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度翩翩的狐狸

第十一章　风度翩翩的狐狸
　　 虽然其余三人表情淡淡面不改色，但霜晚还是可以从小莫的眼睛里瞧出来者不善。
　　 霜晚暗暗握紧了璃冰。
　　 苏恒瞧见，附过来道：“一会他们来了，你就趁乱到暗处躲起来，这次来了少说百十人，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这些人气息沉稳，武功想必不差，我不能保证我们三人能完全应付。你待会看着，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把这枚玉佩摔碎。”他说着给霜晚看了看腰间的一枚青碧色的玉佩，质地上乘。想到一会它可能会摔碎，霜晚不禁有些心疼。苏恒看着她，目光深邃：“到时候你就用你的璃冰对付他们。具体怎么用怎么做你最是清楚，总无需我多说了吧？”
　　 霜晚点了点头，想起那二十个暗中保护她的影卫，意识到自从身边有了苏恒，她几乎都忘了有他们存在，现在想起不免有些羞愧。霜晚问苏恒：“要不要把暗中保护我的那二十名影卫叫出来？”
　　 苏恒看霜晚一眼，摇头：“不行，他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是让他们跟着你，以防万一吧。”
　　 他这样说，霜晚也就不再坚持，点点头，暗自抓紧缰绳。
　　 这时四周突然冒出一片黑压压的身影，苏恒抽出镰月，一边对霜晚道：“阿晚，他们冲上来的时候，你马上就掉头走，藏起来。”
　　 “嗯。”
　　 那些人手提大刀冲上来，苏恒大叫：“就是现在，阿晚，你快走。小莫少天和我一起。”
　　 霜晚掉转马头，向来时的路奔去，小莫和贺龙修对着苏恒点点头，小莫拿出当初救他时他身上的那把短匕，贺龙修手里抓着数支银针，只见他手轻轻一动，银针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对方便有几名黑衣人倒地。
　　 霜晚暗叹贺龙修不光医术好，就连武功也这么好，武功加上医术，杀人简直就轻轻松松嘛。
　　 其余的黑衣人看着倒下的同伴，似乎是被激怒，提着大刀便朝着苏恒他们奔过来，三人飞身下马，同黑衣人拼杀起来。一时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与黑衣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霜晚匆忙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暗暗观察着战局。
　　 好在三人都还没事，尤其是苏恒，虽说面上有着冰冷肃杀之色，但长剑舞动间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舞剑，那样的随意而优美。
　　 倾刻间，地上已是一片尸体，黑的衣，红的血，苏恒的白衣上也染了点点鲜红，招式虽然依旧狠厉，但明显已见疲态，反观其余二人也是如此。可那些黑衣人似乎总也杀不完，看着总还是有那么多人，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空气中迷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苏恒迟迟没有摔碎玉佩，看得霜晚一阵焦急，又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一名黑衣人绕到苏恒背后，提刀砍去，苏恒虽然反应迅速，杀了那人，但肩上也生生挨了那一刀，霜晚看见他身形一颤，虽依旧稳稳的站着，但杀人的动作迟缓下来，渐渐地却是有些吃力了。
　　 贺龙修在旁大叫了一声子莫，想要过来帮忙，奈何数名黑衣人把他团团围住，使他无法分身，小莫那边也是如此。苏恒终于握住玉佩，把它狠狠往地上一摔，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看向霜晚这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却还是笑着的，那么令人安心。他张了张口，对霜晚说了一句什么。距离太远，他的声音无法传来，但霜晚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阿晚，靠你了。
　　 霜晚朝他点点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璃冰自唇下发出悠扬的曲调，只是这次与上一次吹的曲子不同，上一次只是令人暂时失去自我意识，而这一次，则是要他们献出性命。
　　 霜晚本是想向上次一样，只吹摄魂曲的，可不知为何，璃冰到嘴边吹出的却是噬魂曲。
　　 噬魂曲噬魂，吞噬的是生魂。此曲一出，不饮鲜血，绝不罢休。
　　 曲调优美，黑衣人不明所以，行动迟缓下来，丝毫不知道地狱正在向他们敞开大门，修罗已来到他们身边。倾刻，他们便一个个浑身抽搐，口吐鲜血，皮肤上出现数道口子，浑身鲜血淋漓，模样可怖的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苏恒朝霜晚笑着，目光里有三分惊讶，五分赞许，还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贺龙修和小莫分辨出曲子的源头，齐齐朝霜晚这边看来，眼眸里满是震惊。
　　 一曲终了，除却苏恒三人，其余黑衣人已全部倒地。霜晚又吹起摄魂曲，这一次除了苏恒，其他两个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苏恒打量了他们一眼，又看向霜晚，似笑非笑。
　　 霜晚奔过去，也顾不得他的表情，看了看其余二人，估摸着催眠已经结束了，才又吹响璃冰让他们醒过来。
　　 他们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已完全忘记方才霜晚吹曲子的事，在他们的脑子里，黑衣人是逃跑了。
　　 贺龙修皱眉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小莫看到苏恒身上的血，忙道：“少天你快帮子莫看看，他受伤了。”
　　 苏恒任由贺龙修在他身上扎针，目光始终对着霜晚，似笑非笑，又带有探究之意。霜晚心虚地匆匆别过脸去，不敢看他，手却在微微发抖。
　　 她……杀人了……
　　 唤醒灵的最后一步血祭……完成了。
　　 初夏的天气，霜晚却犹如置身于冰窖。这是一场有蓄谋的行刺，目的为何虽不能确定，但霜晚隐隐觉得不仅与苏恒他们有关，还与她有关……
　　 既然这最后一步已完成，那么，璃冰内的灵……
　　 霜晚看了一眼手中莹白的璃冰，手心里感到有些温热，带着几分悸动，传入她心里。
　　 心下无比忐忑。
　　 贺龙修草草地给苏恒止了血，包扎了一下，皱着眉道：“我随身带的伤药不多，伤口很深，不好好处理是很容易发炎的。我们得快点赶路，找一家驿馆住下。我好再处理一下。”
　　 苏恒朝他点头：“少天，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们重新上马，踏过满地尸体，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霜晚几欲作呕。
　　 霜晚和苏恒落在后面一些，苏恒偏头看霜晚，目光里有着探究之意：“你之前，是不是也用这招对付过我？”
　　 霜晚别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那目光太过深不可测，太过容易让人沉沦。
　　 “怎么？堂堂沉国……沉国女子敢做不敢当么？”苏恒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挑衅，霜晚一怒之下就对上他的眼睛：“我就是用这招对付你了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就算我把璃冰给你让你用它对付我，你会用吗？再说了当时谁让你说的话那么不可信！而且当时我们还是敌对的好不好？”
　　 苏恒看住她，目光连带着表情都是无奈之意：“我不过就是问问，你回答的这么视死如归干什么？我又不会报仇。”
　　 霜晚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这这这，这是那个睚龇必报的端靖王苏恒吗？这么一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真的是苏恒吗？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苏恒朝霜晚微微一笑，笑得那叫一个颠倒众生，霜晚突然觉得他这笑特别刺目，像……唔，像狐狸，白毛的狐狸。
　　 霜晚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寒。
　　 总算在傍晚时分找到一家驿馆落脚，霜晚看看苏恒，他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白色的衣服上有点点血迹，面色也愈发的苍白，可他脸上始终挂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伤的不是他。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
　　 小莫去买药了，苏恒躺在床上，贺龙修准备给他处理伤口。想着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苏恒要治伤肯定得脱衣服，霜晚想着自己一个女子再呆在这房间里多不好啊，虽然她戴着面具，他们看不到她的表情。
　　 于是霜晚趁着两人都还没注意自己的空档，溜出了房间。
　　 袖中璃冰愈发的烫手了。霜晚匆忙关上房间的门，取出璃冰。顿时倒吸一口气。
　　 璃冰原本洁白莹润的箫身此刻却爬上了丝丝红色的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又好像是玉本身就有的纹路，嵌在玉里，看起来诡异而妖娆。
　　 璃冰周身似有一层淡淡的血芒，那血芒包裹着它，隐隐间霜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苏醒了。那种感觉那样强烈，可霜晚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璃冰变得越来越红，最后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一阵眩晕没由来的袭来，霜晚摇了摇头，努力想使自己清醒，却不知为何目光总也无法聚焦。
　　 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极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快些睡吧，睡着了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生活了。你可以见到你的母妃，你的父王，还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你还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他再也不会背叛你了。多好啊……快些睡吧。”
　　 她想要的……生活……
　　 霜晚想要父王母妃一直陪着她，她依旧是那个被兄弟姐妹宠上天的小女孩，沉国的小公主。
　　 她依旧生活得无忧无虑，不知人间疾苦，纯洁的像一朵洁白的扶桑花。
　　 这样，她就不会对他动情，不会为了他不顾一切，不会在遭受他的背叛后痛不欲生。
　　 不会……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眼前浮过那些人的面孔，慈祥的，宠溺的，包容的，温柔的……
　　 霜晚看到母妃与父王、哥哥姐姐，还有……那个人。那个背叛了她，深深的伤害了她的男人。
　　 霜晚不知道如今的他怎么样了，她没有他的消息。这次出行，霜晚骗不了自己，她大半是为了来找他的。
　　 虽然早已知道他和他的那个她在一起了，他们双宿双飞，自在逍遥，好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她林霜晚自幼绝色，小时候有些外国的世子候爵来沉国，看到霜晚，无不惊讶赞叹。这样的霜晚，何曾想过世上也会有人对着美貌与财富不动心的。
　　 她是父王最宠爱的公主，是金枝玉叶，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围着她转，她拥有的东西，都应该是最好的，因为她是沉国的公主。
　　 那个人是她命里的一场大劫啊，声势浩大，她怎么也逃不过，甩不掉。
　　 纵然如今的霜晚，提起那段时光已可以面不改色，但心里每每却总是苦涩的像吃了黄连一般，有苦难言。
　　 他是她心里永远的一根刺，拔不掉，也不愿拔。
　　 爱他的感情霜晚确实已经放下，但对他的情感，将伴她终身。
　　 霜晚晕倒在地上，朦胧间似乎看到他的脸，他朝她微微一笑，那么温柔，极尽宠溺。
　　 脸上感到一阵湿湿的温热，霜晚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渐渐模糊的身影。
　　 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