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致命毒药

第四章 致命毒药
　　萧摇说完，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圈震惊的脸，然后低声对主管说了些什么。
　　主管说：“嫦安，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萧摇朝主管点点头，报以一个微笑，便向那个留下的跪在门边的小宫娥说：“你叫嫦安？”
　　宫娥点头，眼神里有惶恐。
　　萧摇维持着笑容：“嫦安，你知不知道即使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惊愕的表情，但总有两种是不一样的，一种是已经知道真相却不相信别人也知道真相的，一种是突然知道真相的。”
　　嫦安垂头不语。
　　萧摇没有管她，自顾自的移开棺盖，即使有心理准备，萧摇还是忍不住心间的震撼和鼻间的酸楚感。
　　就算是一个极丑的女人，也不该失去脸皮，更何况无论说尹小惜也好，梧凤公主也罢，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尽管死去了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身上的尸肉却不腐烂，甚至很新鲜，所以她血色模糊的脸，让萧摇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棺木很大，萧摇干脆猫着身子坐在棺材边上，他轻轻的拉起棺中人的左手。
　　“果然。”萧摇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左手食指上赫然有一点朱红的痣，加之之前嫦安的反应，萧摇已然确信棺中这个无面女子便是梧凤公主。
　　那么尹小惜是谁？
　　萧摇很想知道，却无法得到答案，他知道，所以他只是悄悄的把湿润的眸光一转，片刻恢复平静，挽起袖子开始解梧凤公主的腰带。
　　“你要做什么！无耻之徒！”嫦安一声娇喝，从怀中抽出一把剪刀，是那种采花女经常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但是非常锋利，刀刃上似有寒光在跳跃。
　　很显然，佛堂里并没有花，所以嫦安要修剪的不是花枝，而是萧摇的性命。
　　嫦安居然也是一个高手，她用的招式并非像一般的女子那么花俏，而是准确，迅捷，干净，有效的，是杀招。
　　萧摇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把剪刀一样，反而更往嫦安的方向靠了靠，手上却已经开始脱梧凤公主的亵衣了就在嫦安手中的剪子要没入萧摇胸口的时候，嫦安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阻拦，突然向后退去，而她手中的剪刀却已然裂开，从刀尖部开始裂，一共十瓣，一直裂到把手处，像盛开了两朵银色的曼珠沙华。
　　嫦安深邃的眸光望向这两朵“花”，觉得身上突然很冷，一口鲜血从嘴中吐出，她说：“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从来不杀人的。”萧摇用脱下的衣服盖住梧凤公主的上半身，只露出开了口的腹部。
　　“蝴蝶扇萧摇公子不是杀手么？怎么可能不杀人，你留着我恐怕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吧？”嫦安撇过头，不屑的说。
　　萧摇叹了口气，双手并用把梧凤公主腹部的伤拉开了些，仔细看了看，“谁说杀手就要杀人了？”漫不经心的语气，用身边备好的白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水，站起身来，“公主刚才多有冒犯”萧摇走出棺木向梧凤公主的灵柩又是一个鞠躬。
　　“嫦安姑娘，麻烦你帮公主换身衣裳吧。”
　　“哼！你敢脱就不敢换啦？”嫦安冷哼一声，把开了花的剪子往萧摇脸上扔去，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帮梧凤公主穿衣服去了。她懂得面前这个男子并非要对公主无礼，而是要验尸之后，语调略有缓和。
　　萧摇随手抓住剪子。“呦！真漂亮的两朵花。”萧摇笑。
　　“你！”嫦安的脸一红随后马上白了。
　　因为萧摇把那两朵花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相信这样近的距离，萧摇可以毫不费劲的在她脖子上捅出两个大窟窿，她甚至连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萧摇把“花瓣”又贴近她几分，百炼的龙钢究竟有多锋利，恐怕她自己是最清楚的，也不过就是削铁如泥。而且划个人脖子，连一点劲都不需要。
　　“我是尹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嫦安说。
　　“哦？继续。”
　　“没有了。”嫦安瞪眼。
　　“那么嫦安姑娘，我和你说说。”萧摇微微叹息。
　　“十一个月前，我接到一个委托，让我去西苗接回梧凤公主。”
　　“我本不想接这个委托，因为我是杀手嘛。”看到嫦安瞪了他一眼，萧摇马上解释说，“当然，我从不杀人的。”
　　“可是对方开出了很好的价钱，不不不！真金白银算不得什么，他给我的酬劳是一块金牌。就是这个。”萧摇从袖口里滑出一块金色的牌子，牌子上镂着九九八十一条龙，众龙拱聚着一块方匾，上面用小篆写着“免死”二字。
　　“你要说什么？”嫦安娇斥道。
　　“嫦安姑娘知道我叫什么？”萧摇含笑问。
　　“哼！”
　　“多硬的骨气啊……”萧摇用很深远的口气说，“我叫萧摇。萧，是萧几的萧，摇是扶摇直上的摇。”
　　嫦安不说话，只是听到萧几名字的时候突然一怔。
　　“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所谓萧摇是希望活得逍遥自在，有了这块金牌，我便能逍遥在皇宫里，‘蝴蝶扇’这个名号已能使我在正道中逍遥，那么在邪道中逍遥，就得靠你们青要宫了，对不对？”萧摇握着金牌，笑了笑。
　　“胡言乱语。”嫦安说。
　　“那敢问青要宫四大护法的落雁姑娘，您脖子上挂着的，可是青要宫的三尺令？”萧摇说。
　　“你，你究竟是如何知晓？”嫦安，或者说是落雁问道。
　　“首先，尹小惜惜雪殿的宫女全部都被七十二氏杀了，这点没错吧？”
　　“然后，看你的手！”萧摇抓起落雁的右手，“手上有茧。”
　　“这么和你说吧，习武的手和宫女的手是不一样的，即使做粗重的活的宫女，她们手上起茧子的位置也不会是和练武之人一样。你，很用心的易了容，可以骗过别人，但却没有做到位。”
　　“你们宫主心狠手辣，却挺宠你的啊。”萧摇微笑着，在落雁眼中却无异是地狱里的修罗，因为他说，“我从西苗护送梧凤回来的时候，受到百般的阻挠，阻挠我的那伙人的首领好像是一个叫沉鱼的美人呢。”
　　“其间有一次特惊险，沉鱼她掳走梧凤后易容成梧凤，想杀掉我，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你大概还不知道，虽然她和你一样使剪子，但她手上一点茧也没有。我很惊奇，后来她死之前告诉我，她用的方法——换皮。”
　　“你杀了我姐姐！？不可能！”落雁咬着牙说，眼睛却是湿湿的。
　　“她是被识破后自杀的，用的应该是你们青要宫特别的毒，彤花曲。见血封喉，我来不及救。反正她脖子上也挂着三尺令，才让我认出的。”萧摇从身上摸出两块墨黑的玉佩。
　　青要宫的三尺令是身份的象征，也能发号施令，不可离身，按等级分有三色，墨黑色的是四大护法，乳白色的是三十九小主，水红色的是一般弟子。
　　所以落雁吃惊了。“你还杀了谁？！”
　　“落雁姑娘，虽然暂时没办法说清楚，但萧某真的没有杀过人。”萧摇笑得好苦好苦。
　　“那另一块是谁的？！还说你没杀人？！”落雁指着两块墨玉问。
　　“那不是你的么？”
　　“什么？怎么可能，我一直戴在脖子上！”落雁一摸脖子，脸色突然变了，她的三尺令果然，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你想取我命的时候。”萧摇说着，却看到落雁咧嘴一笑，这一笑很诡异，萧摇条件反射的向后倒飞，然后他的两只手空了，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杀气，他却屏息凝气，一动不动，因为他现在才发现，自落雁笑过之后，自己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确信不是暴风雨突来或是黑夜降临，而是，自己被这小妮子给整失明了。
　　他还来不及清理这失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突然矮身朝地下滑去，“叮”一声，什么金属刺入棺木的声音。好险，萧摇暗呼。
　　看不见得和看得见的人对打，这胜负一般来说是毫无悬念的。
　　“想不到落雁姑娘竟如此阴毒，用这种手段来取萧某的性命。”萧摇转过身，使自己的脸对向落雁。
　　“哼！青要宫本来就是你们口中的邪教，用些歪门邪道又怎么？更何况宫主说了，我们四个护法即使联手，也未必能败你。”落雁手一翻，又从怀里抽出了一柄剪刀，正手一伸，刺向萧摇的咽喉。她的出手不但稳，而且快，非常快，但却还有人比她更快的。
　　突听“口当”的一声，火星四溅，她手中的剪刀已被打飞，一些东西随着打飞的剪刀掉在地上，竟是萧摇扇子的扇骨。
　　剩下的半截扇柄以及一些夹在扇骨中的金属针形物还在他手中。
　　“这就是你的武器吗？”落雁问，“现在你的蝴蝶扇断了，看你还有什么好运气来接下我的一招！”
　　“哈哈哈哈！落雁姑娘莫不是不知道蝴蝶扇是一双的？”萧摇大笑，努力回忆说书人对自己的描述，“而且，萧摇用的可不是扇子！”
　　萧摇此刻突然向右一拧腰，右臂微张，左手两指凌空一划，一根银色的飞针飞向落雁。
　　落雁本觉得萧摇失去了视觉，又失去武器十分好应付。现在才发现，他根本和没失明前没什么区别，更甚至对自己的闪避方向都了如指掌，自己见他向右边起了攻势，虽不知究竟是何种攻击，但仍小心地向左边移动。
　　萧摇的那一拧腰，本就是有去无回的招，落雁的避法也没有错，只不过，她不知萧摇用的是暗器，更何况，出招如此迅猛。
　　但是青要宫四大护法的落雁也不是吃素的。右掌斜起，划向针的方向。脚步轻滑，忽出八尺以外，在她估量来，萧摇的暗器是打不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是一招以伤换命的招。落雁的赌注压在了江湖的传言与对萧摇的信任上。
　　“萧摇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我从来不杀人。”
　　这两句话突然出现在落雁的脑子里。
　　“什么叫邪教？就是要阴狠歹毒，要无情，要冷血。”这是七十二氏曾对她们四大护法说过的话，也同时浮现了出来。
　　“你们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包括我。”七十二氏的话语似仍在耳边。
　　“怎么办……”落雁皱眉低语，敢于以掌挡针就是确信萧摇不会在针上淬毒，但是，怎么可以相信敌人！
　　落雁又后退两步，背后已经抵着棺木了，她觉得萧摇突然变得深不可测。“为什么不杀我！”落雁大吼。
　　“落雁姑娘，你莫激动，且不说萧某不杀人了，就说我眼睛嘛，杀了你，我怎么弄解药。”萧摇背倚着门，很轻很轻的笑着。
　　“你就确信有解药？”落雁像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突然高昂了起来。
　　“因为你虽然身处邪教，但你的这里是好的。”萧摇用扇柄指了指自己胸口。
　　“你胡说！”落雁听了萧摇的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了起来。
　　“我没有猜错的话，让我眼睛失明的是两种毒混合的，一种应该是你身上的香气，另一种，我有好几个猜测。比如在公主府里就中了或者在太庙里中的，反正废不掉我的眼睛。”萧摇笑，不急不缓的说。
　　“你不急？不怕我不给你解药？”落雁好奇地问。
　　“怕，但是你会给的。”萧摇伸出一只手，似在讨要什么，他笑得很和煦。“因为你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
　　“你！油嘴滑舌！我欠你的一条命算是还清了！下次见面我一定杀了你！”落雁甩下一颗药丸，然后借着萧摇伸出的手掌向上一跃，轻飘飘的飞出去了。
　　萧摇握着药丸，轻笑着刚要吞下，突然停住了。
　　然后他叫来主管：“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