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您老还会受刺激啊?”
“当然了,”她掀开被子道,“我本来以为我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所以提前唠叨一下,让你们记住我。”
她说这话时,表情相当严肃,一点也不煽情或是矫情,然而我没接她的话,其实我想说,你大爷的顾卉,你简直多此一举了,谁会忘了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傻叉。
我知道,这种时候最不适合煽情,因为只要谁起了个开头,无论是我,还是厉水,甚至是顾卉,只要开了头,肯定没完没了,尤其顾卉,她必定长篇大论,并且嘚瑟的令人发指。
于是乎,我明了,厉水明了,谁也不提。
厉水第二天一早要上班,当晚我就让她回去了,至于我,得留下来陪床。而所谓的陪床也不过就是她在那边打游戏,我在这边打哈欠。
就是这个瞬间,我脑中闪过一件事情,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顾卉,她打游戏打的异常专注,我起身穿鞋,说——我去趟洗手间。
早去早回。她说。
我走到询问处,在前面那个人询问完离开之后我问,“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位叫苏岸的医生吗?”
我是刚才才想到的,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苏岸就在这家医院上班,而我之前一踏进来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当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一下子恍然了。
“哦,您找苏医生啊,他刚刚下班。”
我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走回病房的时候,我居然有些庆幸,这俩人还好没有碰面,不然又要火花四溅了。
爆炸的火花,四溅吗?
第二天一早,我去上班,刚走出医院我就打电话给苏岸,开门见山的说,“苏岸,顾卉腿受伤了,在你们医院,你注意点,别撞见了。”
苏岸沉默,我正想问怎么了,就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撞见了。”
我呆了一秒,就疯了似的往回跑。然后,奇妙的狗血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在顾卉的病房门口,我看到了苏岸。
我得好好来赞赏一番苏岸。他穿着白大褂,格外的帅气干净。我一直是很嫌弃医院那种独特的浓重的死亡气息的,但是看着苏岸,却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美好了。虽然很奇怪,但这真是我当时的感觉。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在这个角度看来也比较长,他不是非主流,没有染发,也没有烫发,就很干净很自然的短发。我注意到,他褂子口袋里还夹着几只颜色不同的笔。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好看。
我走近他,朝里望了一眼,那一刻,我看到了顾卉眼中的惊讶以及……不屑。这俩人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大的反应?我不禁想,难不成我做了一场梦,其实真正和苏岸交往并分手的人不是厉水而是顾卉?
苏岸的右手握着门把,左手还拿着手机。我问,“唉,你发什么呆啊?”
苏岸扭头看我,“哪有发呆,我是在和顾卉比瞪眼功力谁深厚?”
我无语,“你比不过她的,别比了。”
苏岸认同地点头,顾卉却说,“顾卉也是你叫的?”
我,“……”
苏岸,“也是,那你觉得该叫你什么?”
“你啥也别叫。”
“这主意好。”
“……”我实在受不了这俩人,只要一撞在一起,以他们为圆心,直径为两米的地方都是零下几度。真是冤家路窄。
我说,“你们慢聊,我先去上班了。”
苏岸拉住我,“等一下,一起走。”
我点了下头,听见一个声音喊了声,“苏医生,马医生让你准备一下,要进手术室了。”
苏岸冲我背后一笑,那笑容很阳光,我回头,看到一名护士站在那里,脸上含着娇羞的笑,我猛地抽出手,“你去吧,我得上班去了。”
苏岸刚说了句好,我就已经走出老远,我就是看不惯他对着别人笑,还他妈的笑那么灿烂!
……
中午我打电话给苏岸,让他帮我给顾卉买饭吃,苏岸说,“我买饭给她?她会扔掉的,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我笑了笑,“你倒是挺了解的嘛?”
“那是当然。”他的语气充满自信,我实在找不出这个自信的必要在哪里。
我说,“反正我不管,她的午饭就交给你了,我下午要去办重要的事情,没时间去看她。”
“你不讲理啊,”他顿了顿,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把她带到这家医院了?”
“不是我带的,”我说,“是肇事者带过来的。”
“哦。”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碰上的顾卉啊?”
“你是说今天早上?”
“对啊。”
他说,“哦,这说来简单啊,我去看我一个病人,路过4楼,听见有人喊‘有没有好心人帮我关下门,感激不尽’,于是我就去了,然后我门还没关上你的电话就来了,同时,我看到了那个女人。不过……她也没对我感激不尽啊?”
“什么那个女人?叫的那么别扭?”我郁闷。有没有好心人帮我关下门,感激不尽。这话确实像是顾卉会说的。
苏岸讽刺地笑,“她不是不让叫名字吗?那么高贵的名字啊!”
我噗嗤一笑,说,“苏岸,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喊她‘顾卉’的。”
“谁知道呢,”他叹了口气,不怎么在意的语气,我最讨厌他这种语气了,感觉什么也不在乎,果然,他说,“反正我们没交集。”
在S市,有一种说法是——S市城邪。就是说,在这座城市中,你笃定的说了什么话,大多数情况下,结局都会与这些话逆着来。也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通俗的解释为——乌鸦嘴。然而,苏岸的那句“反正我们没交集”,我并不清楚这话是好是坏,只是到了后来,我知道,它成为了S市那些“大多数”,然后被叫做“命运”的这东西给牵着鼻子走,变成了逆来顺受。这对于他来说并非悲惨,而是庆幸。
所以我也庆幸。
下午,我准时到达解于,前台接待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笑得十分温和,我对她印象极好。她将我带到三楼会客室,说了一句——请稍等,我们社长待会就下来。她说完冲我一笑,我也真心的笑了,“好的。”
她离开后,我无事可干,人在突然清闲下来的时候是喜欢乱看乱摸的,此时我就是这样,我开始打量起这间会客室,这才发现这会客室的风格我当真是不敢恭维。它的四周墙壁上都吊挂着各种油画,没错,是油画。我对画不是特别了解,我只知道卓越是位插画师,但并不知道他还会画油画?至于我为何会觉得这些油画是卓越画的,这就要归功于我事先作了功课。卓越在某杂志内页中曾贴过一幅插画,名字叫做《影》,作品内容和作品名字一样,都是一个“影”字就可以概括的。如果让我这个非专业人士去形容它的内容的话,我只能简单概括为——黄昏、落日、大海、阴影。
在黄昏时分,日头已落半边,但却清晰无比,海水泛滥,依旧清晰,所有的都很清晰,唯独那个阴影。说实在的,乍眼看去是阴影,但其实是个人的侧影,但画的实在是模糊,于是在我眼中就是阴影了。我不知道这幅插画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我清楚的记得这幅画的模样,正如我正在看着的墙上这幅一米长的油画一样。它们,一模一样。所以我在想,这一定是卓越画的。
“许嫣。”
我被一声呼喊打断思绪,我真专注,我这样想。我回头之前,有一个疑问瞬间就冒了出来,这人喊我的名字的语气算不上亲昵吧,但简直是疏略。我在解于还有认识的人吗?我不确定,但我转身看到来人之后我就确定了,我绝对不认识这人。当然,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衬得身材挺拔修长。这是卓越,我第一次见到真人。他的五官十分深邃,眼窝很深,睫毛很长,薄嘴唇,是很男人的五官,他给我的感觉也很有气势。我居然会这么去形容一个男人,我自己也有些意外,初见林莫爵时,我就没去刻意的去扫他的五官,当然,林莫爵的五官也很折煞旁人。我看着卓越,觉得这样的五官结合在一起,给我的感觉无比熟悉,但我确实没见过卓越,至少我的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轮廓,除了杂志以及网页上的那特意的一瞥,真真是没有什么印象了。我说,“卓社长,你好,我是含兴——”
他扬手打断我,笑着说,“我知道,你先坐吧。”
“……”我没理解他的这句“我知道”是指什么,但是我哦了一声,却没问出口,我看到他在我的对面沙发上坐下,我也顺势坐下,他的助理,我觉得应该是助理,她推门进来,将两杯一模一样的咖啡放在桌上就离开了,卓越首先优雅地端起一杯,抿了一口,那动作确实优雅极了。
我看着他将咖啡放下,我说,“卓先生。”
他终于眼睛对着我,说,“很抱歉。”
“啊?”
“很抱歉,这次我无法与贵公司合作。”他说这话时是笑着说的,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歉意,甚至觉得卓越真他妈的虚伪,不过虚伪的人我见得多了,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我身边就有很多虚伪的人,比如顾卉,比如林厉水,比如苏岸,比如许力……要这么去说的话,简直可以说上一分钟了。
我想我需要知道原因,所以我问,“为什么?”
卓越不答我,伸出右手指了指四周墙壁上的几幅画,反过来问我说,“阿嫣,你看我的作品中,你最喜欢哪一幅?如果和我想的一样,或许我可以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