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比画

第二十章　比画
　　 霜晚坐在木椅上，看着苏恒提着笔在白纸上细细勾勒，偏生自己看不到画纸的模样。虽然明知苏恒不会借机整她，但对他画笔下的自己还是很好奇。
　　 也不记得是谁和她说的，说一幅好画，不止要具备形，更重要的是要具备神，形神皆备，才算得上成功之作。
　　 公子莫的画工举世罕见，便是因为他能令画中的东西形神皆备，以达到让人身临其境的效果。
　　 苏恒的画技她从未见过，不是她对苏恒没有信心，主要是没什么安慰。
　　 对方可是名动天下的公子莫啊！
　　 最要命的是，她还得一直维持着僵硬的笑，笑得她脸都疼了。
　　 她敢保证，苏恒绝对是故意的，这样他好报方才逼他比试的仇！
　　 霜晚很快便注意到，除了开始时苏恒朝她看了一眼，这之后漫长的作画过程中，他一直都没有头，好似她在他心里，分外清明，完全不需要再多看一眼。
　　 苏恒这一举动引得周围的民众啧啧称奇，连公子莫也忍不住多看了苏恒几眼。
　　 苏恒……
　　 霜晚暗自磨牙，要是他不把她画得好看些，她就让他去大街上裸奔！反正很早她就想这样做了！
　　 约摸半个时辰，就在霜晚嘀咕画个画也这么久的时候，苏恒与公子莫同时放下了笔。
　　 四周围观的人早已等了许久，一见二人画完，忙催促展示一下。
　　 霜晚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也忍不住看向苏恒。
　　 苏恒朝霜晚微微一点头，转身朝公子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子莫只稍微颔首，便向着众人展开了他手中墨迹未干的画。
　　 霜晚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公子莫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画中的她，一张带着银面具的脸上双眼微眯，这是她笑时的眼睛模样，红唇微挑，已是一道秀丽的风景。
　　 天水碧的衣裳穿在身上，微微被风吹开一点，竟让人无端生出弱柳扶风之感。连霜晚本人也同样如此。
　　 公子莫展示了一会，便放下手中的画，朝苏恒抱拳一笑：“这位兄台，该你了。”
　　 苏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如同公子莫一般，将画朝着霜晚的方向展开。
　　 霜晚顿时愣在那里。
　　 看到苏恒的画时，她几乎有一种一个缩小了的她站在她面前的感觉，带着面具的脸下微弯的的眼睛神采飞扬，活灵活现，仿佛在想怎样捉弄旁人，以至嘴角那一抹浅笑也带上了几分狡黠，却更显神韵。
　　 衣襟带风，却全无公子莫画出的那弱柳扶风的姿态，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坚韧，亦带上几分少女的娇俏，隐隐透出面具下少女绝美的脸。
　　 画中的她……是那样的……
　　 真实！
　　 霜晚将目光自画中挪开，转向苏恒，美目中盈满震惊。
　　 周围人的赞叹响在耳边，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公子莫也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这一场比试，结局已然明了。
　　 他，输了。且，输得彻底。
　　 只是，这世间能有此画技的人……只有，只有……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苏恒，恰巧苏恒转过头来看他，他看到苏恒朝他神秘一笑，微不可闻地轻点了一下头。
　　 原来……真的是他啊！楚国端靖王，天下皆知的恒沉公子。
　　 也对，也对，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那样的气质？明明看着那样温和，但由内至外散发出令人绝对臣服的王者气质。
　　 这样一个天下少有的人啊……怎会……
　　 公子莫突然注意到二人身上的衣服，随即了然。
　　 果然是这样，只有心中有这个人，才能在什么都不看的情况下，画出心中人，才会画得那样传神，那样……真实……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也拥有那样的情感，竟然也会有一个女子能进入到他的心中。
　　 公子莫朝苏恒一抱拳，口中道：“公子赢了，在下甘拜下风。”
　　 “侥幸罢了。”苏恒目光淡淡，摆摆手道。
　　 侥幸……吗？公子莫的目光沉了沉，很快又释然。
　　 对啊，确实是……侥幸呢……
　　 “告辞了。”苏恒一拱手，牵起霜晚正欲离去，却被公子莫叫住。
　　 公子莫将自己的画卷好，连同一枚玉佩一齐交到霜晚手里，道：“在下自知画技不如这位公子。但也请姑娘收下在下的画与玉佩，也算是在下对二位的一点心意。这枚玉佩是公子莫的信物，持有此玉佩，莫归楼的人定会对二位重礼相待。但愿二位能够用得到。”
　　 霜晚不顾苏恒不悦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朝公子莫一笑，接下画卷与玉佩，道：“谢过公子了。”
　　 公子莫淡淡一笑，已没有了方才的倨傲，那样诚挚，那样平和。
　　 苏恒拉着霜晚大步离去，双眼染上淡淡的阴霾。
　　 莫归楼……公子莫的财产，那里汇聚了天下的画师书生，却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那个……阿恒……”霜晚拉拉苏恒的袖子，他走得太快了，导致她有点脱力。
　　 “什么？”苏恒转过身，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霜晚。
　　 “能不能别走这么快？我受不了。”
　　 苏恒想起霜晚的毒才刚解不久，身体应该还很虚弱，确实受不了这样的疾速步行。
　　 “抱歉。”他有些懊恼。
　　 “不，没关系。”霜晚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扯出一个淡雅的笑，说出的话也无比温和，让苏恒有片刻的愣神。
　　 “阿恒，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玩了。”
　　 “啊……好。”苏恒应了声，轻扶住霜晚的手臂，“人不舒服就别强忍着。也不知道是谁教你把苦都自己忍。”
　　 若不是小腹越来越疼，霜晚真想应他一句。
　　 什么嘛……他，不也是一样么？
　　 什么苦，都自己忍，不过是为了不让在乎自己的人担心罢了。
　　 就是这样的吧……阿恒……
　　 回到驿馆时，霜晚已经手脚发软了，慕容舟一见她这个样子，慌忙上前扶住她，一把脉，便知是余毒未清。
　　 苏恒皱着眉，关切的看着霜晚，却并不说话。
　　 慕容舟将霜晚放到床上躺好，又叫苏恒去抓药，苏恒离开后，他坐在霜晚床边，目光阴鹜。
　　 那个女人，厉害了不少。竟然能在他的手下留下余毒。伤害他的徒弟，总有一天，他定要亲手杀了她！
　　 在驿馆后门的那片竹林中，小莫穿着一身蓝衫，坐在竹林里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上，冷冷地看着树下跪拜了一地的人。
　　 “我暂时是不会回靖国的，你们死心吧。”许久，他开口，声音冷到了极点。
　　 “可是公子！”为首的一名劲装女子急切地抬头，“公子，您还得回去商讨与宇文小姐的婚事啊！”
　　 “够了！”小莫对着那女子怒吼道，“我说过，我是不会同那个什么宇文小姐成亲的！她不过区区宰相之女，如何配得上我！”
　　 “公子莫不是想娶那沉国的长安公主？”女子的声音沉下来，小莫一愣，随即冷笑。
　　 “是又如何？”
　　 “属下劝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且不说长安公主正在守孝，沉国前任国君在世时，便欲将长安公主许配给楚国苏恒，现在长安公主又与苏恒朝夕相对，公子还要继续？”
　　 小莫顿了顿，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道:“那是……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