“四姐姐,我本是熬了药草来给你泡脚的,结果...”
  春意已知她想说,开口安慰道:“没关系,冷了也可以泡。”
  “可是药效没那么好了。”春意今日在随香苑盘腿坐于地上教授舞姬琴技的事被拂袖知道了,急得立即去弄了药草来熬汤,说是要给春意泡脚,怕她血液不流畅了。
  如今,忙活了一下午的事情居然白费了,拂袖自然不悦。
  春意看见她如此的表情,欲站起安慰她,她不过双手撑地,还未站起,昏眩感已袭来,眼前黑暗,她急忙闭了眼,缓了过来才小心站起,站了起来,却又是一阵无力感,她愣在原地,想起了什么却又瞬间恢复平静,走至拂袖身旁,伸手进盆盂中,“还未凉透,还可以泡的。”
  或许房内光线太暗,拂袖并没注意春意惨白不同寻常的脸色,听见春意如此说,只恢复了一点喜色,开口道:“那四姐姐还是快点拿来泡脚吧,等下真的凉透就没药效了。”
  “嗯,好。”春意端了盆盂走至床榻出,故意埋下脸庞不让人发觉,平静开口,“你也累了一天,下去吧。”
  这本是每夜春意都会对拂袖所说的话,拂袖也无她想,只说了一句,“四姐姐泡了脚就休息吧,可不能再看书了。”
  春意轻应了一声,拂袖终于无所察觉的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一人,到处静悄悄毫无声息,仿佛从未被人踏足的禁地。一会之后,才听闻水声,闪动的烛火被人吹灭。本应漆黑一片,月光却漫了进来,床榻正处于窗户下,一切的月光足够把床榻一侧照亮。朦胧中,春意坐在床头,手中握着的正是她寒症发作时压制的药物,并没有立即的倒出,而是犹豫了一会,才拔了塞子,倒出一粒,却是用指甲分开了一半,吃下一半,然后放回一半进瓶子中,她躺于床上,身上盖着浅薄的被褥,月光消失,终于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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