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消失就好了

第八十二章　你消失就好了
　　 苏恒下意识地看向霜晚，却看到霜晚低着头，吹着茶盏上的浮沫，嘴角有一丝极淡极淡，几乎察觉不到的冰冷笑意。
　　 但是苏恒还是察觉到了，于是他不禁也淡淡地弯了一下嘴角。
　　 有些东西，总算明朗。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
　　 其实他早该明白了，她既然愿意回来，必然是愿意放下一切。
　　 终于，终于，他还是赌赢了。
　　 这是苏恒此生到现在为止最大，最没有把握的一次豪赌。万幸的是，他赢了。
　　 苏恒也低头饮茶，掩饰自己眼底溢出的淡淡笑意。
　　 “阿落。”苏静歌饮了一口茶，突然开口淡淡唤道。
　　 那个少女，自然便是那日苏静歌带去苏恒府上的陈落。
　　 “在。”陈落低头，应了一声。
　　 “你说，我把你许配给阿恒做王妃怎么样？”苏静歌仍是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好似平地惊雷。
　　 “元静！这话不可乱说！”楚王再也无法维持那看好戏的姿态，腾地一下从王座上站起来。
　　 苏静歌笑了一下，道:“臣妹觉得这话没什么不对，阿落出身楚国贵族世家，气质容貌，身世皆是上佳。做端靖王妃也完全配得上，有何不可呢？”
　　 陈落低下头，不敢说话。
　　 苏静歌说这话的时候，霜晚饮茶的手一顿，皱了皱眉，生生把喉头忽然涌上的腥甜给压了下去。
　　 楚王看了苏恒一样，却见后者面无表情，目光也没有聚焦，不知投向哪里，茫然而悠远。
　　 楚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苏恒是他的弟弟，他是十分了解他的。这个表现，只会意味着危险。
　　 静歌这次做的太过了。
　　 此刻众人都是沉默，大殿之上，一时静的诡异。
　　 突然，陈落起身，自苏静歌身后走出来，走向霜晚。
　　 一时，殿上众人，除了苏恒，都忍不住把目光聚在那个看起来十分娇小玲珑的身影上，很好奇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做什么。
　　只见陈落走到霜晚面前，“扑通”一声突然跪下，双目竟然含了泪，霜晚一怔，完全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不只霜晚，其余众人（依旧除了苏恒）皆是一惊，不明白这个只一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子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公主。”陈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公主，我求求你，把王爷让给我好不好？”
　　 霜晚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视线落在陈落有些苍白的脸上，深邃幽暗，全不似她一贯的清澈透明。
　　 这眼神，倒是有点像苏恒。
　　 陈落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嘴里断断续续地道:“我……我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我就喜欢他。王爷是那样优秀的男人，哪个女子会不喜欢他呢？他朝我微微一笑，尽管只是出于礼貌，可我还是陷进去了……我的出身，容貌，气质，各方面都足以配得上王爷……我等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直希望王上能下旨让我做王爷的王妃……今天，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公主，公主，您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您就，您就把王爷让给我吧？我求您了，好不好？”
　　 霜晚冷笑:“阿恒又不是玩具，哪能说让就让？”言罢话锋一转，“我若是不让，你又能奈我何呢？”
　　 陈落咯咯地笑起来，听着竟有些吓人。
　　 “那你消失不就好了？”她突然站了起来，“只要你消失，就没有人能赢过我了！”
　　 话音未落，陈落竟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用力朝霜晚刺去，速度之快，就好似习过武的人一般。
　　 霜晚猝不及防，苏恒也未能赶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入霜晚的胸口。
　　 “阿晚！”苏恒见状，就要奔过来。
　　 “别过来！”霜晚回头瞪了他一眼，吼道。好似苏恒若是过来，她就要做什么自残的事情似的。苏恒也只得停住脚步。
　　 霜晚回过头，死死的盯着陈落的脸，伸手握住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短匕，一用力，生生地把匕首拔了出来。
　　 霜晚此前便受了内伤，此刻又这样将匕首拔出，男子尚且受不了，何况女子？她的身子负荷不了，便立即咳出一口血来，有些洒在她衣襟上。白的衣，红的血，触目惊心。
　　 剧痛几乎要让她昏厥，但她握着那把短匕，眯了眯眼，嘴角忽然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衬着她嘴角殷红的鲜血，显得有些恐怖:“这是他的匕首……”
　　 “怎么会在你这里！”霜晚抓住陈落的领口，强迫她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和他什么关系！”
　　 陈落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回答我！”眼前越来越模糊，眩晕再次袭来，霜晚咬咬牙，竭力使自己清醒，“他的匕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公主。”陈落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十分怨毒，她咯咯地笑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她凑到霜晚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退回来，含笑看着霜晚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后倒。
　　 那个男人，是神之子啊……
　　 “阿晚！”苏恒匆忙奔过来，想要接住霜晚下坠的身子，眼前却突然掠过一个白影，速度极快，近乎与风同速。
　　 苏恒迅速拔出镰月，剑尖指着那个白影:“把她给我！”
　　 白影是一个人，着一袭白衣，与霜晚身上的衣服同色，长发飘飘。他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虽然身形十分瘦削，却仍可看出是个男子，只是那肤色异样的苍白，苍白到几乎透明。
　　 这人自然就是决明。
　　 决明冷睨苏恒一眼，眼中含有几分不屑以及淡淡的嘲讽，就好像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把你手中的镰月放下。苏恒，你伤不了我。”
　　 他的语气平淡到近乎淡漠，却让苏恒骤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默默垂下手，镰月的剑尖抵着地面，在青石铺就的奢华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有着些许不甘。
　　 这个男人，不会伤害霜晚……
　　 苏恒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因为同样的话，霜晚的师父——慕容舟，他也曾说过。
　　 只是慕容舟当时带给他的就是一种无法表达的强大的压迫感，他明白那个人他敌不过，世间也没有人敌得过这个男人。
　　 可是此刻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他周身只是环绕着一种冰冷的淡漠，没有什么压迫感，只是很神秘，很神秘。
　　 他看不出他的身份，甚至连他的脸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一蓝一金的妖异双瞳。
　　 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他，看着殿上众人，只有在转向霜晚的时候，会流露出也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淡淡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不是男子对心仪女子的那种温柔缱绻。
　　 那份温柔里，含着几分忠心，含着几分誓死守护的坚决。
　　 虽然这双眼里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只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么一丝一毫。
　　 但是这一点点已经足够，这一点点，已经足够让苏恒放下心来。
　　 至少，霜晚不会有危险……哪怕保护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放心……
　　 只要她好好的，就好。
　　 苏恒明白了这点，放下心来。只是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寒光锁在决明脸上。
　　 决明看了苏恒一眼，很快便淡淡地移开视线，把目光转向几乎癫狂的陈落。
　　 陈落此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只是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森然的冷笑，嘴里是不是喃喃道:“你死了，他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决明皱了皱眉。
　　 噬魂术……是那个人？
　　 若非霜晚刚才死活压制着他，不让他出手，陈落又怎么可能伤到她？
　　 看陈落此刻的情况，就算还没疯，也离疯不远了。
　　 那个男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被噬魂术操纵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目光突然接触到陈落手中，方才霜晚没有握住，掉落的匕首上。
　　 那把匕首柄上有一颗血红的宝石，刻着几行小字，价值不菲。
　　 决明眼里却突然写满了厌恶，也染上了浓烈的杀意。
　　 他将霜晚抱在怀里，一面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一面催动璃冰。
　　 霎时，大殿上的气温陡然下降，殿上众人都感觉到一股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彻骨寒意。仿佛空气都被冻结，然后他们就看到一支通体洁白的玉箫浮在半空，散发着白色的幽幽冷光。
　　 “璃冰？怎么会……”苏恒一惊，眯了眯眼，嘴里喃喃地说着。心底油然生出一片恐慌……
　　 这个男人，居然可以操纵璃冰？
　　 苏恒还未来得及收回心神，便听到一阵凄厉的箫声开始在大殿上响起。
　　 那萧声简直不像是箫能够发出的，若非这声音的出处确实是那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着的璃冰，任谁也不会相信，一支玉箫能够发出这样恐怖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的惨叫，嘶吼，无比凄厉，尖锐，犹如冤魂索命，令听的人胆战心惊。
　　 在这片萧声中，苏恒听到一道饱含杀意的冰冷的声音响起: “今日殿上，伤吾主者……”
　　 “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