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眉宇间似乎颇多郁结,可是对本将有何不满?”
逻盛的话让月娉溯猛然醒过神来,还是那么清冷的笑意,让逻盛又皱起了眉头。“大将军过虑了,朦月不过是夜不能寐以致于如今有些倦怠,还望大将军见谅。”
月轩黎看着爱女尤是逞口舌之利心中微微伤神,却赔笑着说道:“朦月年幼不懂礼数,若是冲撞了大将军,还望大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逻盛似乎很满意月轩黎的赔笑服软,遂朗声笑道:“楼兰王言重了,朦月公主倒是个玲珑的人,将来在长乐宫想来也会左右逢源的。”
长乐宫?承国云安城的皇宫?
“什么?”月轩黎想通其中关节骤然站起身来,不能置信的看着逻盛,却听他笑声朗朗道:“楼兰王不要那么激动,朦月公主冰雪聪明,能够成为承国的皇子妃也是一个好归宿,不是吗?”
逻炎也不知父亲竟是身负如此皇命,他艰难地转头看向月娉溯,却看她还是仰头看向父亲,似乎父亲适才所说的话与她无关,又似乎她早有预料!
逻炎看父亲还是那样端坐,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这本就是文睿帝的意图所在,自己一个臣子又能改变什么?
突然间逻炎有些恨自己,为何就这样破坏了别人的幸福?这场征战,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不过是一场强者对弱者的欺凌和侵略,目的不过是为了那传说中的财富罢了!
想到此处,逻炎竟是再也坐不住了,凳子上的锦垫好像布满了细细麻麻的针,让他感觉好生不舒服。
“大将军,末将四处巡查一番,先行告退。”
逻盛看着爱子离去的背影本想叫住他,可是看到那笼罩着的懊悔,他还是垂下了手,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自己能拿他怎么办呢?
“大将军,不知大军何时开拔,朦月也好收拾一番以免耽误大军行程。”月娉溯的话让逻盛恍惚,这个七岁的女娃如此的镇定自若,难怪炎儿适才会这般失态,可是若真的让她成了皇子妃,岂不是给长乐宫徒添困扰吗?
尽管心中想法万千,可是话到嘴边逻盛才惊觉自己竟是上了这小丫头的当,“三日后。”
“如此,多谢大将军。三日后朦月随大将军前往云安城。”她利用逻盛的恍惚,把大军开拔的时间缩短至三天,也许这样她的子民,她的父王就能少忍受承国人所带来的屈辱,至于她,一切都无所谓了,自从她决定把自己卖给月氏王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能够无忧无虑,承欢父王膝下的月娉溯了!
逻盛看了月娉溯一眼,神色间很是复杂,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就起身离去。
“那么三日后辰时初,本将会派人来王宫接朦月公主大驾,还望公主到时能够处理好一切琐事,毕竟远离故国,一切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说到最后一句,逻盛似乎一贯强硬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没有了军人的戾气,反倒是一个长者在对晚辈交代些什么。可是月娉溯却硬生生的一句话,让那个背影瞬间变得威严无可侵犯,“多谢大将军提醒,朦月不敢忘记这一切一切!”
月娉溯语气很是尖锐,尽管她一向声音清脆带着小女孩的柔嫩,可是那一刻,她的声音似乎来自九幽之下,宛若厉鬼的叫嚣,让逻盛瞬间杀气大起,可到底还是把腰间的佩剑放下,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到逻盛真的离开了,月娉溯心里蓦然一松,下一瞬间就颓然倒地,似乎全身再也没有一丝气力。
月轩黎看着爱女倒地连忙跑过去抱起,口中低声呼唤,“朦月,朦月……”
月娉溯强打起微笑,虚弱地说道:“父王,朦月没事,只是太累了,太累……”她感觉自己太累了,好想好想休息一会儿,在这个她熟悉的怀抱之中,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也许一觉醒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没有什么承国大军,没什么大将军逻盛,少将军逻炎,更没有什么和亲的约定……
柳云言看着楼兰王抱着公主坐在那里已经三个时辰了,不禁有些心疼。他自幼跟随在月轩黎身侧,自是清楚王上的身体状况,当初沙场上为了大败敌军,那当胸的一箭王上竟是硬生生的忍住,直到楼兰取得大胜,这才昏厥倒地。
那一箭距离险些伤及心脏,王上昏迷了三日这才悠悠转醒,如今看王上苍白的脸色,似乎胸前的箭伤隐隐作痛。
“王上,您先把公主放到床上吧,要不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呀!”柳云言看楼兰王一皱眉,声音也低了下来,可还是把话都说了出来。
“公主要和亲承国,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所在,若是不保重身体,您也对不起公主的这一番牺牲呀!”
似乎被柳云言的话所触动,月轩黎看着酣睡的爱女呼吸均匀,心中满是悲怀。他轻轻把朦月放下,掖好了锦被,这才悄声的离开。
“王上,您已经一天未进食了,还是先去用些饭菜吧!”柳云言轻轻拿捏着楼兰王已经酸痛了的肩臂,试图尽量减轻他的酸痛。
“也好。”月轩黎蓦然开口,却听到那声音异常的沙哑,似乎是被困漠海的旅人长时间未曾饮水所导致的嗓间干涩。
他刚步出月斋,忽然间瞥到逻炎的那一袭白色披风,异常的耀眼,可是再凝眸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了,似乎刚才不过是他眼花而已。
柳云言看楼兰王忽然停下脚步,不由问道:“怎么了?王上可是想到了什么事要对倩儿交代?”倩儿是服侍月娉溯的大侍女,做事向来心细,深得楼兰王信任。
月轩黎听到这话只是摇了摇头,他再向木槿花下看去,却还是只有那一丛幽绿色,哪里有什么白色的披风?
“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