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岸率先进到方程,苏岸颇有绅士风度,直接走到前台订房间,我在一旁看着,余光扫到林厉水和顾卉的身影,离我们俩不远,就几步的距离。
前台招待就在这个时候对我们说了房间号,我低咳一声,掩饰住尴尬,冲着厉水道,“厉水,你和顾卉先进去吧,在412房,我们负责拿东西。”
顾卉笑看着我,那眼神颇有深意,我被看的十分不自在,但又不能在林厉水面前骂她,不然这俩人又要合起伙来对付我,不为别的,就因为此时我的身边站着这俩人的‘仇人’。
想到这里我就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苏岸,这人脸上居然还挂着浅笑,绅士的可疑,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后怕顾卉的惊人之举。但所幸的是,顾卉也没说什么,她只是笑了两声,说,“许嫣,知道我们喜欢什么吧?都点上啊!”然后,她背过身,挽着厉水的胳膊进了电梯。
苏岸从我身边经过,走到食品区,问,“顾卉喜欢吃什么?”
我呵呵,“你能别故意落下林厉水吗?”
苏岸斜睨我,“别没事找事啊!”
我冷哼,说,“你就不该来,顾卉不就说了一句刺激你的话吗?你就妥协了,你是不是特别受不了激将法啊?”
他将一包话梅放进购货篮,笑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皮笑肉不笑的答,“我可以都不选吗?”
“可以啊,”苏岸过来拧我的耳朵,“但你得闭嘴哈。”
“……”我哎呦了一声,急忙扯开他的手,向四周望,这苏岸从来不给我留面子,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拧我耳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男朋友呢?这真不是我多想了,而是几年前我们俩一起逛街进到一家店,他拧我耳朵的时候老板就说了一句话,问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我当时就张大嘴巴彻底无语了,但我转过头看苏岸,发现他当时也是惊讶的表情,随即他就嫌弃地摆手,“误会了误会了,这是自家妹妹。”他说着就搂着我,冲老板笑,小声地说,“不过是捡回来的,长得不像。”我当时听到这话恨不得踹死他,凭什么长得不像就非得有一个是捡回来的,凭什么我就非得是那个捡回来的?
后来渐渐地,我越发讨厌他拧我耳朵,但这却并非因为怕人误会,而是随着我的心智成熟,我愈发觉得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我不满地瞪他,“有病是吧?有病去医院!我耳朵都快被你拧掉了!”
苏岸耸肩,“我自己就是医生还去什么医院?”
“你没听说过啊,我可是听说了,好多医生都查不出自己的病症,病人治得好却治不好自己,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患了……哎呦!”他再次拧我的耳朵,力道比之前更重,我痛呼出声,他道,“你少咒我!”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彻底远离他,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薯片就扔进购货篮,“都挑好了,去付账。”
他轻嗤一声,似乎对我有些无语,但还是乖乖地付账。
服务员走在我们前面,率先推开包间的门,将东西摆放在茶几上就离开了,我一走进去就听见顾卉的歌声,嘹亮的吓人。对于顾卉的歌喉我一直是不敢恭维的态度。
厉水冲我摆手,笑得灿烂如花,我非常理所应当的想起身后的苏岸,走到厉水面前,其实有那么一刻,还是挺想看好戏的。
“阿嫣,去点歌吗?”厉水问我。
我装作没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岸,点点头,“好啊。”
然后我就走到顾卉那边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开始选歌。顾卉边唱边对我使眼色,一开始我没太懂她的意思,后来就懂了,那眼神告诉我,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让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我发誓我很无辜,我是挺想看好戏的,但如果这场好戏太过分或是会对某些人造成特别大的困扰,我是不希望如此的,但是,这个‘特别大’在我的脑海中,并没有多么清晰的标准,于是,在顾卉冲我微笑的时候,我就把苏岸完全抛在了脑后。
不过较为庆幸的是,整个过程中,苏岸和林厉水都是沉默的,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但距离却很远,中间足足能坐下三个人。我和顾卉频频扭头,装作无意地去看他们一眼,他们都没发觉,一个在发呆,一个在睡觉。前者自然是林厉水,后者就是苏岸。
顾卉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将音乐关掉,大喊一声,“柚子!”
这一声,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
我是因为站在顾卉的旁边,她的声音向来分贝不低,我的耳膜遭受了很大的冲击。而苏岸,此刻正在睡觉,一声大喊就把他惊醒了,他皱着眉望向我们这里,表情茫然不解,看起来又年轻了好几岁;最后就是厉水了,她应该是最为震惊的了,这个“柚子”是她的绰号,是顾卉两年前给她取的,理由很简单,厉水爱吃柚子。这个绰号几乎是林厉水的痛处,她讨厌这个绰号,甚至一度因为这个绰号而和顾卉掐架,场场不分上下。
我想了想,这个绰号真的很少用到。
怎么突然间叫起来了?
我纳闷的看着顾卉,问她,“你是不是想找个人掐架?”
我话音刚落,厉水就站了起来,步伐极快地走到顾卉的身边,咬牙切齿,“你发什么神经?”
顾卉挑眉,“宝贝儿,我就是想看看你啥反应。”
听到那句“宝贝儿”,我和厉水还有苏岸都露出了恶寒的表情。
顾卉眼尖的瞅着苏岸,“你笑屁啊?”
苏岸浅笑,靠着沙发,“你管我!”
我瞬间对苏岸肃然起敬,我的记忆中,苏岸的性格一直是很温和的,这种温和和他本身自带的那种干净气质毫无违和感,但是,按照从前的性格,他是不会反驳顾卉的质问,或者说,他以前从不会以这种坚硬的态度去对顾卉说话,所以这一瞬间,我有些惊讶,紧接着,我就对苏岸肃然起敬。
顾卉应该也没想到苏岸会这么跟她讲话,她呦了一声,冷笑,“你变化挺大的啊苏岸!”
“是变化挺大的。”苏岸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国待得太久的缘故,总觉得苏岸身上有一股特别淡然的气质,这也不是说是不好的,但我总觉得这淡然的气质在他身上有一点特别,就是说,他虽然看起来淡然,但他说话的语气却表露出几丝不明的强势,而且,他时不时的就会露出一些我很陌生的表情,就像看破死亡的灵魂……这么说有点玄乎了,但是我确实真真切切这样感觉到了。
这气质是从何时开始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和他在美国那一段时间肯定脱不了关系,或许,和他的婚姻也有点关系。
顾卉搂着厉水,问,“你怎么没把你老婆一起叫回来?我们还想见见呢?”
“……”苏岸不太明显地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察觉到了,他沉默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笑了一声,说,“会有机会看到的。”
顾卉笑了,苏岸又说,“就是等的时间会比较久一点儿,介意吗?”
顾卉啧啧,“不介意啊……不过你这带老婆回家还这么神秘啊?”
苏岸笑,“是啊,是挺……”
“走了!”我没等苏岸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越过厉水和顾卉,我走到苏岸身边,拉起他,“走吧,回去还得收拾家具,我可不想你今晚睡在我家,许力肯定会嗨翻的!”说罢,我就回头对顾卉和厉水说,“亲爱的们,我们有事先走了,回聊。”
就是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无私的很。
我一直记得二姨对我说的话,不要在苏岸面前提起顾文文,这句话虽然没来的及对顾卉说,但起码我是知道的,我不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在那儿站着听他们围着苏岸‘妻子’这个话题越来越深入,那太昧着良心了。
所以我知道,也许,不,是肯定的,下次再见面时顾卉就会对我好生伺候。
苏岸又欠我一笔人情。
刚走出‘方程’,苏岸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悲愤地甩开他的手,“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干嘛没事跟顾卉呛声啊?”
“我和她怎么呛声碍着你事了?”
“废话!”我无奈了,“厉水一句话都不说了你知道吗?多尴尬啊!”
“……”苏岸无语的看着我。
我又想起了旧债,道,“还有你,你们交往我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要满着就满的严实点,俩人分手了告诉我有个屁用,还不跟我当面解释,打个电话就走人,你真是好样的啊苏岸,你和林厉水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你满意了吧?我知道你就想着看我笑话呢!”
一口气说的太多,我都快呼吸不上来了,苏岸低声笑了笑,拍着我的背,他说,“许嫣,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点恨恨的。”
“何止是有点,”我咳了一声,“我恨死你了!”
他闻言,不但不反驳我,还冲我继续笑,这次回来之后,笑容挺多的啊,就是虚假的很,我忍不住说,“苏岸,你要么就对我笑得有点诚意,要么你就绷着个脸别笑了,我看着难受。”
“是难受还是不爽?”
“你猜。”
“……”
对于厉水和苏岸之间的矛盾,我一直都是毫不知情的,虽然想过两人见面会尴尬,可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哪有什么尴尬,完全就是互不搭理,当对方是隐形人啊。
这矛盾凸显的厉害,我特别想知道到底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会让彼此这么不待见。都说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说法见鬼去吧,别说朋友了,这俩人现在连陌生人都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