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活死人

第八十章　活死人
　　 这天气祁傲丰来探望苏恒的时候，霜晚没有管他们，因为璃冰有些反常。
　　 璃冰的状况，和决明初初苏醒的那日一样，出现了血丝一样的纹路，看的霜晚胆战心惊。
　　 不过她只是在害怕——决明不会又弄一个劳什子幻境来整她吧？
　　 万一这次的主角是苏恒怎么办？
　　 幻境的内容会是什么？
　　 她很好奇怎么办？
　　 霜晚陷入了纠结之中。
　　 敲门声骤起，霜晚顺手把璃冰一藏，起身去开门。却见苏恒和祁傲丰站在门外。苏恒张了张口欲他说话，视线却先跃过她望向她身后，然后苏恒愣住了。
　　 紧接着祁傲丰也愣住了，二人表情甚是复杂。
　　 霜晚有些疑惑，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身，漫不经心的望去。
　　 下一秒……
　　 “啊！”
　　 主殿内响起霜晚的尖叫。
　　 决明，是的，就是决明。他站在霜晚身后，一脸茫然。
　　 当然这没有什么，让霜晚尖叫的原因是——决明没有穿衣服……什么也没有穿……
　　 霜晚的视线顺着决明的脸一路往下，然后眯了眯眼。下一刻，她果断转身，把还没回过神来的苏恒和祁傲丰往外推，顺道带上门，然后压低声音，说:“苏恒，给我一套你的衣服。快！”
　　 苏恒默默的去取衣服了，而回过神来的祁傲丰，看着霜晚，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霜晚了他一眼:“别想歪！”
　　 祁傲丰说:“我没想歪啊！里面那个……”他的眼神往门上望去，抬了抬首，“是个灵嘛。不过我看出来了，苏恒可未必。”
　　 霜晚对祁傲丰看破决明的身份的事并不感到奇怪——慕容舟认识的人哪一个不是变态？何况还是仇家。但对于他的态度实在看不惯，她咬牙切齿道:“这件事不劳祁大侠费心。我自会解决。”
　　 苏恒的衣服送来了，人却没来。只遣了一个宫娥，顺便让她请祁傲丰过去。
　　 祁傲丰毫不掩饰眼里的嘲笑，看了霜晚一眼。霜晚简直气急败坏，但也明白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他深呼吸，转身，打开门，抱着衣服进了屋内。
　　 “主人。”见她进来，决明唤了一声。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闯祸了，他的声音有些小。
　　 霜晚没在意，刚想把苏恒的衣服扔给他，却发现他已经穿着那一贯的白衣，飘飘如仙，遗世独立。
　　 霜晚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忘了，决明是可以自己变化衣裳的。
　　 霜晚把书恒的衣服放在一边，走到桌旁，招呼决明坐下。
　　 “你这一觉，睡得倒是久。”霜晚看似漫不经心道，“好容易醒了，还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说着，她凉凉的瞥了决明一眼。看的决明心惊胆战。
　　 方才他醒来的时候一点意识都没有，完全没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决明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霜晚看他一眼:“现在你说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决明垂下脑袋，表示很纠结。
　　 若是从前，一首曲子下去抹了那些人的记忆也就罢了。可现在，虽说苏恒还是苏恒，但身份却大不相同。要知道他可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家主人夫君的人。
　　 他不敢下手啊……
　　 “决明。”
　　 “啊？”
　　 “你的幻境。”霜晚把玩着璃冰，“可以消除人的记忆吗？”
　　 “可以。”决明点头，有些不解，“不过要消除记忆，一首曲子下去也就罢了。何必还要织幻？”
　　 霜晚笑了笑:“我只是问问，没打算让你织幻……或许以后，会有用吧。”
　　 最后一句，她声音极小，决明没听清，也没去在意。
　　 “诶对了。”
　　 “什么？”
　　 “我可以用璃冰织幻吗？”
　　 “……可以。”
　　 霜晚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斟酌片刻，霜晚忽然站起来，拿过苏恒的衣服，说:“无论如何，你的身份不能被人知道。你现在且随我去苏恒房里，把他们的这段记忆消除了。”
　　 决明点点头，隐在璃冰中。霜晚将璃冰藏在袖子里，便往苏恒现在住的偏殿走去。
　　 虽然于心不忍，但霜晚知道，还没到把决明这张底牌向苏恒摊开的时候。
　　 霜晚到偏殿的时候，苏恒正和祁傲丰下棋。见她来了，吩咐宫娥把她手上的衣服放起来。然后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等。
　　 霜晚走过去看了看，祁傲丰的棋有落败之势。此时，他正举棋不定。霜晚笑了一下，拿过祁傲丰手中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
　　 局势顿时又恢复了平衡。
　　 苏恒笑着摇头，有些无奈:“阿晚，你这是在帮平甫作弊啊。”
　　祁傲丰却不以为意，摆摆手，笑得满面春风:“林……慕容晚这一首棋落得真好。来来，子莫，我们继续杀，今日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你赢还是我赢。”
　　 苏恒不以为然地笑笑:“就算有阿晚帮你，我也照样赢你。”
　　 霜晚笑吟吟地退到了桌旁，拿起置于其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萧声在此刻响起，而另外二人却似浑然不觉。
　　 须臾，萧声乍停。霜晚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晚，你怎么了？”苏恒瞬间紧张了起来，起身欲往这边走来。
　　 “无事无事，不小心呛到了而已。”霜晚连连摆手，一边不动声色地拭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
　　 苏恒仍旧不放心，还想再过来看看，却被祁傲丰横空伸出的一只手拦住。
　　 “子莫，这便是你不对了。人家都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嘛。你何必非要探个究竟呢？别在那忧心忡忡了，要我说，你还不如过来，继续陪我下完这盘棋。每次都是我输，这次怎么也得让我扳回一局吧？来来来，咱们继续，继续！”
　　 苏恒看了霜晚一眼，而后者含笑点头，示意他别担心。
　　 他这才肯转过身去继续下棋。而霜晚到了一杯茶喝了，嘴里的血腥味才得以冲淡。
　　 霜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方才好像看到祁傲丰笑着朝她这边望了一眼，那眼神里有几分了然，还有一丝似笑非笑，淡淡的嘲讽。
　　 收了心神，霜晚在心中暗暗对决明道:“怎么回事？”
　　 那端决明的声音有些虚浮，一路他的面容:“消除记忆时出了点事，苏恒的记忆我已经消除，而祁傲丰，我只能锁起来。”
　　 “为何？”霜晚暗暗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祁傲丰一眼。
　　 而见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模样与慕容舟有些相似，但眉头轻皱，全无慕容舟那一派从容淡定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局势胶着，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举棋不定。并没有什么异样。
　　 决明道:“璃冰的能力，如今只对慕容先生以及主人您无效。除此之外，您也知道，对于死物，噬灵，璃冰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但是除了噬灵，这天下，还有一种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东西……”
　　 他似乎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活死人。”
　　 霜晚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强自忍下才没有被人发现异样:“你是说……”
　　 决明的声音染上几分坚定:“祁傲丰……是活死人。”
　　 “阿，阿恒。”霜晚有些茫然地抬头。
　　 “怎么了？”苏恒转头看过来。
　　 “我，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一下。我，我先走了。”言罢，待苏恒点头，霜晚便起身离开。不顾身后那两道意味截然不同的目光。
　　 目送霜晚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祁傲丰收回目光，笑着说:“子莫，来来来，咱们继续！”
　　 霜晚脚步虚浮地回了房，尽管她竭力镇定，装作若无其事，可面色还是显出异样的苍白来。
　　 活死人……祁傲丰……是活死人？
　　 回了房，霜晚栓好门，决明便出现。他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几近透明。
　　 “怎么回事？”霜晚忍不住问道。
　　 决明苦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我消除两人记忆的时候，知道他们意志力极强，又是在清醒状态下，本就费力。可就算意志再强，只要是个活人，我都可以消了他们的记忆。苏恒便是如此，可祁傲丰……”
　　 决明顿了顿，有些不甘心，又道:“我消除祁傲丰的记忆时，发现他的大脑虽然在运作，但心脏不曾跳动。相对的，他身体里的血液宛若一潭死水，不会流动，撇开大脑不谈，他身体内部与死人一般无二。而他平日里又与活人无异，由此可以看出，他是活死人。而且是活死人中极其强大的存在，再加上璃冰对活死人的控制效力微乎其微，所以祁傲丰的记忆消除不了。
　　 “只有死人才消除不了，但是，活死人也在内。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把这段记忆封锁起来。”
　　 决明说这话的时候，霜晚手中端着一杯茶，很久，都未曾喝过一口。
　　 决明看了看霜晚，但见她一脸平静的冷然，半点情绪的起伏也看不出来。
　　 他静静地站着，等待霜晚开口。
　　 突然，霜晚放下杯子。陶瓷的茶杯与檀木桌碰撞，发出沉闷中带着几分轻脆的声音，决明随之一震，下意识地微微低头。
　　 霜晚的脸色有些阴沉，但那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带着丝丝杀伐果断的气势:“决明，这件事，你我权当不知道。师父那儿，我想也不必说了。不过日后，若是祁傲丰有什么不对，一定要立刻通知师父。”
　　 决明退后一步，俯首，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