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哥嫂驾到

第三章　哥嫂驾到
　　 当天边大亮的时候，霜晚的房门被叩响，苏子莫，不，应该是苏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清晨的润湿气息：“林姑娘，你可起了吗？”
　　 霜晚含糊应了一声，理了理衣服，起身打开门。
　　 苏恒今日依旧一袭白衣，清冷脱俗，看到霜晚，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还是那样的笑容，还是那么温雅周致，还是那眉目秀丽，世间少有的少年。可此刻看着他的霜晚，却再没有了昨日那惊艳的感觉，只余下几分彻骨的冷。
　　 堂堂楚国端靖王，放着好好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却不远万里来到沉国，屈居于这小小的客栈，目的为何，虽猜不透，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霜晚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瞧，他也是改变了容貌的，却不是像她这样用面具遮盖，而是用了什么特殊材料稍作改动，便将原来的面貌特征隐去大半。若非当初慕容舟教过她易容的技术，她还真看不出来。
　　 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霜晚如往常一般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苏恒道：“你的朋友醒了。”
　　 霜晚匆忙关上房门，然后跑向苏恒的房间，苏恒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到了苏恒房间，床上的男人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霜晚扑过去，大叫：“小莫！你终于醒了！”同时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叫林霜，是我救了你。”
　　 正在这时，苏恒走了进来，小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拉着霜晚的手道：“霜霜你没事吧？”
　　 霜霜……霜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平时听惯了的称呼从他口里说出来却让她脊背生凉。
　　 强打着笑容和小莫演了一场嘘寒问暖的戏码，霜晚精疲力竭地起身朝屋外走去，路过苏恒身边时，朝他微微欠身：“此番多谢苏公子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他这样答，霜晚也就不再说什么，点点头，下楼去叫小二准备吃的了。
　　 霜晚走后，苏恒看着床上的人笑，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霜霜？你居然会这样称呼一个沉国女子，真是稀奇，稀奇。”
　　 小莫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模样：“苏恒，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你在她面前隐姓埋名的，还来说我怎么称呼别人？”
　　 “我是逼不得已。”苏恒坐了下来，“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她。”
　　 “不劳你费心，等时机到了我自会亲口告诉她。之前听你说，她此番是打算去靖国？”
　　 “是，说是等你伤好了就出发。”
　　 小莫点点头道：“她是孤身一人吗？”
　　 “算是吧。”
　　 “什么意思？”
　　 “她刚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名男子，我估摸着是护卫之类的，除此之外，倒真没有其他人了。”
　　 “哦。”小莫看了他一眼，道：“苏恒，看在你告诉我这么多，又帮了我的份上，告诉你吧，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呵，你的读心术倒是愈发精进了，教你这个的人委实厉害，有机会我倒真想见上一见。可纵然她知道我身份又如何？”苏恒还是那样的笑，只是眼眸中多了几分讥讽，几分不以为然，“她一个女人，对我做得了什么？就算她真是那沉宫中人又如何？终究不过一介女流。”
　　 “她虽只是一介女流，可她也未必不能对付你。”小莫悠悠道：“而且，她到底救了我一命。苏恒，论武，你不如我。”
　　 “可是你现在受了伤。”
　　 小莫冷哼一声，环顾屋内，问道：“你的镰月呢？”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你猜啊！”苏恒听起来心情不错。
　　 “……”
　　 苏恒顿了顿，道：“她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那般绝色！难道传言是假的？还是说她是假的？”
　　 “我可以确定她是真的。”
　　 “那难道是传言夸大？可是就算是夸大，也不该夸得那么大吧？虽然她也挺好看的。若这就是她的本来面貌，岂不是与传言相差太多了吗？我这次来沉国完全就是因为王姐让我来瞧瞧沉国长安公主到底有多漂亮，王姐还说我要是看上了就把她领回沉国去，如果那是她真面貌的话，我宁愿立刻返回楚国。”
　　 没想到苏恒居然也有话唠的一面，小莫冷冷的嘴角微微一抽……
　　 苏恒继续道：“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不是她的真面目，可是她的脸上也看不出有易容的痕迹啊……小莫，你怎么看？”
　　 “……”
　　 霜晚回到房间，端详着昨晚慕容舟给她的玉箫。这玉箫是用世间少有的冰玉制成，入手冰凉，夏天握着倒是很舒服。状若琉璃，又似冰般澄明，一看就知价值连城。
　　 雕花的地方似乎刻着两个小字，细看去，是‘璃冰’二字。这应当便是这玉箫的名字了吧，璃冰，倒是很贴切。
　　 从包袱中拿出慕容舟给的曲谱，曲子都记下了，尤其是记住了慕容舟当时特意嘱咐她一定要习会的曲子。慕容舟说这支曲子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与行为，但只有用璃冰吹奏才有效。
　　 呜……好想找个人试试啊……
　　 看看天色，好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霜晚走下楼去，此时驿馆外款款走来一男一女，男的很是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清是谁后吓得霜晚差点跳起来。
　　 七哥！是七哥！七哥怎么会出现在安州！还有，他旁边那女的……谁？不认识。
　　 七哥走到一张空桌旁，拉着那女子坐下，叫来小二。那女子坐在他对面，七哥似是在询问她想吃什么，笑得一脸温柔宠溺。霜晚看着看着，突然悟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连七哥这个万年单身汉都开始找媳妇了……这世道怎的变化如此之快？
　　 七哥名林昭恒，今年二十有三，之前父王在世的时候曾想让他娶妻，他却总是拒绝，现在看来，那时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喜欢的啊……
　　 霜晚走过去，轻拍了两下林昭恒的肩膀，林昭恒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霜晚：“姑娘是？”
　　 霜晚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面皮，难怪林昭恒认不出来。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方绣有‘长安’二字的丝帕，递给林昭恒，林昭恒一看，悟了，慌忙拉着霜晚问：“霜霜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霜晚回以一个微笑：“七哥且随我上楼去谈。”
　　 林昭恒有些为难地看向那个女子，女子摇摇头，对他微微一笑。
　　 霜晚看看那女子，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既然林昭恒喜欢她，应该信得过，她对林昭恒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放心的，于是朝女子点点头：“这位……姐姐也一起来吧，既是七哥的人，那便是一家人了，无妨的。”
　　 那女子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忙低下头去。林昭恒轻咳了一声：“霜霜！”
　　 “我可曾说错什么吗？”霜晚看他一眼，得意地扬扬眉毛，又挽着女子的手臂道：“姐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女子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羞怯望着霜晚：“奴家姓沈，名唤素云，今年刚满十九，虽比公主大，可却实在担不起公主叫一声姐姐。”
　　 霜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是七哥的人，理应是我的七嫂，同七哥一样唤我“霜霜”就好。在外也别叫我公主，以免生出事端。”
　　 沈素云点点头，站起身来。霜晚朝林昭恒一笑：“走吧。”
　　林昭恒跟上来，与沈素云并肩走在一起，那眼角眉梢温柔得快要溺出水来。霜晚何曾见过自己七哥这般模样，忙不迭背过身去，笑了出来。
　　 看样子，三年之后，她就会又多一个嫂子了。
　　 他们走进房间，霜晚把门反锁上，走到桌旁。请林昭恒与沈素云坐下，然后慢慢揭下覆在脸上的面皮，在那一瞬间，面前的两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林昭恒还好，沈素云却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把面皮放好，霜晚向已经呆若木鸡的两人微微一笑。
　　 林昭恒喃喃道：“没想到世上竟真有易容之术存在……只是霜霜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七哥你便别管了。”霜晚笑着道。此刻沈素云眼中已恢复澄明：“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闻长安公主美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姐姐过誉了。”霜晚拔下头上的一支金步摇，递给沈素云，道：“初次见到姐姐，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支步摇是父王当年赐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今日且赠与姐姐，还望姐姐莫要嫌弃这是长安用过的。”
　　 沈素云面带惶恐地站起来，慌忙摆手道：“既是先王赐予公主的，素云又怎好收下？嫌弃就更别提了，公主还是自个好生收着吧！”
　　 霜晚看向林昭恒，林昭恒会意，拉着沈素云的手说：“既是霜霜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霜晚附和着点头：“姐姐就收下吧。我这可是把你当作七嫂了！”
　　 沈素云红了脸，正欲接过，霜晚却把手一抬，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间。
　　 “很好看呢！真是很衬姐姐呢！七哥你说是吧？”
　　 “很好看。”林昭恒点头，看向沈素云的双眼里充满柔情，沈素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低下头。
　　 林昭恒问霜晚近期都去了哪里，霜晚粗略地同他讲了一遍。沈素云在一旁为他们沏茶，霜晚看到她的手骨节均匀，手指纤长，皮肤白皙。十分好看的一双手，让人羡慕。
　　 她沏起茶来也是架轻就熟，一步一步做得行云流水，再配上那样一双手，简直就是一件会动的艺术品。
　　 她沏出来的茶浓度正好，茶香清洌，令人的心神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霜晚喝了一口茶，看看沈素云，又看看林昭恒：“素云姐这样好的姑娘，七哥你可得早些把她娶回来给我做七嫂。待得父王三年孝期一过，我便会亲自备上贺礼去你的王府上，到时你可得快些把婚礼布置好咯！还有，我要当素云姐的伴娘。”
　　 林昭恒瞪她一眼：“死丫头，毛还没长齐呢就学会揶揄你七哥了！”
　　 霜晚笑道：“我只是说出了七哥你的心声嘛！我说得对也不对？”
　　 林昭恒语噎：“你……”
　　 “我？”霜晚佯装疑惑地看他一眼：“我怎么了？”
　　 林昭恒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当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留给你七哥。”
　　 沈素云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斗嘴，末了，轻轻道：“公主初及笄那年，沉国上下都在讨论先王会将公主许配给谁，也不知是谁有那福气能娶了公主。当时民间到处流传着一种说法。”
　　 林昭恒好不容易逮着了反击霜晚的机会，忙不迭问道：“是什么？”
　　 沈素云继续道：“那时人们都说，谁若是能娶了咱们沉国长安公主，那当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公主才貌双全，声望极高，故世人觉得唯有二人可配得上公主。”
　　 “那二人可是楚国端靖王苏恒以及靖国世子萧千陌？”霜晚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
　　 沈素云面露惊讶：“公主竟知道？”
　　 霜晚点头：“那时我曾出过宫一趟，在一间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说的，毕竟是关于自己的，便留意了一番。另外，说起苏恒，七哥，这次我要找你说的事便与他有关。”
　　 霜晚将自救起小莫以来的一切说与林昭恒，林昭恒听罢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说，楚国端靖王苏恒来到沉国，而且现在就在这间驿馆里？”
　　 霜晚点头，重新拿起面皮戴好，对林昭恒道：“七哥且随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他。”
　　 林昭恒目光转向沈素云，示意她留在这里。沈素云会意，点了点头。可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男声：“不必了，我已在这里。还请公主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