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76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知道我没你聪明，所以总是猜不透你想做什么，但是……”寒月眯了下灰绿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平兰游叶，露出不屑的神情，“傻子也看得出来——你被她契约了吧？”
　　平兰游叶没有回答，嬉笑着向寒月伸去一只手：“狂蛇！拉我起来，狂、蛇！”
　　寒月皱了下眉，非但没有伸手去拉他，反而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这个举动显然深深地伤害到了游叶，所以他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狂蛇！不要走！”
　　“你还打算像以前那样束缚我么？”寒月冷冷地说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平兰游叶，我不会再纵容你了。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悲伤——绝对不会！”
　　闻言，游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很柔和，夹杂着一丝哀伤，完全失却了以往的兴奋、狂热。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寒月不忍地移开视线——果然，他不是个合格的杀手呢……因为他一辈子也无法对这个人下手。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咬牙离开，然而，刚迈出一步，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游叶的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下，是光滑却惨白的肌肤，不明显的胸肌，完全不是杀手应有的样子。
　　也是，拥有强大魔力的他，不需要刻意地去锻炼身体吧？
　　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寒月微微一怔，几乎是本能地冲回他身边蹲下，有些粗鲁地抓起他的右手——食指以一个不自然的姿态弯曲着，红肿一片，触目惊心。
　　“你的手怎么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断了——手指，被人掰断了。”游叶轻描淡写地说着，揪着寒月的衣服，艰难地爬起身，躺过的地方早已血红一片。
　　差点忘了他背上还有伤……
　　那一刻，寒月的心情极度复杂，看着游叶一副随时都要扑过来的样子，几次开口都欲言而止，等他终于扑上来时，他伸手回抱住他的身体，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打定主意要隐瞒我一辈子了，是么？”
　　“狂蛇！”游叶很早就注意到了寒月胸口的契约印，却对它视而不见，更别提寒月提出的问题了。
　　知道他不会回答，寒月叹了口气，推开他，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这是第几次了呢？被他吸引到身边，然后对他失望，决绝地离开。
　　游叶，我爱你，可我们不适合。
　　寒月在心里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有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空虚、脆弱、一无所有……
　　他究竟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上？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忽然，“沙沙”的脚步声突兀地从身后响起——不是游叶！
　　寒月震惊地回头，只见一身黑裙的粉发少女走到游叶身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游叶面无表情地伸手擦去唇角的血迹，回头和她对视，冷冷开口：“你来做什么？”
　　“我在等你回来！”浅暮一绝说着，死死揪住游叶的衣襟，“你是我的使魔！你是我的！为什么总要离开我？为什么！”
　　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寒月的存在，让寒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平兰游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微笑着执起浅暮一绝的手：“我不是说了么？树林里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我们还是去宽阔一点的地方吧！”
　　浅暮一绝闻言一怔，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你不走了？”
　　“不走了。”游叶说着，拉着浅暮一绝走出树林，回到那个已经无法动弹的秋千旁，确定她彻底觉察不到寒月的存在后，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你也说了，我是你的使魔，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要我陪你说话，还是上床，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四年前，你不是做得很好么？”
　　浅暮一绝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不明白么？”游叶眯了下紫红色的眼眸，冷冷开口，“如果你那么想要我，就说出来。否则，我永远不会如你所愿。”
　　“什么意思……”浅暮一绝下意识地问着，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我不爱你。”在她惊恐的视线中，游叶说着，笑了——他总是在不该笑的时候笑，给人一种戏谑、轻佻的感觉，而事实上，他是因为释然了才笑的——终于说出了一直都想说的话，“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呢？我——平兰游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浅暮一绝！”
　　“我不要听！不是真的！”浅暮一绝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神力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化为黑色的火焰，将地上的夜樱花瓣尽数烧尽，露出昔日雪白，如今却已变得灰暗的地面。
　　游叶身上的魔力和力气都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消逝，再加上之前失血过多，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昏迷。
　　在倒下的瞬间，他依然维持着嘲讽似的笑，却不是在嘲笑浅暮一绝的自作多情，而是——在嘲笑这个世界，以及他自己……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她？
　　十年前，十四岁的平兰游叶还没有离开他的家族。
　　平兰一族，作为空之妖精里最有名望的贵族，岂会错过一年一度的皇家舞会？
　　“游叶，别把事情都怪罪到狂蛇的身上，若不是你想逃，量他也没那个胆子和守卫作对！”平兰游叶的父亲严厉地说着，一把拽过游叶身边遍体鳞伤的男孩，“你逃掉家族会议和联盟晚宴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这次的舞会关系到我们一族和皇室的和睦，你若再敢逃，就别怪我对这个家伙不客气了！”
　　“啧。”平兰游叶不满地皱了下眉，一巴掌拍开父亲的手，把十二岁的狂蛇揽进怀里，“他是我的人！你没有权利那么做！”
　　“权利？”父亲发出一声冷笑，“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他留在这里的权利——若不是我，他早就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了！”
　　“够了！我参加！我参加还不行嘛！”游叶极不情愿地说着，拉着狂蛇的手向门外走去。
　　狂蛇任他拉着，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
　　回到自己的房间，游叶看着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你蠢啊！谁要你去和守卫拼命了？你只要替我挡住他们一会儿，然后逃走就行了！”
　　狂蛇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你只让我拦住他们，没让我逃走。”
　　“你……”游叶无奈抚额，“你真是根木头！”
　　几天后，舞会开始了。身为混血，还是低等妖精的混血，狂蛇自然没有进入会场的资格，游叶只好让他等在外面。
　　因为是皇家舞会，所以，参加的人不是皇族就是贵族，四处弥漫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氛，让游叶很不适应——从小被各种礼仪束缚的他，反而更加渴望自由散漫的生活。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让他不由地一怔。
　　她抱着一个几乎和自己一样大的玩偶，静静地立在会场最阴暗的角落，粉色的长发上直下卷，几乎拖到了地上，一身繁复的连衣裙，因为颜色清新淡雅，所以看上去不怎么累赘，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
　　游叶估算了一下，她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都维持着那个静立的姿势，不和任何人互动，甚至不看任何人，就像是另一个时空的人，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唯一一次抬头，是主持人宣布舞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却不是对舞会感兴趣，而是被那个突然的声音吓的……
　　出于好奇，游叶偷偷离开自家父亲的身边，跑到她面前，向她伸去一只手：“美丽可爱的小姐，我能请你和我跳一支舞么？”
　　闻言，少女的视线涣散了一下，片刻的迟钝过后，将视线集中在游叶身上，有些畏惧地抱紧了手中的玩偶。
　　注意到了她那片刻的迟钝，游叶下意识地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的眼睛……”
　　少女露出疑惑的神情，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我的眼睛……怎么了？”
　　游叶了然一笑，摇头：“没什么，你的眼睛实在太漂亮了，我还以为是水晶做的。”
　　听到这句话，少女终于展露了笑颜：“谢谢。”然后，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水晶……是什么？”
　　“呃……就是一种很漂亮的石头。”游叶有些为难地说着，决定转移话题，“我叫平兰游叶，你呢？”
　　“浅暮一绝。”少女轻声说着，清澈明晰的声音里带着空灵，称为天籁之音一点也不过分。
　　游叶忽然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少女——喜欢她的纯美，喜欢她的声音。
　　“你会跳舞吗？”
　　“不会……”
　　“那我来教你吧！”
　　“好。”
　　当晚，舞会结束，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游叶在纸上画下记忆中少女的样子，对着自己笔下的她花痴了好久，狂蛇差点以为他哪里出了问题。
　　“主人？”他试探着唤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游叶一把推倒在床上。
　　“不行，明天还要早起进行魔法的特训，速战速决吧！”游叶说着，迫不及待地脱起了狂蛇的衣服。
　　狂蛇抿了下唇，放松身体，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