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探出窗外,苏岸的声音从我前面传过来,命令的语气,“回来!”
我被吓了一跳,对着他翻白眼儿,这人管的也太宽了!可我还是乖乖地退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的苏岸的话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去顺从,我说,“你回家吗?”
他摇头,看着前方,“不回,我在市区租了套房子。”
我惊讶,“啊?干嘛有家不回租房子?”
他说,“我工作地点离家远。”
“你刚回来就找到工作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把重点放错了,又问,“你干嘛在市区找工作?你不回美国了吗?”我一直以为苏岸这次回来是因为太想念爸妈和我们这些亲人了,可现在居然连工作都找了,真是不怎么好的征兆。
“不回了。”他简短的吐出三个字,声音很淡。我一下子糊涂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嫂子呢?”
“她在C市。”
“……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你问题真多,”他回头,冲我一笑,“晚上还去不去聚会?”
“吵架了?”我没理他的问题,试探的问了这个。
“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说。”他终于对我妥协,轻声地说。
“哦,”我决定适可而止,以后再问也不迟,我说,“晚上聚会的话,你不介意我们就去。”
“那我介意。”
“可顾卉说……”
“行了,”苏岸十分精明的冷笑,哼了一声,“你向来都这么听顾卉的。”
“……”我想反驳回去,我哪有“向来”都听顾卉的,我是偶尔好吧?可我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苏岸对我说,“到了。”
我把头扭过去,摇下车窗,这是个很破旧的小区,道路也坑坑洼洼,我皱眉,“咱们在这下车?”
苏岸笑,“里面路不好,车子不好走。”
我下车,帮忙搬了行李。走了几分钟我的脚就不行了,我埋怨道,“你这什么破地方,你怎么租了这么个房子?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便宜货?”
苏岸忍俊不禁,“哪里是便宜货了,除了路不好,其他的一切都好。”
我迟疑的问他,“……苏岸,你是不是落魄了?”
苏岸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没有。我放心下来,帮着他搬行李,他虽然只有一个箱子,但是很重,我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我问他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苏岸的房子离市区较近,但又不是紧挨着市区,所以噪声很少,乌烟瘴气更别提了,这是我第一次踏入苏岸租的房子,苏岸说,他也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他说的,格局还是不错的。我四下看了看,问道,“洗手间现在可以正常运作吗?我憋不住了。”
苏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然无奈地笑了,他拧了一下我的耳朵,对我说,“你还是不是女孩子?是不是?”
我哈哈笑,完全失去形象。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岸正在通电话,听对话应该是打给他爸妈的,算起来,我二姨二姨夫应该也有半年没见苏岸了,那次婚礼真是办的十分仓促,我甚至回忆不起我到底和苏岸说了几句话,因为他一整天都陪在他妻子的身旁,笑得绅士极了,几乎没有注意到我。严格说起来,苏岸的那次婚礼算是很特别的,至少我们这一大家庭里只有苏岸的婚礼是在国外举行的,我甚至都没听说苏岸回来登记结婚证,想到这里我就走到苏岸身边,他正好挂了电话,我说,“苏岸,你的结婚证是在美国登记的吗?”
苏岸明显没料到我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秒,随即满脸鄙视的看着我,“许嫣,你傻啊,我一个华人,一没病二没移民干嘛要在美国登记结婚?”
“……可你都没回来登记啊!”
苏岸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回来登记?”
“啊?”
“啊什么啊,走了,跟我出去买家具。”
……
从苏岸家出来,才下午两点,我们俩都有点饿了,就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麻辣烫店,各自吃了一碗,完事后我就陪着苏岸去了趟家具城,当看到苏岸极其绅士优雅地指着一套价值不菲的家具说我要了这个的时候,我瞬间明了,什么没钱,什么落魄,我是疯了才会这般以为。
苏岸是谁啊,我得回忆一下,苏岸嘛,明旭医大的优等生,奖学金年年都有,在老师眼中那可是好孩子中的榜样,当然,在学生眼里,也是风云人物,只是他和别人出风头的最大不同就是,他完全是凭成绩出众的。没有丝毫人际关系。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上大四的时候,他已经拿到硕士学位,顺利毕业,那个时候他23岁。去年又去了美国,我去参加他婚礼的时候,发现现场有很多老外,长得斯文的,清秀的,年迈的,有气质的到处都是,我甚至觉得苏岸往他们中间一站毫无违和感。
这种人我居然会觉得他落魄了……
“想什么呢?”苏岸右手在我眼前来回摇摆,“快看看我选什么颜色的茶几好看。”
我回过神,走到茶几旁,却问了别的问题,“我二姨二姨夫呢?怎么没联系他们吗?”
苏岸不耐烦,“能不能别我刚一回来你就问那么多问题,好烦啊!”说着,他皱着眉离开,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忍不住低低的爆了句粗口,还不满我问那么多问题?我是关心你好吧?
“苏岸,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冲他大叫,他一回身,我差点撞他身上去,他切了一声,“从一回来到现在,你一声‘哥’不喊也就算了,还一直苏岸苏岸的,没大没小。”
“……我不是从小就这么叫的吗?”
苏岸斜睨我一眼,满脸鄙视的走到一套茶几旁,对着店员道,“就这个吧,下午能送过去吗?”
“可以。”店员说。
刚出了家具城,顾卉的电话就来了。让我晚上去‘方程’,顺便喊下苏岸,我看了一眼苏岸,小声的告诉他顾卉要他一起去吃饭,苏岸摇头,表示不想去,我把苏岸的意思又转告给顾卉,顾卉笑了一声,说——他心里是不是有鬼,林厉水都不介意他介意个屁啊?
我将原话告诉苏岸,他舔了舔嘴唇,这动作我必须得承认性感极了,他说,“告诉她,我去。”
“……”我无语,顾卉的激将法那么有用?
在去‘方程’之前,苏岸要我陪着他回了一趟老家。见到二姨二姨夫的我一下子变得淑女无比,说话也自动放轻,站在一旁的苏岸没少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索性我就装作没看见。
我们这次回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开车,苏岸回到市区工作,车子是离不了的,再加上二姨的教育方式一直是有求必应,有时候想想,苏岸在这么个优越的环境长大,居然没被养成啃老族甚至是叛逆少年还真是奇迹。
苏岸回来前就让二姨去提了车子,我看一眼,看不出啥牌子,我对车子的了解,顾卉以前用了两个字概括——车痴。别说开了,就连什么品牌我也看不出。所以,我唯一看出苏岸这车子的‘豪华’,就是那崭新的车面。
取了车子,苏岸跟他爸妈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拉着我要走,二姨叫住我们,冲我摆手,我走过去,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别在苏岸面前提起小文,知道吗?”
我纳闷地皱眉,不解了一瞬,小文……小文……
这名字很熟悉,可是,“小文是谁?”
刚问过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小文,全名就是顾文文,这是苏岸的妻子的名字。
难不成这俩人真的吵架了?所以一起回国,一个去了C市,一个回了S市?我正想着,就听到二姨说,“阿嫣,没事了,快走吧。”
哦哦,我还想多说几句,结果就被苏岸拉走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叫我闭嘴,我真是不理解,怎么他对我二姨二姨夫的态度这么冷,一点儿也不亲切。
刚坐上车他就问我,“刚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我呵呵笑,“你猜。”
“……”苏岸轻嗤一声,发动引擎,“我没指望你说,你也不需要吊我胃口,我不吃这套。”
到达“方程”大门,我打电话给顾卉,问他们的房间号,顾卉说她们马上到,我挂了电话,看苏岸,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低头玩手机,这动作很可疑,他在紧张?
砰砰两声,我和苏岸同时转头,顾卉那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苏岸那边的车窗外,我开门下车,冲顾卉摆手。顾卉绕过来,“宝贝儿,这谁买的车?”
我笑,“你觉得车痴有资格买车吗?”
“也是,再说了,你也没钱买这车。”
“……”我咬牙,“你给我留点面子。”
厉水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拍了我一下肩膀,“进去吧。”
我点点头,下意识地扭头看苏岸,他冲我点头,“我去停车。”
我点头,看着他开着车离去,顾卉啧啧,“苏岸变化挺大的啊!”
“有么?”意外的,我和厉水同时开口。
顾卉认真地点头,“嗯,长得比以前看着还水灵,声音也有磁性,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人太没人性!”
水灵。
听到这个词,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听到那句“太没人性”,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打心里替苏岸感到冤,这种心思和前面的无语很是不同,我无法清晰的剖析它的实质,但我确定的是,我真的很不自在,苏岸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一年前他离开时我就清晰的感觉到的,所以,我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我还在纠结这个时,顾卉又问了我一个爆炸性的问题,“哎对了,苏岸为人父了吗?”
我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就晕死过去,“……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只是我在想——若是他有了孩子,那真的很奇怪,因为他才结婚半年啊。
从苏岸回来到现在,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一直没机会啊,看他心情也不是特别嗨,总觉得一股心事,我可是非常有眼力见的,这种事还是过几天再问吧,顾卉这死丫头,绝对不要乱说话。我突然想起来我二姨说别提顾文文的事了,正想提醒顾卉,就看到苏岸走了过来,我咳咳两声,掩饰住心里的心虚,对着苏岸摆手,“走吧咱们,进去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别让苏岸和厉水俩人对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