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跨越十年的仇恨

第186跨越十年的仇恨
　　浅暮一绝是真的不会再复活了，因为游叶是真的死了。
　　就为了杀一个记忆错乱，懵懵懂懂的神，多少人的性命赔了进去？
　　伊梦洛忽然想笑，而她也确实轻笑了一声。
　　司空渊疑惑地看向她，看着她渐渐变成殷红的眼眸，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一梦！你怎么了？”
　　“我没事。”伊梦洛淡淡地说着，推开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浅暮一绝身前，“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你要做什么？”浅暮一绝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夜樱树的树干，才一改惊恐的神情，愤怒地开口，“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来和我作对？”
　　“是你先招惹的我，问我？”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让伊梦洛显得有些高冷。
　　脑海里回荡着那双殷红的眼眸，司空渊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安：“一梦？”
　　伊梦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红眸像一支利箭，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等我解决了她，再来解决你。”
　　解决……我？
　　司空渊怔怔地和她对视，不敢相信：“你不是一梦。你是谁？”
　　逆魔水晶的力量，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么？
　　一梦，你最害怕的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伊梦洛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却透露着无尽的冰寒：“我，是灵魂与创造之神。”
　　神？
　　这股在红光的笼罩下觉醒的力量，是来自于神的？所以，连神龙的力量，也无法与之抗衡。
　　司空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和眼前的“伊梦洛”拉开距离：“你把一梦……怎么样了？”
　　伊梦洛没有回答，漠然地扫了眼四周的夜樱树林，忽然抬手洒出几缕金辉。柔和的金色尘光，如同闪烁的粉末，洋洋洒洒地飞落到夜樱树上。
　　当黑暗触碰到光明的那一瞬间，迅速消解成黑色的花瓣，随风扬起。
　　成片成片的夜樱树，化为成片成片的黑色花瓣，在空中跳着优雅的舞姿。
　　浅暮一绝怔怔地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露出了惊艳的神情：“这就是……神之余晖？”
　　伊梦洛没有回答，手一扬，万丈金光被轻松地挥了出去，将所有黑色的花瓣染成淡雅的紫，地上的血蔷薇也在金光的笼罩下，渐渐褪去颜色，变得雪白。
　　那一刻，司空渊信了——信了她是神。
　　可是，伊梦洛在哪里？
　　通过生死契，可以隐约感应到伊梦洛的气息，却不在这里……
　　人在这里，气息却不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司空渊看着眼前无法言喻的壮丽，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随着“伊梦洛”的一举一动，他的心越悬越高，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坠落，摔碎成渣。
　　黑色的世界被彻底净化了——雪白的天空，雪白的大地。浅紫色的花瓣缓缓飘落到地上，反射着柔和淡雅的光晕。
　　在司空渊复杂的视线中，伊梦洛和浅暮一绝对视，缓缓抬起一只手，淡漠地开口：“把手给我。”
　　浅暮一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手，向伊梦洛伸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又惊恐地缩了回去：“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这个世界的颜色么？”伊梦洛说着，温柔地笑了。主动执起浅暮一绝的手。
　　那一瞬间，眼前的灰暗融化了，多彩的世界映入眼帘，让浅暮一绝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好美……好美啊……比以往看过的任何场景都要唯美。
　　不仅如此，朦胧、错乱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父亲早已模糊的脸，也清晰地印刻在了一绝的脑海中。就好像一直遮挡着的那层纱帘，终于被人掀开……
　　“啊啊啊啊啊——”浅暮一绝惨叫了一声，青蓝色的双眸被血红吞噬。她一把甩开伊梦洛的手，疯狂地甩着自己的脑袋，想要甩去这段可怕的记忆。
　　“是我……是我杀了他！”黑色的火焰失控地从她身上燃起，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而去。所到之处，漆黑的夜樱树拔地而起，破土而出发出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这样，而已？”伊梦洛展开繁复的双翼——那是一双缠绕着金丝的雪翼，神圣、唯美。
　　在司空渊和寒月惊艳的视线中，她飞上半空，妖精之翼散发出强烈的白光。那一刻，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黑炎被定格在了半空，犹如坚硬的雕塑。
　　“浅暮一绝，回忆起来吧！回忆起——你的罪孽。”
　　随着她的声音，浅暮一绝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记忆蓦地回溯到初见游叶之前。
　　“一绝，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
　　闻言，年仅八岁的浅暮一绝懒懒抬头，看了眼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黑色的眼眸，眼前缠着黑纱，看着有些神秘。
　　“你叫什么？”一绝漫不经心地开口，并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服侍。
　　“黑瞳。”
　　“黑瞳？”重复了一遍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一绝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这是你的名字？”
　　少女点下头：“伊夏黑瞳。”
　　伊夏？
　　一绝震惊地瞪大双眼——这不是火之妖精皇族的姓氏么？
　　一个皇族的公主，为什么要来一个贵族的家庭当侍女？
　　是监视？还是……
　　“我不要她当我的侍女！”带着可怕的猜疑，一绝一口回绝。
　　知道她在想什么，父亲走到一绝身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一绝，别想太多。她身为皇族纯血，却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还无法分辨颜色，是伊夏皇族的耻辱。女王仁慈，才没有将她秘密处决，交给我们是信任我们。你可不要辜负这份信任啊！”
　　听完这段话，一绝总算稍稍安下心来，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将黑瞳安置在自己身边。
　　可是，当天晚上，就出了意外。
　　因为好奇，一绝一把拽下了黑瞳脸上的黑纱，四目相对的瞬间，黑瞳的眼睛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把一绝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浅暮一绝，无论你爱上谁，他都不会爱上你，甚至会因你而死。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不要！”一绝惊叫了一声，抄起桌上的匕首就刺入了黑瞳的眼睛，“你这个怪物！怪物！怪物！不准诅咒我！”
　　在黑瞳凄厉的惨叫声中，一绝一连刺了好几刀，把黑瞳的两只眼睛都刺瞎了。
　　因为刺累了，不久，她便陷入了沉睡，却做了噩梦——梦见黑瞳化为死神夺取了她的生命。
　　第二天，黑瞳失踪了。面对父亲的询问，一绝始终保持着沉默，无论他问什么，都只回答不知道。终于，父亲失去了耐心：“算了，失踪就失踪吧！不过是个皇族的弃子，女王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一绝，你别想太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随我去参加舞会呢！”
　　一绝点了下头，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而，在踏入房门的瞬间，眼睛忽然一阵剧痛，迫使她发出一声惨叫。
　　黑瞳将手中的两片水晶碎片，分别刺入一绝的两只眼睛后，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然而，想到自己眼睛的惨状，她马上恢复镇定，愤怒地开口：“浅暮一绝！我诅咒你！我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经历我所遭受过的全部痛苦！任我摆布！”
　　那一瞬间，浅暮一绝其中一只眼睛里的碎片发出了耀眼的紫光。紫光消失后，浅暮一绝无力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黑瞳的脑袋一痛，看到了已经发生改变的未来，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伸手去摸桌上的匕首，想要在事情发生得无可挽回之前杀了浅暮一绝，可是，指尖刚触碰到匕首，门就被一绝的父亲狠狠撞开：“一绝！发生什么事了！”
　　黑瞳只好手忙脚乱地翻窗离开。
　　第二天早上，浅暮一绝浑浑噩噩地苏醒了。她看了眼在自己床边守着的父亲，疑惑地歪过头：“父亲？你怎么在我房间……”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父亲急切地打断她。
　　昨天？
　　浅暮一绝试着回忆了一下，大脑却一片空白：“忘了……”
　　“那个袭击你的人，是黑瞳么？”
　　“黑……什么？”浅暮一绝发现自己怎么也记不住这个名字，无论父亲重复多少遍，她都记不住。
　　确定她并非故意，而是真的记不住后，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没事就好。今天的舞会能参加么？”
　　舞会？浅暮一绝微微一笑，点头：“嗯。”
　　回想起这段记忆，浅暮一绝狠狠地咬了下唇：“原来是她！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策划的！把夜魔水晶刺入我的眼睛，许下心愿让我变得神志不清，带我去看黑色的落日樱，送我书，向我描述创世之神离世时，那番唯美的场景，引起我的向往，然后……诱使我亲手杀害了我的父亲！”
　　黑色的火焰和夜樱树渐渐消失。伊梦洛飞落到她面前，看着她眼中的仇恨，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回想起来的，只有这些？”
　　“还有什么！”浅暮一绝愤怒地大喊，“我要去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为我的父亲报仇！”
　　伊梦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上了她的脸：“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我都已经让你知道了。如果，这就是你的忏悔，我将对此做出最适合你的判决。”
　　“什么？”浅暮一绝迷茫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已被伊梦洛的手贯穿了。
　　“呃……”鲜血从胸口，从口中，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浅暮一绝维持着不解的神情，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伊梦洛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吟：“愿你的灵魂获得彻底的解脱与安宁。”
　　浅暮一绝皱了下眉，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只好顺其自然地闭上双眼。
　　失去了心跳的身体化为无数黑色的花瓣，飘散在空气中。伊梦洛仰头看着漫天飞花，身上沾到的血迹发出金色的光，渐渐消失不见。
　　她叹了口气，缓缓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司空渊：“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