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玩具抑或是武器

第161玩具抑或是武器
　　寒月自嘲地笑了，先是摇头轻笑，很快演变成了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转头和紫眸男子对视，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主人！不……平兰游叶！我今天就杀了你！为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寒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梦洛和司空渊刚刚赶到监狱附近。
　　看着眼前的血海，伊梦洛忍不住皱了下眉。司空渊则是定定地看着冰颜，眼神恨不能将其射杀。
　　自从回到平兰游叶身边后，冰颜的脸上再也没有显露出半丝神情，倒是没有辜负他的代号。
　　原来，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演技，不是角色扮演，而是角色代入。就像冰颜所说的——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他是真的和大家一起生活过，只是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罢了。谁也不能说他在骗人，因为他连自己都被欺骗了，说着自认为真实的话。
　　“平兰游叶。”司空渊重复了一遍寒月说的这个名字，和紫眸的男子对视，危险地眯了下异色的眼眸，“你就是拂晓之痕的创立者？”
　　“哦，曾经好像是有过这么个身份。”平兰游叶漫不经心地说着，一把勾住身边冰颜的肩，嬉笑着开口，“你们是谁啊？别挡了我家狂蛇的路！狂蛇！快点过来啊！我等不及想要拥抱你了呢！狂、蛇！”
　　“啧，没办法沟通么？”司空渊皱了下眉，放弃交流，猛地甩出几道风刃，狠狠劈向平兰游叶的要害！
　　“噗”的一声，是风刃劈进肉体的声音。
　　殷红的血液从结实的身躯中迸发出来，伊梦洛不忍地闭上双眼，司空渊则是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为什么……”
　　寒月挡在平兰游叶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了司空渊的攻击。他呕出一大口血后，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为什么？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泪水模糊了双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接着一幕地从眼前晃过。
　　“呀……好锋利的风！”平兰游叶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唇角扬起的弧度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我知道了！你是司空渊吧？”他说着，不知从怀里掏了个什么出来，随手扔向寒月。那个东西狠狠地砸在寒月的身上，弹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狂蛇，很抱歉今天不能接你回去了。如果你还能活下来，自己来暮城找我吧！”平兰游叶说着，毫无眷恋地转过身去，“司空渊，我打不过你，所以今天还是撤吧！冰颜，我们走！”
　　冰颜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展开双翼，跟着平兰游叶离开了。
　　两人刚离开，伊梦洛便迫不及待地冲到寒月身边，顾不上查看他的伤势，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宁神香给他服下：“渊！你去看看监狱里的情况！”
　　司空渊眯着双眸，定定地看着平兰游叶和冰颜离开的方向，确定他们不会回来后，这才放心地应了一声，走进监狱。
　　三只黑百合被杀，苏木碧泠昏迷，诺大个监狱，竟然只有夜梦黑曜一个人是清醒的。
　　司空渊只好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黑曜笑着反问，心里却笑不出来。回想起冰颜刚才的样子，他只觉背脊发凉。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冰颜没有杀他，也没有杀碧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暮城的人。只是为了获取我们的信任，从我们身上盗取他想要的信息，所以才故意靠近我们……”
　　“我知道。”司空渊冷冷地打断他，走到碧泠身边，用力地摇了摇，有些粗鲁地把她摇醒，“怎么样？”
　　碧泠半睁开无神的双眸，浅绿色的眼眸间没有一丝光泽，了无生气，就像死亡了一般。
　　司空渊扶起她，无情地开口：“我不管你遭遇了什么，身为王的专属医师，为王提供她想要的服务是你的职责。”
　　碧泠抿了下唇，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要……救谁？”
　　经过碧泠一系列简单的治疗，寒月的命算是保住了，却陷入了昏迷。碧泠随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
　　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司空渊也懒得管她，把玩了一下手中的东西——是块血红色的令牌。
　　这就是平兰游叶扔在寒月身上的东西。正面刻着“暮城”两个大字，反面则雕刻着一朵血蔷薇，下面是一个人的代号——狂蛇。
　　这显然是暮城的令牌，只是，平兰游叶为什么要把这块令牌扔给寒月呢？是希望他加入暮城？还是别有深意？
　　伊梦洛看着寒月皱眉昏迷的样子，胸口一阵闷痛，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和司空渊对视：“渊，为什么不把黑曜放出来？他一个待在监狱里……”
　　“死不了。”司空渊不满地打断她，脸上的神情各种不爽，显然还在对冰颜的事耿耿于怀，“一梦，你先去睡吧！”
　　伊梦洛摇了摇头：“寒月的情况还没稳定下来，我不能走。”
　　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司空渊也不再强求，只是……
　　“我早就说过了——像他们这种杀人狂魔，只能给予处决。如果我早点杀了冰颜……”
　　“算了，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伊梦洛急忙打断他，“今晚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了暮城城主的名字，并见到了拂晓之痕创立者，不是么？”
　　司空渊叹了口气，走到伊梦洛身前跪下，把脑袋搁在她的腿上，舒服地闭上双眼：“浅暮一绝、平兰游叶……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伊梦洛无奈地一笑，没有说话。
　　当晚，寒月做了噩梦。
　　然而，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个噩梦，还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地狱。
　　自从有记忆起，他就在平兰游叶的身边了。平兰游叶比他大两岁，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
　　他没有名字，不是守卫，不是奴隶，亦不是使魔，就像游叶的玩具一样，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狂蛇这个代号，就是游叶替他取的。
　　在得知自己是游叶随手捡来的孤儿之前，他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游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是杀人，还是替游叶顶罪受罚，抑或是被游叶当众玩弄，来满足游叶近乎变态的恶趣味……
　　好漫长啊……真的好漫长——漫长的噩梦，漫长的地狱。
　　可是，为什么……
　　我……竟然喜欢你。
　　游叶，我喜欢你啊……
　　无论你如何伤害我，都消减不了我对你的喜欢——越是喜欢你，就越是恨你。可越恨你，我越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我爱你……克制不了，磨灭不去。
　　六年前，我想要逃离的，并不只是你对我的束缚，我对你的恨。还有——我对你的爱……
　　寒月醒来的时候，伊梦洛正伸手抚去他眼角的泪。
　　“王……”他想要起身，却被伊梦洛强行压了回去。
　　“什么都别说，你的伤还没好，多躺一会儿吧！”伊梦洛说着，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好困。
　　看着她的动作，寒月微微一怔：“你守了我一整夜？”
　　“唔……没关系的。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去睡。”伊梦洛说着，打了个哈欠，“饿么？要不要我让人做点吃的给你送过来？”
　　寒月连忙摇头：“不用。我……我不饿。我的伤已经好了，王，您快去睡吧！”
　　这是他第一次对伊梦洛使用敬称，让伊梦洛有些不太习惯：“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啦……要不，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吧？”
　　“嗯。”寒月轻轻地应了一声，主动掀开身上的被子。结实的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依然被血液浸透，干涸的血液呈现出深沉的暗红色，有些触目惊心。
　　伊梦洛皱了下眉，不敢去触碰，怕弄疼了他：“对不起……”
　　“不是您的错，也不是王后的错。是我自己犯贱，不怪任何人。”寒月侧过头去，忽然回想起和伊梦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他差一点就杀了她，可她呢？竟然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别怕，没事了。
　　呵……寒月自嘲地一笑，闭上双眼：“王，我可以……成为您的使魔么？”
　　“欸？”伊梦洛震惊地瞪大双眼，“为什么？”
　　“我想杀了他，可我发现——我竟然做不到……如果您能帮我杀了他，我愿意成为您的武器，助您一臂之力。”
　　伊梦洛沉默了，陷入了长久的挣扎——经过霖游月的事，她真的再也不想契约任何使魔了，害怕自己再遭遇不测，连累自己的使魔一同赴死。然而，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你还犹豫什么呢？”
　　伊梦洛转头看去——是司空渊。此时，他正背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叉，轻合着左眼，冰蓝色的右眼中流动着炫目的光彩。
　　“渊……”伊梦洛怔怔地看着司空渊走到她身边蹲下，抓起寒月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紫色的光辉优雅地飘散在空气中，寒月的胸口一阵刺痛，很快出现了一个蝶翼状的契约印。
　　“主仆契约，大概是生死契唯一不共享的东西了。”司空渊说着，看着伊梦洛惊愕的侧脸，狡黠地一笑，“可别解除了哦！不然，契约他的就是我。我可不保证他能活到那两个人死亡的那一天。”
　　伊梦洛抿了下唇，无奈地和他对视：“知道了，我不会解除的。”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渊，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真的。”
　　司空渊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