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弟控

 苏岸在我眼前摇手，笑着道，“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在想你呢。”

“……”果然，听到我这句话，苏岸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钟，然后他猛地敲了我的额头，“涨能耐了哈……学会调戏你哥了？”

我对着他翻白眼儿，扭头走向停车场。

坐进车的时候，苏岸对我说，“妹子，你坐了我的车，可得给我收拾家去……”

我作势要下车，却被苏岸拦住，“你就这么现实？”

我呵呵，“没错。”

“那你就下去吧，再见！”

“……”我承认我此时此刻很想要揍苏岸一顿，可是我没有。就像我知道他十分纵容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顺从我，比如这种可以让我丢脸让我不好下台的事情他就经常这么干，说实话，特惹人讨厌，可是你又不能真的跟他唱反调，否则吃亏的是自己，所以……

“快开车，我急着回家！”

苏岸得逞地笑了两声，我咬牙，打从心底里鄙视他。

……

苏岸其实并没有让我去他家帮他收拾，而是直接绕过他家拐向了我家的方向，我对他的突然改变想法感到万分欣慰，气也消了，哼着萧敬腾的‘王妃’，我问他，“咋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他咳了一声，右手摸了摸耳朵，“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现在不能回家，你自己在我家我也不放心……”

他说着，也不看我，目光专注的盯着前面，我摇头，大大咧咧的模样，想跟他客套几句，“没事，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他终于扭头看我一眼，只不过眼神有些鄙夷，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十分认真，“我倒真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新家。”

“……”

我不知道苏岸那人是办什么事情去了，我也没问。

     他把我送到家就走了，连一分钟也不肯多待，更别说进门坐坐了……我掏出钥匙，刚打开门进去，就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我才恍然家里没人，“许力……”

我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许力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语速很快，“姐，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我哥们有些事儿，我得留下来……”

“停，”我直接了当的打断他，“不行，你得回来，我今天心情不好，自己吃饭闷得慌。”

其实这是一个很假很假的借口。可是许力很聪明，我知道他一听就知道我什么想法。

许力是我的弟弟，比我小四岁，他从上初中开始就是跟着我长大的，因为我爸妈一直都在外地打工，几乎一年之中也就逢年过节在家，虽说如此，但我家里人的感情向来很好，尤其，许力和我。他小时候经常对我撒谎，我一开始还会识破他，让他有些尴尬，后来他慢慢长大，我发觉再拆穿他就有点不给他面子，这也就算了，主要是那个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变得像个大男孩了，是大男孩，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自尊心。

我慢慢发觉了这一点，所以对他也变得不那么严苛了，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去街上买东西，哦，那我就知道了，他是去网吧了，家里有电脑不用却去网吧，那无疑就是一个原因，有同伴呢。

这其实是个不太好的管教方式，所以在这种放纵他和管紧他之间我常常是十分纠结的，但是许力给我的答案十分明显，那就是前者的话，他对我十分坦白，后者就不说了，常常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跟我吭一声。所以，我就选择前者了。但我也有底线，比如说，他的交际圈。

“哥们”，这个词换做从前，许力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他也讨厌这种叫法，可是现在他几乎一口一个哥们哥们的叫，所以我知道，他的心态也改变了，他长大了。

其实我并不反对他交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他这些朋友，所以，在听到他对着我说他哥们有事要留下来的时候，我就十分反感，虽然，这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时，也许会反着来，可是我就是这样，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去想，甚至可以理解和尊重你，但很难去支持你，甚至有些自私。

许力说，“苏岸呢？”

我对于他直呼苏岸的大名有一瞬间的奇妙感觉，但很快就消失了，现在重点是许力的事情。

“他回自己家了……不对，”我纳闷，“你怎么知道苏岸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接他，可是我哥们聚会呢。”

我无语，到头来我不是苏岸第一个想到的接车人选啊，白白心疼他了……

我沉默了一下，尽力压低声音说，“许力，你回来吗？”

“……”他慢吞吞地支吾，“嗯……回去。”

我有些心软了，“你尽力吧，实在不行就呆在那儿。”

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倒在了沙发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看了一眼，心脏猛地漏了半拍——顾卉。

靠，这两个字真是恐怖。

“顾卉？”

“许嫣！你真是好样的啊好样的！”电话一接通她就在那端开启女高音模式，我眨眨眼，又挠挠耳朵。

“……”我笑，“哪里哪里。”

“你现在给我过来！”她的声音充满命令。

我想，凭什么他说过去就过去？我说，“不行啊，许力这边有点事，明天见吧。”

顾卉的声音突然高了不止八度，震得我耳膜作响，似乎我那句话是什么特不入耳的话，触犯了她的哪条禁忌似的，我想我还是别太刺激她了，毕竟是我不够义气在先，要是真的惹恼了她，我可不敢想象会是啥后果，我说，“卉，我真有事不骗你，许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哈，要是实在不行你先把这笔账记在账本上，等回头见了面你再好好算成么？”

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算低声下气了吧，而且连许力也被我拿来说事儿了，幸好他现在不在，若是被他听到，又要说自己躺枪的话了……

“行。”她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满意的嗯了一声，就率先挂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将手机仍在沙发上，过了几分钟，我就听到一声开门声，紧接着我看见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门边的许力，他前几天刚剪了短发，看起来很干净，他冲我嘿嘿笑，讨好的那种，我一阵纳闷，“你怎么那么快？”

他边换拖鞋边说，“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就已经在路上了。”

我背倚着沙发，“那请问你打电话的目的是？”

“我只是确定一下，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吧。”我说。

“好吧，”他走到我面前坐下，咳了一声，又说，“其实是这样的，是我哥们几个闹脾气，喝醉酒在那儿撒泼，我说我要走，他们就以为我找借口闪人，虽然我最讨厌人家醉酒闹事，但我也没那么没义气啊，姐，这一点，你该了解……”

我敷衍地笑了两声，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呢？”

“所以啊，为了证明我真不是那种没义气的人，我只能实话告诉他们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他说到这里对我笑笑，那笑容让我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和我有关，并且不是什么好话，紧接着，他说，“我跟他们说我晚上回家晚，我姐会担心，会拿着菜刀来找我……”

“你这样说？”

“嗯。”

“为什么是菜刀，而不是打狗棍？”

“……”许力右手摸下巴，“你这俩兵器不是一个级别的，更不是一个年代的，我得思考一下才能回答你。”

听到‘兵器’，我有些想笑，一手揪着他一撮头发，“你正经点儿！”

他忍不住笑，我说，“难道他们信了？”

“傻子才信吧，”许力欠揍的摆出一副笑脸，又说，“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你，让他们亲耳听到我姐的真面目。”

我不解，“什么真面目？”

他认真的说，“他们听完咱俩的对话之后只说了五个字。”

“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不可以，”他说，“他们说，你姐弟控啊！”

我忍了忍，淡定地重复，“你姐弟控——啊？”

“靠，”我终于忍不住骂他，居然说我弟控？这帮小子知道什么叫弟控吗？“弟控？谁教你的这词儿？”

他起身去倒水，“你们90后不都这么叫吗？”

“别有事没事就拿90后说事，”我也起身，“我可不是那样的。而且……怎么说的你好像不是90后似的？”

他站在冰箱旁，笑着说，“这又不是在讽刺你。”

“谁晓得？”我嗤笑，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扭头看他，“只剩豆芽和豆腐了……”

他点头，无所谓地语气，“那就吃它们呗。”

许力有时候说话真的是语出惊人。

是那种很容易让人误解，甚至带点嗜血的味道的感觉，当然，这和我别样的想象力脱不了干系，换做别人，也许就不会想到这一点，只是这句话从许力口中出来，太过漫不经心，太过理所应当，也太霸气了，于是我说，“行。”

做好饭之后，我喊他端菜，他磨叽了一分钟才走到厨房，一边端菜一边问我，“我游戏机遥控器哪儿去了？”

“看着路，先把菜端过去。”我说。

他应了一声，将两盘一模一样的豆腐炒豆芽菜放好，等到我过去的时候又问了他的游戏机遥控器，我将两碗汤放在餐桌上，小小喝了一口，说，“哦，你说你那个坦克游戏机啊，早上扫地的时候顾卉给我打电话，一直吼我，我一时手抖就……”

“别说了，”许力打断我，用筷子夹了一大块豆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知道结果了……”

我有种报复的快感，“聪明。”

他委屈的看着我，“你一定是故意的……”然后讨好的嘿嘿笑，“再给我买一个吧。”

我也嘿嘿笑，“你让一个月光族在月底给你钱，你觉得现实吗？”

许力笑容一僵，“切，我让苏岸请我吃饭去。”

我闻言，刚把一块豆腐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

     我也许体会到了苏岸的那种感觉了，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反应，就是在听到比自己小六岁的表弟弟用哥们般的语气喊自己的大名时，会是什么反应，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苏岸绝对暴躁，绝对会拧人耳朵，这样想来，苏岸拧人耳朵真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过转而一想，我又觉得许力这种没大没小的叫法我也得负一半责任，毕竟我对许力的影响很深，这一点，我知道，苏岸知道，许力本人更清楚。

所以，我说，“别没大没小，回头见了人，叫哥。”

许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居然叫苏岸哥了？”

“……”我说，“那倒没有，不过你得叫，你小他太多。”

“哦，”他忽然停顿一下，语出惊人的对我说，“姐，你见了他了，怎么样？又好看了？”

我噗嗤一声彻底笑了出来，“嗯，好看了好看了，你回头见了就知道了……”然后我又叮嘱他，“千万别叫名字了。”

“我可以叛逆的不听吗？”

“嗯，如果你喜欢被拧耳朵的话。”

他扁嘴，“那还是叫吧！”

我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叫叫叫的了，难听，快吃饭，菜都凉了。”

他点头，笑，“好，快吃快吃，等明天让苏岸……”

我瞪他，他不满地说，“我还没说完呢，等明天让苏岸……哥请我吃饭哈哈。”

“就那么热衷他请你吃饭？”

他小声地说，“我倒要看看，半年不见，有啥变化。”

我切了一声，也不再理他，许力执着的事情真是和别人不一样，你真是找不到他执着的点儿在哪儿。不过，这也跟二姨二姨夫经常在许力面前念叨有些关系，那一年，除了中途婚礼见过一面，苏岸一直没回来，二姨常常看着许力念叨——许力长大了，苏岸要是在家就好了，唉，前几天跟苏岸视频了……那孩子又瘦了……不过白大褂穿的真是俊俏啊，就是不知道和他媳妇儿关系咋样……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通常这个时候，许力总是双手捂耳的，我每每看到这场景，每每要踢许力一脚，小声的对口型——你妹的，你能配合点吗？

他满脸无辜可怜——我已经很尽力很配合了……

所以，我想说，我也已经尽力叮嘱了，所以，许力喊苏岸什么，和我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