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深莫测

第四章　高深莫测
　　 霜晚打开门，看到苏恒站在门外，看到她，还是那样温和一笑，只是眼神如寒冰般令人心生寒意。他手中拿着一把未出鞘的剑，剑柄镶嵌了数颗宝石，那通透的质地、流转的光晕，不晓得得开采多少座山才能开采出其中一粒。剑鞘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通体呈现奇异的蓝色，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符文。
　　 霜晚退回屋内，苏恒自后跟了进来。林昭恒慌忙将沈素云护在身后，戒备的盯着苏恒。
　　 苏恒看着霜晚，皱眉，目光似有疑惑与迷惘：“久闻沉国长安公主美貌倾城。怎么？难道这便是公主真容吗？那未免也太普通了，看来传闻不可信。”
　　 “传闻有时也未必不可信。”霜晚笑笑，不着痕迹地拿出璃冰，握在手里。
　　 “是么？”苏恒舒展眉头，“那这么说……你易了容？”
　　 “呵。”霜晚抬手，揭下刚戴上不久的面皮……
　　 苏恒的双目微微眯起，目光中是掩不去的惊诧，还有几分惊艳。
　　 霜晚随手把面皮丢弃：“我堂堂沉国长安公主，何惧以真面目示人？之所以戴上面皮，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再者，端靖王您不也是易了容的么？难道不敢让我三人见见你的真面目？”
　　 苏恒自怀中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面部：“我的易容术与公主的比起来实在搬不上台面。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能制出这种面皮的奇人存在。”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觉得没有并不代表就真的没有，不过这面皮的制作确是已失传多年。”霜晚耸耸肩道，对苏恒说的这番话表示理解。
　　 “既已失传多年，公主又是从何处得来？”此时苏恒已恢复了本来面貌：乌黑深邃的眼，高挺笔直的鼻，微微勾起的薄唇不自觉地给他增添几分温和。一袭白衣加上泼墨似的黑发，使他看起来似九天上的仙人。
　　 嗯，还是本来的模样更好看些！霜晚在心里默默点头，口里却冷冷道：“我如何得来的与你何干？苏恒，你此行来沉国的目的究竟为何？”
　　 “我若说是为了公主你，公主信吗？”苏恒微微挑眉，看着霜晚。
　　 “不信。”摇摇头，霜晚拿起璃冰，却听得林昭恒在一旁出声，带着些许犹疑：“端靖王手里的，可是您的佩剑……镰月？”
　　 霜晚不动声色地放下璃冰，听得苏恒淡淡道：“是。”
　　 “听闻世间无端靖王佩剑镰月不能斩断之物，可是真的？”霜晚朝苏恒点头，带着点探究意味发问。
　　 苏恒朝霜晚意味深长一笑：“是真也非真。”
　　 “此话怎讲？”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因为苏恒这一句话而减弱许多，只听得苏恒悠悠道：“镰月即便不出鞘，也可杀人于眨眼间，故为真；我是镰月的主人，若是我不想让它斩断的东西，那它便无论如何也斩不断，故为非真。”
　　 “这倒在理。”霜晚点点头，“端靖王，论武，我们在场三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论文，我没那个兴致。再说，在这驿馆里大打出手也不好。我们不妨坐下，喝几杯茶，好好谈谈。且听我吹一曲箫与你们可好？”
　　 苏恒看了霜晚手中的璃冰一眼，又看向霜晚，眼中光芒闪烁，点头：“这箫一看便知是世间罕有，想必音质也极好。早闻沉国长安公主吹箫是一绝，今日既有幸能听得公主吹上一曲，倒也妙哉。子莫也并非好舞刀弄枪之人。”
　　 霜晚点头，林昭恒和苏恒坐下，沈素云为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后也坐了下来。霜晚将璃冰放在唇边，吹起了那本曲谱中最后的那首曲子。
　　 随着曲调吹奏的时间加长，在座的人除霜晚之外都慢慢地倒在桌上，似睡着了一般；而当整首曲子结束，他们又都“苏醒”过来，呆呆地坐着。
　　 师父果真没骗她！
　　 霜晚压下心中的兴奋，看看苏恒，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与平常无异，只是那原本深邃的双眼此刻却如同失去生机一般空洞，没有聚焦，仿若什么都看在眼里，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霜晚走过去盯着苏恒的眼睛，道：“苏恒，你老实回答我，你此番来沉国究竟是为什么？”
　　 苏恒有些呆滞地回答：“奉王姐之命，前来沉国向长安公主提亲。谁知刚到沉国便听闻沉国国君去世，长安公主需守孝三年，不得婚嫁。故打算过几日返回楚国。”
　　 原来他方才没说谎……霜晚脸一热，低低道：“你喜欢长安公主吗？”
　　 苏恒缓缓摇头：“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就算再怎么绝色，我也难以生出情愫。”
　　 “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沉国提亲？就那么听你王姐的话吗？”
　　 苏恒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吓了霜晚一跳，还以为他醒了。没想到苏恒只是那么一笑，却再没有说话，无论霜晚怎么追问，他都不再说一个字。
　　 霜晚叹了口气，重新吹响璃冰，三人都自摄魂之中清醒过来。
　　 苏恒皱眉，面上无比疑惑：“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霜晚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的精神力这么强大，居然可以自摄魂后留下印象，当真是恐怖的人。
　　 压下惊讶，霜晚微微一笑：“端靖王想多了，方才我一直在吹箫，您也一直在听，从未说过一句话。”
　　 “公主已经吹过箫了？”苏恒惊讶地看着霜晚，“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许是端靖王一时恍惚了吧。”林昭恒笑道，“方才长安确是有吹曲子的，我和素云都有听到。如果端靖王忘了，那就请长安再为我们吹奏一曲吧。”
　　 霜晚点头，吹起了小时候母妃吹过的一曲调子。反正慕容舟说了，璃冰吹普通的曲子是没有问题的。
　　 一曲吹罢，苏恒轻怕了几下手掌：“公主的箫艺果真不同凡响。”
　　 “端靖王过誉了。”霜晚笑笑，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长安。”林昭恒唤她，“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靖国。”霜晚不假思索，慕容舟在霜晚离宫前一夜曾找过她，说让霜晚务必去靖国一趟，为他寻一种靖国王宫独有的药草。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替他拿到手。
　　 虽然不明白慕容舟为什么要她去取，他自己去不是更方便吗？但到底师命难违，霜晚还是乖乖前去。
　　 “那端靖王呢？”林昭恒点头，复又转问苏恒。
　　 “恰巧，我也要去靖国。”苏恒轻轻一笑：“正好与公主同道，若公主不嫌弃，请同我一道去吧，我也可保护公主。”
　　 “把小莫也带上。”霜晚点头，没有拒绝，反正多一个人在身边当免费保镖也不错，而且这人可是堂堂楚国端靖王苏恒，讲出去可多有面子啊！小莫听口音应是靖国人，此番便一并将他带回去吧。
　　 苏恒神秘一笑：“这是自然。”
　　 霜晚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林昭恒似有些不放心，看着霜晚欲言又止，霜晚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林昭恒朝苏恒一拱手：“那就有劳端靖王了。”
　　 “举手之劳。”苏恒淡淡应声。
　　 霜晚抿了口茶，目光随意一瞥，正好看到了方才被她丢在地上的面皮。此时此刻面皮已卷成一团，不能再用了……
　　 霜晚恨不得摔自己一巴掌，刚才光顾着耍帅，忘了面皮揭下后是要展平了放到特制的木盒之中，否则便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报废……一张面皮可是至少值八百个金株哪……虽然她并不缺钱吧，可是出门在外，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还是越多越好啊……
　　 霜晚巴巴地跑过去捡起面皮，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恒见状，微微挑眉道：“这面皮……不能用了？”
　　 霜晚将卷成一个面团似的面皮放在手心拿给他看，苏恒接过，仔细端详了一阵，皱眉：“公主只有这一张吗？”
　　 霜晚点头。
　　 “公主不会制作吗？”
　　 霜晚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师父再要一张呗！可现在师父在哪，她真的不知道啊！于是霜晚又摇摇头。
　　 苏恒略思付了一下，起身打开门叫来店小二，嘱咐了一句什么。霜晚看到他给了店小二几枚金株，不免有些好奇：“你叫他去干嘛了？”
　　 苏恒笑得温柔：“一会儿公主就知道了。”
　　 片刻后，店小二拿来一张银面具，面具四周嵌有小小的各色宝石，流光溢彩，很是好看。戴上，便遮住了大半张脸，旁人想看清面具下人的面貌根本不可能，霜晚不禁因为他的细心而心头一暖，忙道了声谢。
　　 “举手之劳。而且以公主的容貌，若被旁人看见了，定是一场轩然大波，这样也可避免。”
　　 林昭恒又朝苏恒一拱手：“端靖王思虑周全，本王佩服！”
　　 苏恒回以一礼：“王爷过奖，子莫不过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霜晚看见七哥的嘴角微微一抽。
　　 若是照苏恒所说，连他都是只有几分小聪明的话，那那些自诩聪明绝顶的人真应该去跳河了。
　　 又与苏恒商讨了一会，决定待小莫伤好了以后再启程前往靖国。届时，她再寻找机会潜入靖国王宫吧。霜晚想。
　　 也不知苏恒究竟可不可信，虽然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那样不显山露水的个性，实在很难叫人放下戒备；而且就刚才摄魂的情况来看，他的精神力远超旁人，若是身死，凝聚成魅也是极容易的事。
　　 再者，霜晚总觉得苏恒这个人太过深不可测，他看人的目光，看似温柔，实际上隐带防备，那么深邃的目光，让人不自觉得有些害怕。
　　 苏恒是楚国手握重权的王爷，是天下皆知的端靖王。霜晚曾听父王说过，若苏恒愿意，整个九州大陆都会是他的。那时霜晚未曾见过苏恒，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过些许，听到父王这番话时，她嗤之以鼻，实在不解为什么一个小了父王将近五十岁的少年会让父王这样忌惮，丝毫不敢招惹。
　　 国君说，天下，怕是只有靖国萧千陌可与苏恒抗衡。
　　 如今霜晚终于见到苏恒，终于明白了父王所说分毫不差。苏恒这个人，是真的有能力得到这个天下，只要他愿意。
　　 苏恒如此，国君口中那个能与苏恒相抗衡，争天下的萧千陌，不知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