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大戏的开端

第二十六章：大戏的开端
　　时间回到前一夜——赵希珊提着食盒，趁着没人注意，闪到郡主府侧门，正要出去，就看到莫娘捧着一坛女儿红在等她。
　　“这是？”
　　“郡主，这是女儿红，总有一些酒肉和尚喜欢。”
　　赵希珊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也不管她如何得知。既然她这么做，就表示她和那胖和尚一样，暂时不会杀她了吧？她接了过来，道：“谢谢。”
　　“还有…”莫娘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子来，白色透亮，竹节样式。
　　这是赵希珊送给张敏的簪子！怎么会在这里？
　　“良工不小心掉了。”
　　赵希珊看她，哪来那么多不小心，一定是她顺来的。
　　她问：“她去哪儿了？”
　　莫娘回道：“东郊夜寒山。”
　　去当枪头鸟吗？
　　赵希珊冷道：“既然这样，这个就还给她吧。”
　　做戏，她怎能不奉陪？！想死，她怎能不成全？！
　　……
　　“还有！”赵希珊冷下脸来，“郑王的孙子不可能只因为‘飞凤还巢，大宋危矣’这八字就真的信我有这么大的能力。应该还有人给他说了什么，好让他真正的相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蠢货！”
　　一生气，脑袋都疼了。
　　赵希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道：“至于那柳妃，她跟我姐争宠所以叫人扮鬼吓她，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她杀我干什么？如果她不想杀我，也不会被郑王的孙子利用，当了这个出头鸟。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查出来的，才是重要的。哦，也可能有偏差，我的话，你们考虑一下。”
　　“郡主！”苏以情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哭。包子和馒头也红着眼睛，期期艾艾地过来抱成一团。她家郡主受了这么多，她们竟然都不知道。
　　赵希珊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喂喂喂，别这样！我不还没死嘛？！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乖！嗯？”
　　开封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了。
　　赵希珊的猜测与他们所查，几乎没有出入。除了白娘娘。
　　包拯放下茶盏，显得很沉重。再看其他人的脸，也是不怎么好看。
　　“这事，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包拯悠悠地开口，看着赵希珊，“郡主可想知道？”
　　赵希珊挑眉，这是打算全盘托出了？
　　她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
　　赵希珊进了开封府大牢，以杀人犯的身份。
　　她闭着眼，靠墙坐着。苏以情和包子馒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日的事。
　　公堂上，良工拿出一只玉簪子，大义灭亲，指证赵希珊教唆她杀了了尘道观的姑子，并拿簪子贿赂。理由是那姑子不肯昧着良心，帮赵希珊杀害张敏。至于为何要杀她，良工道：“郡主爱慕五爷，五爷心里的人却不是她！”
　　赵希珊“呵呵”两声，心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苏以情和包子馒头却义愤填膺说她胡诹乱造，那簪子是郡主给张敏的，什么时候成了贿赂良工的了？
　　包拯叫来了玉器铺的老板，老板也很肯定是赵希珊买的。毕竟同时出现四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又出手阔绰，任是谁都记忆犹新。
　　包拯又叫来了张敏，张敏一副柔弱不堪风一吹就倒我见犹怜的模样，惹得围观群众顿起怜惜之意。
　　张敏直接摇头否定了收过赵希珊的礼物，她都没见过郡主怎么收？等她看到一旁的赵希珊，一副恍然大悟之状“是你？”。良工适时继续大义灭亲，说赵希珊刻意接近张敏，那是有企图的，就是为了近距离接触张敏，然后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勾引白玉堂！她之前对展昭的狂轰乱炸，只是为了吸引白玉堂的注意罢了！
　　赵希珊不厚道地就在公堂上哄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呼：“张敏你好！你太好了！”
　　张敏直挺挺地跪着，面不改色。
　　围观群众不明所以，又想着张敏之前为守护太子不惜牺牲名节牺牲自由，孤儿寡母行走江湖。再一想赵希珊种种恶行，更是笃定赵希珊杀人。
　　赵希珊当场就想吼一句：名声啊名声！
　　良工给了众人最后一击：所谓的白娘娘，其实就是她。是郡主要她去假冒救世济人的女神仙，好在所有百姓都相信她时，再预言郡主乃妖帝武媚娘转世，倒时登上皇位也合情合理。
　　坐实了她能“改朝换代”的坊间传说。
　　开封百姓一下就傻了！你一言我一语就说开了。“飞凤现不现，大宋兴不兴”以及“飞凤还巢，大宋危矣”这两句籤言，百姓没有听过。只是宫里再怎么封锁消息，有些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他们也只是听说赵希珊能改朝换代，并不知道具体，也将信将疑。
　　如今良工这么一说，百姓倒信实了。
　　包拯一下就火了，判定赵希珊杀人和蛊惑人心，收监！
　　苏以情和包子馒头就不干了，大闹公堂，说谁敢带走郡主她们就跟谁拼命。
　　包拯眼睛一瞪，惊堂木一拍，以扰乱公堂之罪，全部收押！
　　演技杠杠的！
　　白玉堂护送受惊的张敏回道观，张敏一路抽抽答答地除了感恩就是感恩，还不忘扮演无辜，说那希阳郡主假借甄不忘的身份接近她竟是有这般心思太可怕了之类的。白玉堂虽然不语，可心里却萌生了厌恶。
　　张敏到底为何变成如此？
　　皇宫大院里的正主也怒了！再过三天就是中秋了，开封府却什么都没查出来。皇上一生气，包拯不用上朝了，中秋宴会也不用参加了。
　　包拯堂堂一个开封府府尹，居然不能参加皇宫活动，这传出去，他脸面还要不要了？！
　　包拯作为大宋青天，就因为没破案，就被皇上拒之门外，这人心，他还要不要了？！
　　一时间，开封和皇宫，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乐。
　　那人听着属下的汇报，不禁露出阴狠的笑容，道：“看来，日子可以提前了！”
　　胖和尚来牢里看赵希珊的时候，笑得眼泪都出来，直道：“丫头，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苏以情等人一瞪眼——多大仇？
　　笑够了，胖和尚一脸神秘地对赵希珊勾勾手指头，苏以情等人也凑了过来，被胖和尚赶到角落旮旯里，这可是他们的秘密！
　　他给了赵希珊一张纸条。赵希珊一瞅，吓疯了，忙叫来包拯。
　　剩下的事，就看他们的了。
　　八月十五那日，赵希珊拽得跟二万五八地从开封府的大牢里出来，不为什么，因为襄阳王，也就是她爹，来了！
　　据可靠消息称，自赵希珊来开封居住后，襄阳王真正见过她的次数虽多，但都是在大环境下，如每年的中秋佳节，皇室寿宴等。真正交心的机会，可以说是无！
　　对于这个爹，赵希珊没有在怕的。反正两两不熟，不需要演什么。至于他所知道的，那是探子嘴里的赵希珊。
　　所以，当一身素服的张敏下了马车时看到盛装出席的赵希珊时，脸顿时就裂了。
　　赵希珊身着绯色罗裙，裙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她梳着繁琐却俏丽的发髻，发髻上珠花点点，斜插着一只精致的金步摇，流苏碰撞，叮当作响。饱满的额头上，垂着珠玉珞璎，更显娇媚。
　　张敏只觉得，那是一团火，美好却不轻易让人靠近。她甚至，无法挪步。
　　赵希珊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得瑟万分地一甩头，道：“以情，记得让御膳房做上两盘子精致些的糕点，本郡主可要好好谢谢皇上，谢谢父亲！”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欠扁！
　　自从张敏在公堂上污蔑她杀人的那刻起，她就决定了，断了对她的最后一点情谊！
　　赵祯于御花园旁的紫宸殿宴请文武百官。正值花园中不知名的花盛放，到处灿烂。
　　赵祯高高坐在龙椅上，还带来了一只浑身纯白的波斯猫。白玉阶下，矮桌分列两旁。右侧是百官及其子孙，左侧则清一色的女子，是嫔妃及命妇以及百官的女儿。
　　赵希珊是郡主，身份摆在那，自是坐在了前头。就在庞妃和珍妃之下，她与庞依凌同桌，接下来则是张敏独自一桌。再下来都是谁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太后推说头痛也没有来。她的对面是庞太师和庞煜，靠前一桌则是八贤王和襄阳王。据后来苏以情道，赵祯本就不打算让京畿命妇出席。但有个人说了，这等大宴会上若没了命妇们，倒显得假了。于是，赵祯也就没再说什么。
　　再说这八贤王，他约莫五十来岁，人也长得温和，远远一看仙风道骨。襄阳王就不同了，五六十岁还心心念念着皇位，满眼都是贪婪，能仙风道骨起来才有鬼！
　　赵祯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开场白后，宴会就开始了。
　　随着丝竹声起，舞姬和宫女鱼贯而入。舞姬们翩翩起舞，眼神不停地向四面八方发送秋波。这在座的全是高官及官二代，要是被看中了，那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啊！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又一盘精致的御膳，穿梭在人群里。
　　丝竹声声，舞姬翩跹，觥筹交错，好不和睦热闹！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赵希珊定定地坐着，由一旁的庞依凌给她介绍在座的各种人。
　　庞依凌道：“那女子是户部仇尚书的小女儿仇诗媛，有开封第一才女之称。听说她心仪展昭甚是长久，你可要小心了！”
　　赵希珊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梳着流云髻，斜斜地插着几枝透亮的白玉簪子。巴掌大的瓜子脸，魅惑的桃花眼，朱唇轻抿，身着华丽却不失得体的湖蓝色绣花襦裙，愈显端庄。
　　典型的美人胚子！
　　可是，仇诗媛喜欢展昭，关她什么事？
　　等等！
　　赵希珊的白眼翻到了一半。
　　什么叫“关她什么事”？！她不是喜欢展昭的吗？她不是视展昭为人生偶像的吗？她不是说过若碰到展昭一定要嫁给他的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有狭长的丹凤眼，有性感的薄唇，有好听的嗓音，有温柔的笑容，有潇洒的身姿，有纯粹的白衣……
　　心，漏了好几拍！
　　赵希珊抄过酒杯，猛喝了好几杯，才冷静了下来！
　　刚才她一定是疯了！
　　她的表现在庞依凌的眼里，又是另一种解释。
　　官员们接二连三地上前敬酒，说着毫无新意的祝福语。赵祯笑着，全部接收。然后，到了襄阳王。
　　襄阳王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地起身，缓缓地走到台阶下，他道：“臣恭祝皇上身体安康！犬子双脚不便，不能前来，还请皇上见谅！”脚却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赵希珊嫌弃地看着他。
　　赵祯也不恼，始终保持着微笑。端起杯朝着襄阳王一示意，一口饮尽！
　　“好！皇上也是爽快！”襄阳王说着，在赵祯面前站定，与他隔着桌子，俯视着他！还自顾自地拿过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台下已有人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襄阳王转过身来，挡住了赵祯。他举杯，朗声道：“让我们共同祝福皇上，祝福大宋！”
　　毫不避让！
　　有臣子偷偷抬起头来窥探，试图从皇上脸上觉察出一丝一毫。可，没有！赵祯面无表情，连同他身旁的陈林和禁军统领南宫延都面色平静！更让他们不解的是，一向正直的八贤王和中书省的吴尚书，以及几个肱骨大臣，都只是端坐着，闭目养神！
　　众臣怎么瞅，也瞅不出子丑寅卯来！
　　果然，包拯没来，众臣也没个可以追随迎合的人！
　　这可傻了底下的一群臣子。一些恨襄阳王恨得牙痒痒的官员不知是否该拍案而起，痛斥他的行为。与襄阳王勾结的臣子不知是否该把得意表现出来，举杯同邀。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次，他们觉得这一位一直没什么脾气的皇上，好像有那么一点琢磨不透了！
　　襄阳王高高站着，俯视着台下的光景。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看得到的暗潮涌动！
　　见自家男人被羞辱，庞妃哪咽得下这口气，就要拍案而起！
　　一声轻笑就在此刻打破僵局，众人齐齐望去，竟是赵希珊！
　　她在笑，笑狂妄自大的襄阳王，也笑面面相觑的众臣。
　　她慵懒地抬手摆了摆，笑道：“希阳失礼，各位见笑了。可是，爹爹…”笑容渐渐收敛，她红唇轻启，“…你挡着皇上了！”
　　赵祯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做的很失败，满朝文武屈服在一个觊觎皇位的王爷的淫威下，即使那人大逆不道，也无人敢站出来！堂堂七尺男儿，比不上一个女子！
　　“哦？”襄阳王依旧站着，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赵希珊向后使了个眼色，苏以情就退下了。她又道：“皇上那波斯猫着实可爱，爹爹你挡住了，女儿还怎么欣赏？”
　　襄阳王闻言转身，看赵祯脚下确实躺着一只猫，就弯腰一把抓起，对着赵希珊道：“你若喜欢，爹爹便送你罢了。”
　　可笑至极！
　　赵希珊手一撑就要起身，就看见一旁的赵长乐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笑了笑，示意她姐别紧张。她，自有分寸！
　　长裙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却挠在所有人的心上。
　　她在台阶下站定，仰头看着襄阳王，道：“女儿确实喜欢，可是猫不是爹爹的。那又怎能叫送呢？那叫…抢！抢来的东西，女儿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襄阳王怔住！
　　不止他，台上的赵祯陈林，台下的百官，都被她震惊到了。
　　只见她一身红衣似火，负手而立，仰头直视襄阳王，眼神如一汪春水，应着日月星辰，毫无波澜，却足以令人惊叹！
　　满园的花朵灿烂，争相斗艳，竟不及她万分之一！
　　在众人愣住的这段时间，那猫早已脱离了襄阳王的桎梏，回到了赵祯的怀里。
　　赵希珊道：“爹爹你看，不是女儿的，终究抢不过来！”
　　襄阳王的眼神凌厉地注视着，说不出话来。
　　台下的人带着得体的笑容，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似乎囊括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