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羽篇之的第十五章　　素里阿兰

第四卷　　　羽篇之的第十五章　　素里阿兰
　　精致的楼阁，殿宇式的飞檐，白檀木搭置的凉亭置于河畔中央，盛开的芙渠簇拥着水晶长廊，点点荧光，刹是好看，风举河面，微香四方，丹鸟萤萤停立在芙渠尖儿上，扑闪扑闪，别有一番美景，亭台边上挂着琉璃盏，一派通明。仅仅这亭宇足以见得其主人的心意，瑶碧铺就的桌椅，红丝绒的地毯自长廊延至亭内，偌大的亭榭置于一处箜篌乐器，并一管筚篥，胡人专用的乐器，无论是说得上名字还是说不上名字的，这里无一不俱全。
　　亭边坐于一女子，冰蓝的衣裙与主人的眼眸很是相衬，裙裾的纹路并非与秦人的服饰想通，微卷的发丝彰显着异域风情，月牙型的耳坠华丽而不失优雅，裙尾处的小铃铛因风的鼓动泠泠作响。冰蓝的眼眸此时正凝于湖面的丹鸟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从远处看来更像一尊女神雕像，当真是西域的第一女神。
　　素里阿兰不仅容貌好使，耳朵也好使，脑袋更是灵光，血滴的声音也难逃她的听觉“嗒，嗒…………”落于河面的荷叶上，对着漫漫黑夜她的声音如清泉划过山前一般动听，却独独听不出任何担忧之意：“受伤了吧”隐于阁角的人行至亭中，素里阿兰瞧着迦陌阿右肩上的伤：“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这是一个旁观者对她的评价。
　　迦陌阿无视她的话，放肆的打量着周围，笑道：“看样子，他已经开始注意到你了”
　　素里阿兰撩过桌面的瑶碧，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拨动着箜篌，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漫不经心道：“就些比起你从前的住处，这里显然要清冷些”她顿了顿，看看迦陌阿略显苍白的容颜，继续道：“再者，你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迦陌阿冷哼一声：“你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我都已经帮你完成，那么，我想要的你有几分胜算？”
　　“你说，箜篌影？”素里阿兰有些疑惑，故又了然道：“它在玉台山，颉姬的实力你比我要了解的多，让我碰它，岂不是送死？我可没那么傻”
　　“你们西域人果然不讲信用，不过没关系……”迦陌阿径自坐到瑶碧凳上，摊了摊手：“只是那个叫貂芫的姑娘很需要它，你说，我要不要去和秦王做个交易，又或者，是和那个叫盖聂的…………”
　　不等她话说完，白光闪过，一把弯刀抵于迦陌阿脖颈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迦陌阿似笑非笑间已离开刀身，神色渐渐模糊，身影已然飘至亭外，声音有些缥缈：“你的刀，你的毒，于我已无用，别忘了，我不是人”
　　待到素里阿兰回神间，迦陌阿早已不见身影，独独留下隔绝千里的妙音：“西域女神可不要让我失望”
　　魅影术，颉姬的独门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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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貂芫极其兴奋，自从入住咸阳宫已是极少见面，难得这会儿子“巧遇”，算了算时日，这阵子已是大半个月不见踪影，实在的也不知为何甚是想念，貂芫琢磨着许是因为没能将其一身的武艺骗到手的缘故，她将这比作是渴食定律，就好比一个月不吃糯米丸子甚是想念，如饥如渴，特想大快朵颐一般，难受的紧。
　　老远就看见一团红球一头栽进他怀里，盖聂微皱眉，迟疑了好久，才轻搭上她的肩，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挣扎，仅一秒的停留，不经意的又将貂芫推开一点，退后一步保持着距离，貂芫自然是没有发觉，依旧稀里糊涂，仰着头，弯起眉眼笑盈盈的看着他。
　　盖聂移开视线落在她肩头的雪绒狐狸头上：“我去了西域”
　　“西域？”貂芫偏着头想了会儿，悟到什么，笑容僵在脸上，质问着：“是不是你把那个什么什么西域女弄进宫来的？师傅你根本就没安好心，明明晓得嬴政的女人无数，弄谁不好，偏偏搞了个这么一个…………”貂芫讲的很是活里活气，用手比划着素里阿兰的身材和容貌，末了，不忘再数落句：“师傅你这在添乱…………”说罢，负着手走来走去，没给盖聂说话的份儿，自言自语着：“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将她悄无声息的弄死的好呢？”一个人琢磨了许久也没个法子。
　　盖聂瞧着她的模样，深邃的眼眸多了几分别的东西，那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像是默了很久，沉沉的开口：“你很在乎”
　　“当然”貂芫头也不抬，看着自己光着脚丫子，使劲儿的想，也不晓得该用什么法子，下毒？不行，她还没那个在行，一刀给干了？也不行，万一西域的深藏不露，她不就死定了，貂芫第一次觉着有些力不从心，很是挫败。水灵灵的大眼望着盖聂，似乎在求救。
　　望着她好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底似有流水淌过，失却从前的冷漠，与貂芫而言，多了份柔情：“怎么又不穿鞋？来…………”
　　貂芫坐在秋千上，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树上的落樱飘落，乱花飞舞下，盖聂矮下身来替她穿上红鞋，白樱飘落，貂芫第一次感到这样安静，似乎能听见花落与衣物摩挲的声音，盖聂一身月牙衣袍，配件搁于地，他为她放下手中的剑，难得认真的神情，固然一向的沉稳，可今日所见，绝非平日的沉稳，淡漠，貂芫安安静静的，亦是难得的乖巧，垂眸打量着为其穿鞋的男人，温润的外表下带着少许的冷漠，貂芫从未见过他笑着的模样，不晓得有没有这样好看，想到这些，她不禁弯了弯唇角，这是貂芫十八年来最宁静的时刻。
　　“盖聂…………”不晓得这一声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她只是想叫叫他，她不知晓究竟是怎样看他的，是一个师傅，还是和嬴政一样的，一个男人？在这样宁静的时空下，细水长流的声音淌进人的心底。
　　盖聂和貂芫同坐秋千下，一个朝南一个坐北，樱花纷落扰乱人的视线，不知有没有看错，盖聂的侧脸，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个弧度，哪怕仅仅一瞬，貂芫也是捕捉到的，有个东西叫记忆。
　　貂芫轻扬起手接触下落的樱花瓣，眼底的笑不同以往，那才是少女最纯真的模样，与嬴政而言永远是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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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枝莲盏灯，明明灭灭，红绒地毯的麒麟瑞兽吐着烟雾，缭缭香烟端着飘荡的紫纱，梦幻迷离。
　　女子跪坐在明镜前，一把红木梳梳理着褐色的微卷发丝，抹胸齐地的水蓝轻纱，裙尾勾勒着六角雪菱，随风微恙的轻纱像片湖泊粼粼波光，皓皓萤萤，披散的发要将整个身躯包裹着一般，细瓷般的手腕，几环银光玉镯相碰，泠泠声清脆悦耳。
　　忽闻一阵掌声：“以兰为心，以月为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嬴政挑开紫纱帘，径自坐到一旁，端看着素里阿兰，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物品：“穿上我大秦的衣饰，别有风味”
　　素里阿兰步态盈盈，向着嬴政行着西域的礼：“陛下深夜来访就不担心宫中的那位惹下什么事端？”
　　嬴政轻转动着手中的扳指：“你很了解我的王后，她很善妒的。”
　　素里阿兰愣了愣，断然不会想到一国之主提到一个女子会用“我”字代替做王的威严，何况还是称的王后，难以想象若真对着她，多少也该是柔情的，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素里阿兰失色。
　　瞧着素里阿兰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像是能够看进她的心底。
　　对着一张英俊的脸，素里阿兰却是满心的恐惧，狭长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像是一个黑洞足以看穿人心。
　　“陛下…………”适时的开口。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开门见山的问答让一般人听见定是云里雾里，可这个问题也只有她能回答。
　　素里阿兰还是低估了做王的能力，与其兜圈惹人厌，搞不好真得丧命，倒还不如摊牌的好。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就不必多说，我可以帮你救她，但只有一个条件”望进深眸，这个男人虽然笑着，可眼里全是寒冰，大漠的生活有些时候固然冷了些，可也比今日之寒，凉意冒上心头。
　　嬴政翻转着酒樽：“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旁的不说，这个，你一定满意”
　　“哦？”他颇有兴趣的样子，行事这么久还没有谁能准确的拿捏住他的喜好，迄今为止还是头一回：“你倒说说看？”
　　素里阿兰唇角扬起：“事成之后，我要盖聂”
　　这样的条件于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解决的问题。
　　将酒樽扣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良久，淡到：“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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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走后，素里阿兰描着细细的眉，从前大漠的日子，她又怎能忘记。
　　他是第一剑客盖聂，她是西域女神素里阿兰。
　　她孤独，她骄傲，但她爱着他，她追着他的步伐，一路抵达秦国，只因为这里里有搅乱他心境的人，纵使如此，她依旧义无反顾。
　　至于苍龙魂，本就从西域诞生，交易对素里阿兰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东西，她想要的，嬴政想要的，他们一样都会不择手段。
　　骄傲如女神，也会放下尊严，只求一个执子之手。
　　暴戾如嬴政，亦会爱而不得，只求一个如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