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断不能容

昏黄的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仿佛在夜幕中跳动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

晚风不时掠过窗扉，引得那道薄薄的光影在小厢房中忽明忽暗，宛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尽管光线时强时弱，但却似乎无法动摇那两道投映在窗纱上的剪影——一个静坐，一个横卧，他们的姿态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地显得和谐统一，仿佛这两个身影已经凝固在了永恒之中。

但这种和谐，终究只是一种错觉。在这转瞬即逝的世界里，谁又能肯定真正的永恒存在呢？即便它真的存在，也必定是少之又少。因此，这样的瞬间虽然难得，却注定会被打破，这是世间的常理。

云晞静静地看着榻上的写意，他的呼吸已渐渐平稳。她轻声吩咐其他人进屋，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柔和，但那柔和之下，仍掩饰不住她脸上的苍白与疲惫之色。

“你们进来吧，我虽然暂时稳住了他的生命，但南岭的路途遥远，我也不能保证他能坚持多久。”

云晞这样疲惫的模样实在罕见，以至于原本因为某些事情心怀怒火的谢嫣也不禁心中的怒气减退了几分。尽管她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但旁边一直以理智著称的谢然，却似乎对云晞的疲惫毫无所觉，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

在谢然和写意之间，若论谁陪伴时间最长久，谢然无疑是那个知晓写意心路历程最深的人。他清楚写意为这段感情所付出的代价和心血。因此，当谢嫣因为云晞的神色而心生动容，决定宽恕之际，谢然却是保持着一种恭敬却又带着冷漠的态度。他对云晞拱手致谢：“陛下的援手，我们心领了。现在，我们将带走少主。”

谢然的礼数恰到好处，连云晞也找不出半点瑕疵。然而，当她看到他这严谨而疏远的礼节，心中却是一阵黯然。与其接受这种形式上的客套，她更宁愿面对谢嫣的直白责骂。显然，写意此次受伤，已经深深触动了他的部下们的心。

云晞原本以为做帝王已然艰难，如今才发现，成为谢家家主夫人也充满了困境。她知道，自己已经欠下那人太多，只能勇敢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面对谢然的冷漠，云晞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展现出了平日罕见的温和与亲近。她那通常冷淡疏远的神态，此刻也似乎有所收敛。

她轻声继续道：“你们此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必然会遇到许多困难。南岭虽属帝国，但民风剽悍，要想插手其中并非易事。但有一人或许能帮上忙。”

云晞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你们也许听说过平越商家，这个家族在南境已根深蒂固数百年，与南岭的关系亦颇为密切。如果能请动商家家主，或许能为你们的旅程省下许多时间和麻烦。”

谢然听到云晞提及商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片刻之后，他才勉强恢复了平静。他不仅听说过商家，甚至还曾与那个自以为是的商家家主有过不愉快的接触。一想到很快又要面对那个让人厌恶的家主，尤其是想到他绕着谢嫣打转的样子，谢然的心情便无法平复。

然而，此时最重要的是少主的安危。尽管心中万般不愿，谢然还是接受了云晞的建议，立刻派人前去联系商家，而他自己则护送着重伤的写意，匆匆出发寻求救治。

他们离开之后，原本只有云晞一人的小厢房中，突然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云晞本以为是她的侍卫风歌回来了，因此并未放在心上。但当她无意中抬起眼睛，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尽管心中有所忌惮，她的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

“没想到是钟磬前辈亲临，不知前辈这次是来继续之前的追杀，还是另有所求？”

进来的正是曾经追杀他们的“灵蛇”钟磬。但眼下的情形，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所以云晞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

老者钟磬并未因云晞的平静而感到意外，他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缓缓开口说道：“这些年江湖上的确涌现出不少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若非老夫在武艺上比你们早了半个甲子，恐怕今日也难免陷入窘境。”

听着老者这番似乎带着赞许的言语，云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逐渐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但心中却不禁生出疑问：他真的以为她会对之前的追杀一笑置之吗？！

云晞的话语直接而坚定：“前辈既然亲临，想必不会仅仅是为了赞扬我们二人。直接陈明您的来意，比起这些拐弯抹角的话语，更能节省彼此的时间。”

老者一时愣住了，他都忘记了上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是在何时了。是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即使回想到那些年代，他也难以相信，自己竟会有一天在年轻人手下吃瘪。

所幸这厢房里再无他人，老者尴尬地笑了笑，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怒。他轻笑道：“哈哈，看来丫头你也是个直爽之人。那老夫便直言了。你看……能否饶衡小子一命？他现在已身无分文，对你构不成威胁。”

老者这番话说得有些羞涩，他艰难地将这些话挤出口，然后似无意地转向云晞。然而，当他清楚看见云晞的表情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隐隐感到不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正是云晞的回答，她的语气坚定而冷静，正如老者所预感的那样。

“看来朕恐怕是要让钟老失望了。若是先前他能向朕承诺，从此永不再生事端，或许朕还可能斟酌一番，考虑放过他。但现在……”云晞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云晞话音刚落，面对她的老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遭雷击。他虽非蛮横之辈，深知先前的要求颇为苛刻，但云衡的安危关系重大，他不得不为此冒险。然而，面对云晞那毫不畏惧的态度，老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云晞见老者面色阴晴不定，不禁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呵，看来前辈是打算要挟朕了。可惜，朕从不是那等软骨头。若前辈真要因为对一个人的承诺，而背弃天下万民，那么朕宁愿放弃性命！即便朕身死，这大圣境内也容不下云衡一步！”

老者闻言，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一刻，他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云晞眼前，他的手掌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命脉之上，却似重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