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阿恒，我听话

第六十四章　阿恒，我听话
　　 一连三天，霜晚和苏恒都没有见上一面。
　　 苏恒每天总是很早出门，再很晚回来。
　　 霜晚知道，苏恒是楚国的端靖王，自然是忙的。
　　 可是她总有些不甘心。
　　 总觉得苏恒被抢走了。
　　 虽然她其实从未拥有他。
　　 有的时候霜晚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依赖苏恒了？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依赖苏恒，却从未道过一声谢。
　　 每一次苏恒都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
　　 他一笑而过，她便不去在意。
　　 她一直，都在做一个依附于他的姑娘。
　　 或许只是，她需要他。
　　 霜晚默默地戴上面纱，走出房间。
　　 屋外早有侍女在等候，见她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姑娘醒了。王爷早便吩咐奴婢带姑娘去用膳。”
　　 霜晚一愣。是了，这些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苏恒没说过。
　　 “嗯。知道了。”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着侍女去洗漱。
　　 其实她早已经记住了怎么走。
　　 她更喜欢靠自己。
　　 那种被人侍候的感觉，除了南烛，换做其他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把南烛当亲妹妹看，多少次她都告诉南烛她自己来。
　　 可每次南烛都只是天真一笑:“公主说什么呢！南烛侍候公主，本是天经地义。公主是金枝玉叶，南烛怎么敢。”
　　 霜晚有些无奈，却也有些伤感。
　　 凭什么南烛要去伺候别人！凭什么她就可以让别人来伺候！
　　 霜晚根本不想当这个公主。
　　 那样的生活太恐怖了。每一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她真的很孤独。
　　 纵然南烛与她亲近，也终归隔了身份这道墙。
　　 再怎么亲近，也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是主，而她是仆。
　　 霜晚真的受够了。
　　 可是终归天意使然，她再怎么逃避，也是避无可避。
　　 霜晚也只能安静地接受。
　　 她很弱小，她并不能改变什么，更别提这个世界一直以来就存在的规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装傻，学会逆来顺受。
　　 霜晚洗漱完后，走到吃饭的大厅，却只看到清一色的侍从和满桌子的饭菜，丰盛异常。
　　 霜晚掩去眼底的失落，问一旁的侍女:“阿恒几时走的？”
　　 侍女答道:“辰时便走了。”
　　 “那样早……”霜晚走到左边，拿起筷子。
　　 却突然失去了吃的欲望。
　　 “我不想吃了。”霜晚放下筷子，准备离开。
　　 谁知那侍女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她:“姑娘不可。王爷吩咐了。至少要让公主把这碗粥喝完。”
　　 侍女搬出了苏恒，霜晚也只能乖乖地坐回去。开始喝粥。
　　 呐……阿恒，我总是这样听话。
　　 “好了。”霜晚放下碗，“我可以走了吧？”
　　 “姑娘请。”侍女恭敬地行了一礼。
　　 霜晚刚刚迈出几步，就见那侍女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霜晚回头大吼一声。
　　 侍女一愣，却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王爷吩咐了。姑娘去哪奴婢就得跟到哪。”
　　 苏恒苏恒……又是苏恒！
　　 “说了别跟着就别跟着！我要去小竹林！你去帮我拿点吃的过去！”霜晚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对于苏恒，她就是气不起来。
　　 “是。”侍女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俯身退下。
　　 霜晚望了她的背影一会，转身离开。
　　 阿恒啊……我总是那样听话。
　　 那个竹林，就是东院的竹林。
　　 苏恒告诉她，里面有石桌石椅，他还让人安了一个藤椅。
　　 他说，他平日最喜欢去那里。
　　 他最喜欢的……
　　 霜晚当时说，她喜欢那里。安静。
　　 是的，安静。
　　 安静到只有她一个人。
　　 侍女摆好吃的，便退了下去。
　　 霜晚躺在藤椅上，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
　　 苏恒下朝回来后，没看到霜晚，询问了侍从，才知道霜晚却了那竹林的深处。
　　 竹林中有一处安了石桌石椅，自从上次苏恒带霜晚去过一次后，她便经常往那跑。
　　 霜晚说，那儿很安静，她很喜欢。
　　 于是在苏恒不在的时间里，她自己端着一些吃食，带着一本书，边吃边看，一坐就是一整天。
　　 苏恒知道，霜晚有些寂寞。
　　 自从来了楚国，他陪她的时间少了。从前还有栖月他们在，她或许不会那么难过，但是现在已是物、人皆非。
　　 虽然霜晚嘴上不说，苏恒也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
　　 她那样爱闹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文静贤淑。
　　 他反倒更喜欢那个活泼爱闹的她。偶尔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笑容时常挂在脸上，分明争不过他却还是乐此不疲。
　　 她和每一个生活在宫廷里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天生就不属于宫廷，她就像一只雏鸟，总有一天，她是要飞离那个金碧辉煌的囚笼的。
　　 苏恒想，若是她离开了王宫，他还能上哪去找她。
　　 很多次，苏恒都觉得，虽然霜晚就站在他的面前，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却犹如隔了一道万丈鸿沟。
　　 在他好不容易接近她一点的时候，她又仿佛随时会消失。
　　 他好像永远也掌握不了她，一次次地靠近，又一次次地远离。
　　 霜晚总说说，他难以捉摸，似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很难亲近。
　　 那只是他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盔甲。
　　 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包容，所有的感情，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这世上，再没有一人，得他如此拼命相护。
　　 苏恒也没有这么不要脸过，用尽手段机关算尽却只为在一个人身边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在她的问题上，他似乎永远也学不会满足。总想着进一步，再进一步。
　　 他那样想多靠近她一点点。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真实一点，他才不会失去她……
　　 他的阿晚啊……
　　 苏恒来到竹林里时，看到霜晚躺在一旁的藤椅上，书盖在脸上，好像睡着了的模样。
　　 苏恒摸了摸袖中的东西，笑了笑，走过去。
　　   其实霜晚根本没睡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挪开脸上的书，迷蒙地看着来人。
　　 “阿恒。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苏恒走近，坐下，淡淡一笑:“给你送个东西。”
　　 “什么？”
　　 苏恒将袖中的锦盒递给霜晚，霜晚打开一看，一张泛着银光的面具映入眼帘。
　　 这张面具几乎与之前的那一张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面具的背面嵌上的貂绒。
　　 “这……”
　　 “现在天气冷了。加点貂绒暖和些，也不怕被冻坏了。这貂绒也是可以取下来的。待天热了，不需要就可以把它取下来。我让人照着之前的模样做的。你可还喜欢？”苏恒解释道。
　　 霜晚一愣，低头看了自己手上的面具一会。
　　 尔后她笑起来，唇角一勾，眉眼弯弯:“喜欢。谢谢阿恒。”
　　 苏恒淡淡一笑，却已是极致的温柔:“今日我有空。来陪陪你可好？”
　　 “真的？”霜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在得到苏恒淡淡的颔首以示肯定之后，霜晚拉着苏恒的手有些不满的抱怨:“自从到了楚国，我除了王府就没有出去过！楚国到底长什么样我根本就不知道。”
　　 “之前面具没有做好，出去多有不便，如今倒是没有关系。”
　　 “你今日怎么有时间？”霜晚有些好奇，“看你前几日那么忙。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来陪我玩。”
　　 “只是今日得空而已。”
　　 只是，想陪陪你，想看看你而已。
　　 我怕我一个疏忽，你就不见了。
　　 因为你，我变得那样患得患失。半夜被噩梦惊醒，总要披着衣服到你房前去看看你还在不在。你在，我才能安心地回去继续睡。
　　 阿晚啊……我这样，离不开你了。
　　 “真好。”霜晚由衷地笑起来。
　　 “什么？”
　　 “阿恒啊。”霜晚撇撇嘴，“自从到了楚国，我见到你的时间越来越少，总觉得，你好像不见了。这么大的一个王府，我连个说话都人都没有。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这里，只是听说你经常来这里。所以我才会天天来这里。你一进宫就是一整天，回来时我已经睡下。早上起来你却又走了。阿恒，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明明在同一个王府里，却见不到面。总觉得，很难受……”
　　 苏恒淡淡地笑了笑。
　　 他何尝不是这样……
　　 每天，匆匆忙忙从王宫赶回来，想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却只能看到她屋子里熄了的灯。
　　 她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眉头紧皱。很不安的样子。
　　 他多想抚平她眉心处浅浅的“川”字。
　　 可是他不敢，他害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他的阿晚，是他的珍宝。
　　 他舍不得伤害，也舍不得惊扰。
　　 他想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含着笑生活着。
　　 他最怕她不快乐。
　　 他若是不快乐，哪怕只是轻轻皱一下眉头，他都会思考好久，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苏恒本以为，到了楚国，她会自在一点，然后一点点去抚平那些伤口。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开心。
　　 这个大大的王府，让她觉得不安心。
　　 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他那样害怕。
　　 害怕有一天，她会离开他。
　　 可他更害怕，她郁郁寡欢。
　　 他希望他的阿晚，平安，喜乐。
　　 他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