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迷雾新起色　梦境醒来时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迷雾新起色　梦境醒来时
　　锦歌的眼色那般，虞嫣心上也是略略紧张，可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哪里能够？
　　毕竟她是锦歌，不是云素，不是金玲，不是邺池鸢——不是她所熟识，甚至仅仅认识的任意一人。她对她，只是知道名字，奉命保护而已。
　　不过……
　　“姑娘，别怪虞嫣多嘴，既然江老板令虞嫣必须保得姑娘性命，那么一切就不能够由着姑娘随意胡来！虞嫣一定要保着姑娘的性命才是！！”这番话，虞嫣说得极是用力，甚是认真，便是下定了心的锦歌，也是诧异不已：“虞嫣姑娘这是何必，锦歌不过是……”
　　“锦歌姑娘是虞嫣必须要保护好的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不该不懂！”虞嫣似乎刻意一般，死活不愿意变通，锦歌略略迟疑：“这是……”
　　“姑娘不必多言，既然姑娘下定了决心要赌，那么虞嫣此番言辞也是下定了决心的！”虞嫣说着，已经将锦歌的双臂紧握，“姑娘别怪虞嫣不晓事，毕竟这些男女之间的……虞嫣也确实不懂，但是虞嫣认定了的事儿，是不会改的，虞嫣要护着姑娘周全！”
　　锦歌不知如何应之，略略低首，又是无奈一声：“姑娘这是何必……”
　　虞嫣咬了咬唇，拽着锦歌双臂的手更紧了一分，口中虽然不说，心中却也暗叹：锦歌姑娘你又何必……
　　那青衣的男子对芊芊那般死心塌地，哪里是受了巫蛊的样子——纵然是，虞嫣自己心中也不愿承认。如果人的感情能够受巫蛊所牵制，那么芊芊她为何不将云素的心智从对慕天的思恋之中解救出来？
　　即使是她不愿意帮助云素减轻痛苦，那么如同云素那般痴情之人，她的心智怕是最好控制的，只要是利用她对慕天的思恋，让她的心智彻底放空，那么要操纵她，简直易如反掌……
　　而利用云素，又可以间接控制江檀墨，控制伊圣，她哪里会受这样的苦楚？
　　稍稍一个恍神，虞嫣才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邪恶，或者是想多了……但是摇了摇头的那份神色，却也正好教锦歌逮了正着：“姑娘真的定了心？”
　　眼色低迷，声色微沉，在听到锦歌这般声音的那一瞬，虞嫣感觉到了脑中略略一晕。察觉不对时候，她迅速咬了舌尖，这才从昏沉之中醒了过来：“姑娘是对虞嫣施了巫蛊之术罢，省省罢，如同虞嫣这么没心没肺的……”
　　要能中了巫蛊，怎么也该是情谊真挚浓烈些才对，如同这般还是……
　　锦歌闻言，低声一笑：“是锦歌不中用了，不然的话，姑娘哪里有机会咬了舌尖……”
　　虞嫣神色微微一惊：“姑娘能够看到？！”
　　“自然不能……”锦歌回应之，抬手在虞嫣手背拍了拍，唇角微笑，“纵然锦歌现在是个废人，可是到底也是行巫蛊之事，难道连这点本事也没了？毕竟，也是休息了这么许多时候，若是真的到了这般地步，锦歌可就……怕是真的行将就木了罢……想来也该到时候了……”
　　虽然面上是个妙龄姑娘，可是实际上，早都是老太婆了……锦歌从来都知道的，但是由于巫蛊之术，她却也无法承认自己老了——特别是，眼前躺着的这青衣男子，乃是她最为倾心之人。
　　虞嫣略略叹息，还是不改初衷：“虞嫣一定要护着姑娘周全，虞嫣不能食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仗义儿女都认定了这一点，虞嫣哪里能够松懈了，略略颔首之后，转而又对锦歌道：“话说，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南疆，毕竟江老板那边可是等着呢……”
　　“他等着？”锦歌眉头一皱，“他有什么事儿不成？”
　　“呃……这个，江老板可没怎么说明，但是他的心思，从来都是一步算百步的，总有用处……”
　　锦歌本来就已经皱起的眉头因着虞嫣这句“一步算百步”更加皱得难看，心中略略觉得似乎有什么被悬空了一般：“我怎么觉着是被算计了……”
　　确切来说，也不是算计，而是她真的欠了一个人情。路上她也从虞嫣之处得知了江檀墨同芊芊之间的恩怨，得知芊芊乃是江檀墨的杀母仇人。本来她心中想着的是：既然是有共同的敌人，那也就是同路之人，他愿意全我的心愿，将芊芊的命留给我，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是如今再想，江檀墨哪里是善罢甘休的，能够让他那般不痛快的芊芊，他哪里能够允她死得这般痛快？便是他能够允了，他的父亲伊圣哪里又是善茬……
　　就算不是欠了人情，可是多少也会招人不悦……江檀墨他，竟是要做什么？
　　越是想着，锦歌就越觉着难办，似乎是有什么未知的自己并不愿接受的物事，正在前面等着一般。
　　而南疆之界，江檀墨之处也确实念叨着虞嫣锦歌二人，江檀墨不至于真的说虞嫣如何如何，锦歌如何如何，更加不会提自己不能够为母亲报仇是如何遗憾，只是时不时会略略将话头带到那二人之处。
　　几次之后老画师也渐渐注意到：“那个眼上覆了白绫的，老朽虽然不能看见她的眼，但是却有能够察觉到她身上对那个妇人的不满不屑，想来是仇敌见面了……”
　　“不是仇敌，是情敌，”江檀墨轻声笑着，“就像舍妹见了长公主一般……”
　　芊芊之于锦歌，如同谭苍弦之于云素，不过云素那份醋吃得，完全是她自己的心思作怪，丝毫不能怨怼旁人半点，至于锦歌，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正说着时候，却见一脸怔怔神色的邺池鸢过来，江檀墨见她那般，便知道自己的那件事儿就算是全然翻过了，上前便伸了手将邺池鸢揽到了身侧，而后笑问道：“怎么，老先生瞧瞧，檀墨的形容可是对也不对？”
　　老画师上下一番大量，眯着眼多看了些许，而后略略颔首道：“姑娘，没必要再多想了，眼前这位，定然就是你的夫婿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如此。
　　真要论五官精致，这个小姑娘确实更胜一筹，但是论到姿容风华，却是不及云素分毫。不过在江檀墨描述之下所绘出的这小姑娘的肖像，风姿惊艳却也不输云素……
　　老画师又上前一步，对着邺池鸢低声问道：“怎么，那幅画儿，还喜欢？”
　　邺池鸢愣愣地转首瞧着江檀墨，江檀墨笑着瞧着她：“怎么这么傻了？那肖像是我托这老先生给你画的，还不谢谢老先生？”
　　“是……谢谢老先生……”邺池鸢低首，略略施礼道。从房中出来，她见过金玲，知道这老先生绘画，即使不见本人，也能够画出神般肖像，不过需要有一人口述那被画者的姿容……
　　那么，这老先生画她的时候，给他描述她长相的……
　　邺池鸢再次转首，身侧，江檀墨笑得很是温柔。跟听到她无意之间弹出的那个曲子时候的江檀墨，真就判若两人。
　　“怎么，不认识大哥了？”江檀墨调笑道，同时伸了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邺池鸢眼中微微一酸，声色委屈道：“那个曲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睡着的时候做了梦，梦境之中就有那么个曲子，我醒来的时候还记得清楚，所以……”
　　“大哥知道了，是大哥不好……”江檀墨揉揉邺池鸢的头发，语气温柔得能榨出蜜来，老画师略略一咳，推门出去。
　　出门有十数步之后，老画师回首瞧了瞧，而后微微摇首，继续前行。之后，转入了一条甬道，到了后院水塘之处，塘中一座凉亭，周围是画廊，青绿的色调。老画师负手而立，如此情形，便是睡梦之中又何尝没有？
　　只是这么个时候，水中不会忽然浮出一个窈窕的身形罢……
　　云素说得不错，行巫蛊者本就不得好死，还为了救他这个遭天妒者，那下场许是更加惨淡，便是经常入得他的梦境，略表心意，又有何不可？
　　嗯，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有何不可呢？
　　不过，即使之前觉着她不该时不时入他梦境扰他安寝，那个睡梦中的女子，他又如何不爱？即使那女子随着他的年纪增长，也渐渐显出老态，如今也是龙钟，可是他对她的心意……
　　即使没有愧疚，即使她不是救他性命的女子，即使她没有因为他而受到伤害，在见着她的第一眼，这一切却也都已经注定！
　　如此幸运，却又如此不幸——拼尽一切也不能辜负的女子，正就是此生挚爱，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情感？但是正是这般，他却害得她不得好死，百世不能轮回……
　　百般幸运更成了千般不幸！何其讽刺，该笑该啼？
　　便是这么一刻时候，老画师真想立刻就沉溺于永远的梦境之中，再也不要醒来。
　　只有陪伴，才是最长久的告白……
　　她都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自己的告白，那么永久陪伴这事儿，不就应该让身为男人的他来完成？
　　他从长久的疑惑之中醒来，却又想要回到那疑惑之中去，就如从前他从梦境之中醒来，总是莫名愤愤想要重回梦境之中去一般！
　　梦迷梦醒，真真假假……
　　便是生命百年又如何，他更愿同她一般，百世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