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五爷的底线

第十二章：五爷的底线
　　幸得白玉堂读懂了赵希珊的挤眉弄眼，轻功一使，追那马去了，眼下就剩下她与苏以情俩人。
　　苏以情心想着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正想劝赵希珊回郡主府避避，等五爷回来再做打算。还没开口，就感觉有人拉着她的手走，一看竟是赵希珊，边走还边大声道：“我衣衫不整的不能去衙门啊，要赶紧回郡主府。五爷不在，我俩又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坏人这会来，咱俩就死翘翘了！”
　　不会武功？
　　苏以情突然明白了。所以，五爷是读懂了郡主的想法这才“离去”的？
　　赵希珊的话音刚落，路口处斜刺进一剑来。苏以情赶紧将赵希珊往身后一拉，挡在她的前面。可一见来人，苏以情着实吓了一跳，这个人不是…
　　“是你？”
　　听苏以情的语气，这人她是认识的。赵希珊偷偷从她的身后探出脑袋来，一看这人，乐了：“唉，你不是那谁吗？叫什么来着？什么桃还是什么李？”
　　苏以情默默地接下话：“是兰儿。”
　　“哦～”赵希珊恍然大悟。
　　其实，这不能怪赵希珊记不住。在郡主府里的这几天，她每天忙着端起郡主的架子清理门户，哪有空和府里的人来一次心与心的交流。再说了，府里的女子梳着一样的发髻，还穿着一样的衣服，对于赵希珊而言，她们长得还很像（一点都不）。不像陷空岛的丫鬟，都是根据自身的性格定制衣服，还梳着不一样的发髻，那样多好认。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这位满脸杀气的姑娘很面熟而已。想到此，她不禁又各种佩服苏以情，难道她已经将郡主府大大小小的人都记住了？
　　不过？这人干吗一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模样看她呢？
　　赵希珊仰脸，努力地回想着这几天哪得罪她了，结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话说，这人在她府里负责什么的？
　　苏以情倒问出了她的纠结：“兰儿，你为何要杀郡主？”
　　兰儿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赵希珊，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亡！”说着举剑就要冲过来。
　　只见一个白影闪过，兰儿就不动了。赵希珊手里还多了一件外衫，白的，摸起来手感跟之前被马毁掉的那件一模一样！
　　来人是谁？自然是白玉堂！
　　原来白玉堂收到了赵希珊的“信号”之后，就不知为何明白了她是想引出那背后的人。那马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街道上，肯定是有人带来的。再者，她要一匹马去杀赵希珊，就一定会躲在暗处观察是否得手。白玉堂一路过来，并未感觉到任何内力，也就是说这个人并非高手，甚至有可能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方才围观的百姓又那么多，要想知道是谁要杀赵希珊并不容易。因此，赵希珊才演了这么一出，将那人引出来。当然，这个人一定不是真正的主谋，这背后，恐怕有条大鱼。
　　因此，白玉堂并没有真正走远。他往那马的蹄子上撒了把磷粉就又返回来了。途中经过一间裁缝店，想起赵希珊嘟囔的那句，又看到一件上好的锦衣挂在店里，与她之前身上那件颇为相似，便往柜台上丢了块银子，顺手将它带回来了。
　　店老板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猛地一块银子出现在柜台上，只觉得有一阵风，他刚叫人挂起来的那件云锦做成的衣服就不见了，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白影。
　　店老板一下就乐了，赶紧让人拿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将那锭银子放了进去，说是要当传家宝的……
　　这会，那件忽然不见的衣服就在赵希珊的手上。赵希珊一愣，忙招呼着苏以情帮她穿上。
　　嘿嘿，可以去见偶像了！
　　赵希珊此时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根本忘记了眼前还站着一个要杀她的人。
　　白玉堂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那衣服简直就是为赵希珊量身定做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连样式都深得赵希珊的口味。她越看越喜欢，于是蹦达几步来到白玉堂的身边，又一拍他的肩膀：“五爷，谢谢啊！你看！不用试都这么合身耶！！”
　　试？白玉堂眉头紧锁，脑子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赵希珊仍旧笑得找不见眼睛，这让玉堂想起了她在陷空岛的那段日子。赵希珊可以说是一个自来熟的人，还是熟得一塌糊涂的那种。陷空岛的每个人，包括丫鬟小厮，都没有很严重的官僚思想。所以，即使知道了赵希珊是郡主，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郡主，还是没有另眼看待。虽然一开始还摆出恭敬疏远的态度，但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这个郡主人还蛮好也很有趣。比起传言，他们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因此，陷空岛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怎么把她当郡主，也和她处得很来。除了，白玉堂。
　　赵希珊似乎不怎么喜欢白玉堂，还带着一丝敌意。
　　好吧，这只能怪白玉堂长得太国色天香了。赵希珊并不讨厌他，只是讨厌他那副皮囊而已。
　　苏以情的手已经抖开了——郡主这是第二次拍五爷肩膀了！第二次了！！
　　赵希珊开心够了，一偏头——呦呵！差点忘了有人要杀她！
　　她一指兰儿，对白玉堂道：“五爷，有人要杀我！我要报案！！”
　　“我呸！”兰儿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道：“白玉堂！你这个朝廷的走狗！善恶不分，助纣为虐！包大人也一样！！”
　　赵希珊和苏以情的眉头同时一皱。
　　“朝廷的走狗”，这句话，白玉堂听得多了！江湖人入朝廷，本就为江湖人所不耻。何况他年少成名，更是遭许多人嫉妒。当初一心只想帮衬大宋唯一的青天，如今反而落了诟病，累了包大人。
　　一声龙吟划破天际，画影已然出鞘，正架在兰儿的脖子上。
　　白玉堂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苏以情倒是心惊胆战的，为何？因为此时的赵希珊，生气了。
　　苏以情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赵希珊发怒，但之前的怒气看着更像是耍小孩脾气，就算之前以郡主之姿清理门户，也只是硬装出的霸气，只要一没有外人在场，她又是那个小孩一般的赵希珊，会因为吃到美食而心满意足，会因为看苏以情窘迫而拍手大笑，会因为谈起展昭而兴奋不已。
　　可如今，她举着画影，冷笑着看着兰儿，一字一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气。
　　兰儿也没见过这样的赵希珊，不禁得害怕了。
　　只听得赵希珊又道：“走狗？善恶不分？助纣为虐？呵！谁给你的脾气竟出言不逊？谁给你的本事敢来杀我？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够你浪费？”
　　兰儿脸色煞白，暗暗地吞了口唾沫。
　　脖子处传来一丝疼痛，赵希珊竟真的下手了！
　　赵希珊道：“白玉堂会跟你讲江湖道义，会跟你讲国法家规。我赵希珊可不会！！”
　　兰儿的脸又白了几分，她被白玉堂点住了穴道，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她只能向白玉堂求救：“白玉堂！你不是御前带刀侍卫吗？！这里可是开封！是天子脚下，包大人的管辖范围！你就这么任他人胡来！不怕毁了包大人的一世英名吗？！”
　　白玉堂没动。
　　兰儿只得又道：“白玉堂！你可是开封府的捕快！维护治安是你的职责！白玉堂！”
　　白玉堂连眼睛都没有动。
　　兰儿咬了咬嘴唇，眼睛一闭，道：“白玉堂，我道歉！是我被仇恨冲昏头脑，口无遮拦，无中生有。白玉堂，我…我…对不起！”
　　“还有呢？”赵希珊冷冷道。
　　兰儿认真地思考起来，还有什么？不是道过歉了吗？脖子又是一凉，赶紧道：“包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是大宋的青天！”
　　“这不结了。”赵希珊撤了刀，扔给白玉堂。白玉堂只将刀鞘轻轻一抬，还刀入鞘。“伤人容易，道歉也容易，但你要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白玉堂这样看在包大人的面子上给你留有反悔的余地！”
　　一句话，夸了俩。
　　包大人，这是白玉堂的底线。
　　可是，赵希珊为什么会知道？
　　赵希珊其实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白玉堂同展昭一样，都是入了朝廷的江湖人，他们收起快意恩仇，依法办事，不就是为了维护包大人的名声吗？当初，就是因为包大人他们才愿意当官的。要知道，心高气傲的他们，帮的可不是朝廷，只是包大人罢了。
　　赵希珊道：“你要杀我定有你的理由，包大人是难得的好官，这你也承认了。有啥冤屈去告诉他吧，他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兰儿愣了愣，点了点头。
　　咦？白玉堂何时解了她的穴道？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开封府众人无语地看着地上边笑边捶地的赵希珊——这是有多好笑？
　　这事要追溯到一盏茶时间前，白玉堂带着赵希珊等人进了开封府，被告知包大人和仵作在停尸房验尸，于是白玉堂让赵希珊她们在偏堂等候，自己去找包大人。
　　赵希珊一问给她奉茶的小丫鬟，得知了展昭根本不在衙门里，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个定数，她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便打起盹来。
　　约莫等了一盏茶时间，白玉堂来了，还带来了包拯以及四大门柱的王朝马汉。
　　赵希珊睡得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了正要对她行礼、一个黑糊糊的人以及在他旁边那个白得跟仙儿一样的白玉堂。
　　赵希珊看看左边白里透红的白玉堂，再看看右边黑成炭的包拯。又看看左边成面瘫状的白玉堂，再看看右边把月亮疤痕当成“正直”二字贴脑门上的包拯，然后“噗哧”一声笑得天花乱坠，指着包拯的手那叫一个颤，最后干脆滚到地上，边笑边捶地——哎呀妈呀！真黑啊！！！
　　包拯本来就黑，在白玉堂的衬托下那就更黑了。
　　众人看着笑出眼泪的赵希珊，真真担心她会因此笑岔气。
　　“哎呀妈呀！”赵希珊忍住了笑，拿袖子抹干净眼泪，挣扎着要站起来，苏以情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好容易坐下，苏以情将茶递给赵希珊。她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包拯道：“臣包拯……”
　　还没说完，赵希珊一口茶喷了出来，还好白玉堂眼明手快把包拯拉开，否则这茶岂不是喷他一脸。
　　再见赵希珊，又笑到地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包…包大人…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哈哈…你…哈哈…哎呀我滴个娘喂！你咋这么黑啊？！”
　　“……”包拯语塞，心说他一直都这么黑啊！
　　早前，白玉堂从陷空岛回来就告诉包拯，希阳郡主得了失忆症，变化还挺大。他还心想着能大到哪去。如今这么看来，那变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包拯索性让她笑个够。
　　包拯也就三十来岁，长得一双剑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是正气浩然的人。他没有穿着朝服，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便服。整个人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黑漆漆。
　　整个场面好不容易才恢复严肃认真的控告现场，包拯高高坐在堂前，赵希珊坐在一侧，而兰儿则是跪在地上。
　　包拯问道：“兰儿姑娘，你有何冤屈要告诉本府？”
　　在来的路上，白玉堂已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说给包拯听了。
　　兰儿一瞪赵希珊，后者被她瞪得心里发毛，接着用手指了指包拯，那意思是——看他别看我！
　　“我要告希阳郡主赵希珊草菅人命之罪！！”
　　兰儿的话如同一个炸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对于开封府众人而言，希阳郡主虽然蛮横，心狠手辣，但从来没有真正的搞出人命。若非如此，包拯怎么可能放任她胡作非为？！
　　而对于赵希珊而言，她虽然知道希阳郡主不是什么好货色，可这是她第一次确切地被告知“自己”杀了人，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若是真的…那么她会如何？一命偿一命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白玉堂——该怎么办？该告诉他们自己虽然是赵希珊但并不是希阳郡主吗？说了他们会信吗？那大宋没了希阳郡主又会如何？襄阳王会有所动作吧？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向赵希珊。他的心里其实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这是赵希珊会做的事没什么好怀疑，一方面他又觉得如今的赵希珊已然变好，往日的过错是否还该今日的她来承担？
　　兰儿言辞凿凿，分明不是胡说。
　　她说：“赵希珊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