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九畹的过往

“你就是那个，王爷的旧相好？”我刚推开门，憋着一肚子问题想问九畹，就猛地感觉一个清脆的声音扑面而来，不过，等等，哪儿来这么离奇的问题？突然，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现在我的眼前，身着丝绸罩衣和百褶如意月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你就是杜若？本小姐是颜伊。”小姑娘大大咧咧道。颜伊？嗯，还真是个惊喜呢，但愿，不是惊吓。

“杜若很开心能认识颜大小姐，只不过，有个事情需要澄清，我不是王爷的旧相好。”我勉勉强强地挤出后面几个字。“不是旧相好？可现在和王爷好的不是秋繁姐吗？”她声音满是疑惑。真是，天，真，无，邪啊。我也不想多在这件事情浪费口舌，毕竟这种事很容易越抹越黑，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存着八卦心肠的小姑娘面前。果然，八卦是女人之魂，不管老少。

既然，传的版本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倒不如接受，乐得清静，说不准这只是为了打消她疑虑杜若的托词呢。“七王爷经常去颜府作客吗？”我一边往她的杯中沏满了刚上的花茶，一边带着询问道。

“倒算不上频繁只是也有往来，毕竟我父亲和哥哥在朝堂上为求自保，一直保持中立状态，并不偏私哪个王爷。”她低头道，虽说年纪小，但这颜大小姐的话倒也在理。“我不爱喝茶，”颜伊嘟着嘴，有些不满道，“有鲜榨的果汁吗？”“有冰镇的酸梅汁解暑，可好？”我笑着询问。喝过酸梅汁后，颜伊便开始嚷着困，于是我便安排她在自己的床上小憩一会儿。

想着屋内的九畹应该出去了，我吩咐小丫鬟照料颜伊和蕊儿后，便合上门，出来了。远远地望着，小石桌旁的浅衣女子应该就是九畹。“九畹，屋里不见你，便跑到这儿寻凉快了。”我调侃道，这里确实不失为一个荫凉的好地方。“你见过颜大小姐了？”她转过身道。“对啊，相比蕊儿，她可太好说话了，”我坐下，撑着头望着旁边的景色，“现在她睡了。”

“相比王爷，对九公主是有严厉成分的宠爱，那么颜大少爷对他的妹妹就是无条件的宠溺了。我为漱冥宫做事这么些年，也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能够与颜大少爷媲美的就是顾大少爷对顾二小姐的疼爱，也就是原本的你。”她继续道。

“其实，我一直有疑问，你与寂风一起完成了这么多任务，交情好于他人实属正常，但，诚如你所说，你这么些年是在宫主手下做事。我却隐约能感受到，你对于七王爷的尊重与感情更深。尽管七王爷在实际上掌握着漱冥宫。”我凝视着她道。“到底是瞒不住你的眼睛，”九畹摇摇头，嘴角透出一丝苦涩道，“虽说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但还是妄想着。”看来九畹是喜欢南宫澈的吧。

“在我十二岁时，疼爱我的母亲亡故，家中只剩下我和父亲，十七岁的大哥出外谋生了，父亲嗜赌嗜酒，家中值钱的东西早被当得一干二净。有一天，我们那小地方的一个员外郎的十五岁的小儿子突然暴毙，而这时父亲欠着一大笔赌债，为了还债，父亲将我配给那员外郎死去的儿子，也就是阴婚。”说到这时，九畹声音哽咽了。

“如果实在难过，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我震惊的同时心里着实不忍，于是柔声安慰她道。“不，你让我说完，”她略拭了拭眼角隐约的泪花，继续道，“就在封棺之前，那时候十六岁的七王爷出现了，于是我获救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来雍州是为了看望师傅，也就是玉泉山秋道长。再后来，我就进了漱冥宫。”

原来，她对南宫澈的爱慕是小时候就开始的。为她的经历心酸同时，也为封建旧社会的陋俗痛心。“一切都过去了，九畹，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所以你喜欢王爷不是妄想，而且谁都不能确定，最后陪在王爷身边的人一定是秋繁。”我虽然知道这些话语很苍白，但还是忍不住说。“只要你不告诉其他人，一切都会维持现状。”九畹恢复了平静，淡然道，并不介意。

“风声可都传出去了？”南宫澈一边浏览着书架，一边有意无意地向身后的紫衣女子询问。姹紫还未回答，只听门口传来脚步声。“为什么？”是楚昶的声音。“宫主是这样的——”姹紫急忙道。“没你说话的份。”楚昶冷冷斥道。“你先下去。”南宫澈转过身坐下，向她示意。姹紫敛眉出去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倒很可笑。杜若凭空出现，难免会被太后好好调查一下底细。然而，若是有这个传闻，堵住对于她身世猜忌的悠悠众口，旁人不深究，大不了看成是我南宫澈的一段风流韵事。岂不是为杜若省去很多麻烦？”南宫澈眼带探究地看着楚昶道，“你的反应未免过激了，可是——”“并不是，只是担心，会影响顾洵对她的判断。”楚昶解释道。

哼，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南宫澈暗自想道。若是顾洵对顾怜芷的感情不过如此，那么顾威何必费心思在怜芷出嫁那天，将顾洵调往别地，还百般阻挠他近期回巩都？这个中原委，楚昶怎会不知。“我倒是没考虑顾洵，不过既然风声传出去了，就想想下一步如何走吧。”还是要给楚昶一个台阶下的，他平静道。毕竟是好兄弟啊。

“听说颜大小姐来王府了，是在杜若那儿？我去看看，先行告退。”楚昶亦平静道。望着楚昶略带匆忙的脚步，南宫澈若有所思，想来杜若的出现确实让一向冷静的楚昶乱了心神啊。还好他不日就要回到定州漱冥宫，而杜若也只能留在巩都。一定不能，让这枚棋子成为楚昶的掣肘。

跟九畹在石桌旁也聊了这许久，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个时空里的其他朝代。天晟朝在疆域的最北方，所占土地面积最大；正南方是叶城，首都是汀州，皇族苏姓，水运发达，土地面积与天晟朝近似，仅次于天晟朝；在叶城西部是后燕，首都是雁城，皇族慕容复姓，土地面积第三，草药种类是四国之首；天晟朝的西部是西域，首都是图木羌，皇族沮渠复姓，土地虽最少，但盛产汗血宝马。

四个国家虽然实力有差距，但各有千秋，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轻视。我心内默默想道。“时间不早了，还得回去照顾颜伊和蕊儿呢，走罢。”我起身，征询九畹的意见。

刚推开房门，我愣住了。“宫主，你怎么来了？”看着白衣依旧的楚昶正与睡醒了的颜伊相谈甚欢，我惊诧道。

“若姐姐，你才回来呢，我和楚大哥已经聊了好一会了。”颜伊喜孜孜的面庞很是可爱。我心情一好，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笑道：“聊了些什么啊？”“聊你。”颜伊撑着脑袋道，一副八卦之心得到满足的表情。我顿时缄默了。

“对了，在晚膳前，还得去看澈大哥呢。那，我先走了，”颜伊起身，向我们摆摆手，刚往门口走去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哦，楚大哥，我哥哥说在你回定州之前好歹与他在府中一聚，或者你选个地方与他见一面，他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问道：“原来你不会一直呆在七王府，而是要回去到定州漱冥宫。那，打算何时动身？我也好送送你。毕竟入宫后，就真没有什么机会见了。”

“我会告诉你的，”他平静地说，“难道一点不好奇我们聊什么吗？”“既然是聊我，可能是与那个传闻有关吧。其实还得感谢你替我应付颜伊的询问，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解释，至于你对这个传闻的杜撰和解释，我没兴趣知道。”我耸耸肩。

“不介意么？”他轻轻挑眉道。“自然是介意的，七王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宫中未嫁或待嫁女子很可能倾心于他，那我在宫中的日子还能好过？虽然传闻只是‘旧相识’，但还是难免有些担心。”我很无奈又很伤神地摇头道。

“咳咳——”楚昶忍不住急促地笑咳了几声。“难得看见你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嘛。”我带着调侃道。

“若是在宫中没有可信之人聊心事，得了闲暇可以去太医院找颜伊，她很善良，而且颜府也是与七王府私交甚好的，”楚昶叮嘱道，“除了颜玮和颜卓，颜府上下并不知道漱冥宫的存在，所以要保密。”“颜伊在太医院学医术吗？”我好奇地问道。

“约半年前，在庄御医处学习草药。”他淡淡道。“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我还没说完，便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大哥哥——”是蕊儿的声音。“怎么，想父亲了？”我向她招招手，见她过来，一直绕在楚昶的膝边不肯走开，我有些刻意地向他使眼色，可是，“听话。”他一边道，一边起身，向门外走去。

看着蕊儿眼中噙着的委屈泪花，我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又厚着脸皮搂着她过来。唉，还真是不屈不挠锲而不舍。半晌无言，只是之后带她去用了晚膳，向颜伊打了个招呼，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