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集（上）

第五十四集（上）
1、杨俊墓地，日，外。
张浩抱着蛾子哭着：“三娘，三娘……”
一些人围在一旁看着；有人已经扛来了门板，等待着。
周凤兰给一名妇女包好了伤口，走过来，道：“孩子，你起来吧，啊！……你三娘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对得起咱的祖宗，咱……一定得……好好的……发葬她！”
张浩被人搀扶起来，周围的人把门板放下，恭敬地把蛾子抬到门板上。
2、杨俊墓地，日，外。
一旁，几个人走过张发财的身边，禁不住啐着唾沫，朝着张发财踹上一脚。
可是，张发财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裤子湿湿的，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喜鹊娘手里拿着棍子，从前面走回来。看见张发财，几欲举起棍子，又忍住，嫌弃地伸手想把张发财拽起来。但张发财只是被拽得翻了个身，依旧昏死着。
“呸！俺说张老四，你就装啥死狗，还不起来啊？”一村民气不过，上前踢了张发财一脚。
“算了吧，和这儿种人，咱不值！……就等会儿他醒啦，再把他弄回村儿去。”喜鹊娘不屑地道，向着周凤兰的身边走了去。
3、山坡上，日，外。
几名保安脸上挂着硝烟，围着梁大磕巴，看着两大磕巴抱着丁协卫的尸体哭着，谁也不敢吱声。
马华走上来，蹲在梁大磕巴的身边，道：“梁队长，人死不能复生，你对你弟兄们的好，他们会记住的；丁队副没有忘记他是个中国人，救了老百姓，我们也会好好的安葬他的，你……还要节哀。”
梁大磕巴有一搭无一搭地抽搭着，目光茫然，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事已至此，你能听我的一个建议吗，梁队长？”马华又道。
梁大磕巴还是不说话。
马华继续道：“鬼子吃了亏，回到镇子里，肯定要对你们保安队进行报复。我看你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你镇子里的弟兄们先撤出来，然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好吗？”
梁大磕巴的目光倏地看着马华。许久，梁大磕巴垂了眼帘，拿起丁协卫的驳壳枪，想要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
马华和几名保安帮助梁大磕巴站起来。梁大磕巴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还是不吱声。
一名保安突然想起来，道：“哦，驴，驴！”
4、山坡上，日，外。
有人小跑着，把毛驴牵过来。
梁大磕巴还是不吱声，蠢笨地爬上驴背，愈要离去，又停在那里看着丁协卫的尸体许久，冲着几名保安，道：“买、买、买、买上好的……棺、棺、棺材，埋、埋、埋、埋喽，完、完、完、完后，就、就就、就都……回、回、回、回家……去吧！”
一名保安用衣袖抹了把眼泪，上前接过梁大磕巴手里的大洋。
然后，梁大磕巴凄凉地驱赶了下毛驴，任由着毛驴驮着他，缓缓地离去。
5、山坡上，日，外。
马华看着梁大磕巴的背影想了想，道：“哎，梁队长，我们是真诚的欢迎你们，和我们一起抗日，打鬼子；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建议？！”
梁大磕巴又停在那里，思想着什么。
6、山坡上，日，外。
这时候，姜玫和周凤兰也走了来，站在马华的身边，看着梁大磕巴的背影。
7、山坡上，日，外。
良久，梁大磕巴回过头来看着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走去；保安们无所适从地相互看看，也低着头跟在了梁大磕巴的身后。
姜玫刚想要说什么，周凤兰制止住她，上前一步，朝着梁大磕巴的背影叫道：“梁队长！”
梁大磕巴又停在了那里，等待着周凤兰说什么。
8、山坡上，日，外。
周凤兰走上前去，道：“梁队长，我知道你的顾虑。可和你说话的，是八路军的特派员，也是共产党红山镇的区委书记，你知道吗？”
马华和姜玫也走上前去，真诚地看着梁大磕巴。
梁大磕巴垂着头一会儿，摘下了帽子，看着帽子，良久，轻吐了一口气，把帽子轻飘飘地扔到草丛里，把手里提着的丁协卫的驳壳枪向着马华递去。
马华没有去接梁大磕巴递过来的枪。
姜玫：“梁队长，这就不必了吧；你还要用它去打鬼子？”
周凤兰走上来，接了梁大磕巴递过来的枪，道：“那好吧，我先替马书记给你收着，你……去吧！”
梁大磕巴走去。
9、上坡上，日，外。
马华诧异地看着周凤兰：“你……是让他去……？”
周凤兰幽怨平静地道：“放心吧，他会把他镇子里的兄弟们也带来的。……他仕途不畅，又错生在这个乱世，报国无门，才颓废了。我……我结拜的……哥哥，……从日本人的手里救了他，他是我这个结拜哥哥的莫逆之交，一直也很认我这个妹妹的。”
姜玫见周凤兰说得勉强，纳闷之余，却又恍然大悟道：“噢，我说呢，你就能说得动他？！”
马华忽然道：“嗳，不行，我得和他一起去，他正在气头上，不能就让他去和鬼子火拼！”
马华说着，就向着梁大磕巴的背影追去……
10、日军军营竹内办公室，傍晚，内。
一名日本勤务兵急迫地摇动着电话的摇把，摇了一通，用日语接听电话，“喂！喂！”了好久也没有接通，用日语向竹内报告道：“……报告大尉，还是无法接通，大概是线路故障，八路的，掐断了我们的电话线的。”
竹内瞥了勤务兵一眼，焦躁地踱着步子。
勤务兵犹豫了一下，继续的摇着电话的摇把。
一旁，日军小头目大气不敢出地立正站着，目光跟在竹内的鞋跟移动着。
11、瞭望台上，傍晚，外。
一名日本兵端着大枪在原地紧张地游动着。
蓦地，飘悬着的日本旗枯叶般地飘落下来。
日本兵痴呆呆地看着一会儿，想要去捡起旗子。可是，旗子又向着瞭望台的下飘了去。
日本兵木讷讷地看着旗子飘落发呆。
太阳缓缓地落下去。
12、喜鹊家窑洞里，日，内。
明媚的阳光充足地射进窑洞。
窑洞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其中包括混混儿甲、乙、丙、丁；梁大磕巴正襟危坐在炕头上，抬头看着屋顶，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马华和姜玫坐在炕桌前，两人共同看着一份文件。
马华先看完了文件，把文件随手交给姜玫，抬头冲着窑洞口道：“大婶和大憨呢？”
姜玫把文件向着梁大磕巴递去。梁大磕巴疑惑地接了文件，看着。
有人答：“搁外面望风呢！……这儿大白天的咱都归拢到这儿来，没人去看着点儿，他们不放心！”
马华：“都放心吧，同志们。……党中央，毛主席，给我们发来了最新的指示，上级领导，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小鬼子，完蛋啦！已经向我们全中国的同胞，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无条件地投降啦！我们，胜利啦！”
“真的？”
“那太好啦！”
“早就盼着这儿一天儿啦！”
众人纷纷兴奋地议论起来。
马华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下来，道：“谁就去把大婶和杨队长也叫进来，今天不用再警戒。……咱们，也按着上级的指示，分派一下任务！”
“你去。”
“你去！”
“二蛋去。”
人们似乎是怕漏掉马华说的什么，相互地推诿着。
最后，有人争执不过，不情愿地跑了出去。
马华继续道：“……这首先呢，一会儿咱们大家都回去，把咱们预备了好几年的武器，都大张旗鼓地拿出来……”
人们都兴奋地听着。
13、红山镇街道上，日，外。
身着国民党上尉军装的张发家领着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兵气度不凡地出现在街道上。
张发家的身后，为首的一个“伤疤脸”的副官，尤其引人注意。
人们纷纷地给这一队国民党兵让开路，好奇地注视着。
国民党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经过日军军营前。
人们都担心地看着，害怕会发生不详的事情。
14、日军军营，日，外。
可是，日军军营前站岗的日本兵，却向着国民党兵立正站好，行着注目礼。
15、红山镇街道上，日，外。
人们不由得诧异，纷纷的跟在国民党兵的左右，看着，走着。
16、红山镇街道上（保安队），日，外。
国民党兵整齐划一地继续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保安队的门口，停了下来。
伤疤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保安队的牌子，回头向着国民党兵们一挥手，道：“警戒！……这里咱们接管啦！”
一些国民党兵立即跑进院子里去，不一会儿，一名国民党兵跑出来道：“报告，里面没有人！”
“没人？”张发家扭头疑惑地看着国民党兵。
17、喜鹊家屋子里，日，内。
翻译官从炕上下了地，冲着炕上坐在炕桌前的马华和姜玫以及梁大磕巴拱着手，道“……那好，那就这样，我回去就立即和竹内说。随后有什么事情，我再来向你们通融。……先这样，先这样……”
姜玫和马华也起身愈要下地。
翻译官已经向地上的杨大憨和喜鹊娘拱完了手，向着外面走了去。
马华和姜玫又坐了回去。
18、喜鹊家屋子里，日，内。
地上的杨大憨冷着脸，走到炕沿前，偏着腿在炕上坐了，端起炕桌上的大碗，把水泼在地上，又拿起茶壶向碗里面倒着水，道：“日他个娘的，到了这儿个时候啦，现上吊现来扎耳朵眼儿，要是依着俺，就通通的宰了他们算啦！”
马华：“大憨！你怎么又来了呢？……日本鬼子没有人性，难道我们也没有人道？……杀了他们是一时的痛快，可有利于瓦解世界法西斯阵营吗？”
姜玫也道：“是啊大憨哥，马书记他说得对，我们应该按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按照上级的部署，就地接受鬼子投降，然后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让他们分期分批离开中国境内。这也是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确定的受降方案！”
杨大憨一扬胳膊：“你们说的那儿些个俺不懂！……他们就杀了咱多少中国人？祸害了多少娘们儿和孩子？又拿了咱中国人多少东西？唵？……现今，说了啦，就这儿么一下子啥账儿也不算啦？……俺就咽不下这儿口气！”
马华沉思了一会儿，冲着喜鹊娘道：“那好吧，大婶，还是你跑一趟，去通知所有的骨干，明天早晨六点在红山镇上集合，接受鬼子授降！……杨大憨同志留下。先这样吧！”
喜鹊娘也有话要说的样子，走了出去。
马华看了眼姜玫，把目光看向了杨大憨。
19、红山镇街道上，日，外。
马华、姜玫、杨大憨、喜鹊娘领着一些拿着各式各样武器和农具的人们，出现在街道上。
马华他们的后面，梁大磕巴骑在毛驴上，后面跟着保安们，也出现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围着一些看热闹的人。
姜玫忽然向着人们振臂疾呼道：“乡亲们，小鬼子投降啦，我们，胜利啦！……都跟着我们，去接受鬼子投降啊，乡亲们！”
看热闹的人们先还沉默着，蓦地，爆发出一片欢呼声，继而，呼呼啦啦地加入马华他们的队伍，汹涌着，向着日军军营涌去。
20、日军军营里，日，外。
日军军营前已经没有了站岗的日本兵，院子里，站满着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兵，手持着武器对准着院子的中央。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三十几名日本兵穿着白上衣跪在地上，一旁堆放着武器；竹内面对着日本兵跪在前面，手持着一把刺刀，对准着自己的腹部。
翻译官抱着脑袋蹲在日本兵前，一会儿看看竹内，一会儿又向着大门口看去，继而，目光又转向了张发家。
21、日军军营里，日，外。
张发家浑身上下透着威严，站立在离竹内不远处；刀疤脸及还有两名军官陪在张发家的左右。
22、日军军营里，日，外。
军营前，人们忽然的涌来。
枪口对准着日本兵的国民党兵忽然转了枪口，对准了涌来的群众。
马华疾步走出人群：“不要开枪！……我们是八路军！”
群众嘎然而止，停在那里。
23、日军军营里，日，外。
姜玫、杨大憨和喜鹊及混混儿甲、乙、丙、丁从人群中走出来，跟在马华的身后，向前走去。
张发家渐渐地把扭着的身子转向马华他们，不屑地看着。
马华等到了张发家的跟前，姜玫上前一步，向张发家道：“这是八路军热河省军区民族先锋总队的马教导员，也是我们红山镇的区委书记！”
张发家睃着目光看了马华良久，缓缓地举起手，向着马华行了个军礼。
马华很正规地还了个军礼，道：“根据国民政府和我们八路军总部的指示，这里的日军，由我们来接受授降。请你配合，上尉同志！”
还不等张发家说什么，伤疤脸就道：“那不成！我们也是奉了国民政府的命令，来接受这儿里的日军投降。”
现场立即就出现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