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忆痕非

第八十四章　忆痕非
　　 霜晚甫一睁眼，就被眼前并不刺眼的火光给闪的忍不住又闭起眼睛。
　　 “主人！”身边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霜晚不用看也能知道是谁。
　　 毕竟，这世上会叫她主人的人，只有一个……
　　 眼睛似乎适应了此时的光线，霜晚睁开眼，蓦地便看到决明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
　　 “离我远点。”霜晚淡定地看着决明，字字道，眼里暗藏杀机。
　　 决明迅速起身，跑了出去。逃离灾祸现场。
　　 霜晚这才留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个山洞，山洞的石壁上镶嵌着几颗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躺着的地方是一张石床，浑然天成，容纳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被褥温暖，霜晚竟有些不想起来。
　　 须臾，她察觉有人走进来，便抬眼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袍遮挡的人。决明跟在那人身后，神情肃穆。
　　 难得见到决明露出这样的表情，霜晚不禁有些好奇。
　　 那黑袍人的脸被遮住了一半，只露出比决明更甚的异样苍白的皮肤，还有一双没有血色的唇，看起来很是神秘，霜晚却没有来的觉得他有些熟悉。
　　 那人走到床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拉过霜晚的一只手，开始为她切脉。
　　 霜晚没有反抗，只静静地看着黑袍人的手，那只手十分漂亮，就好像玉石一样，几乎没有一丝纹路。那只手也很凉，指尖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她竭尽全力想看到黑袍下的那张脸的模样，却也只看到自鼻子以下的半张脸以及没有血色的嘴唇。
　　 为什么，这个人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看着他的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霜晚忍不住试探性地轻轻唤了一声:“贺龙修？”
　　 那人的手顿了一下，很快，他就把手收回来，转过身去，同时淡淡道:“吾名忆痕非。”
　　 “哪个忆痕非？”霜晚下意识地追问。
　　 忆痕非的声音有些沙哑，又略带尖细，就好像是因为他刻意压抑自己原本的声音一样:“记忆的忆，痕迹的痕，今非昨的非。”
　　 “忆痕非……今非昨……”霜晚不自觉地重复了一般，叹道，“真是奇怪的名字。”
　　 忆痕非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决明身边，低头对他说了什么。只见决明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忆痕非便径自越过决明，出了山洞。
　　 “决明，你认识他？”霜晚看着决明，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决明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神色也有些古怪:“是……慕容先生的朋友。”
　　 霜晚点头，不疑有他，只是感叹了一声:“师父还真是朋友遍天下啊。”
　　 决明暗自松了一口气，很快又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主人可要吃些东西？”
　　 霜晚却像看到怪物一样往里缩了缩，同时摇头:“你怎么突然笑的这么灿烂？你还是决明吗？”
　　 决明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如假包换！”
　　 霜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哪？我们为何在这里？师父可曾来过？”
　　 一连三个问题砸出来，决明一时倒有些手忙脚乱:“是慕容先生让我们呆在这的，说是对你的伤势恢复又好处。先生帮你解了离骨的诅咒后便匆匆走了，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只留下忆痕非继续为你调理。就是这样。”
　　 “离骨……”霜晚喃喃道，“是他的匕首……”
　　 决明点头:“离骨曾是慕容先生的旧物，离骨的诅咒也是慕容先生亲自下的。这世上只有他可以解开，即便是离骨现在的主人也不可以。”
　　 说着，他忍不住撇撇嘴，不知道当知道自己徒弟被离骨所伤的时候，慕容舟是个什么心情。可惜但是他为主人疗伤的时候把他赶了出去，他看不到。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主人做什么……
　　 这样想着，决明的眼神忍不住望霜晚胸口瞄了瞄，想:“不知若是主人知道她这身衣服里里外外都是慕容舟换的，会是什么表情……”
　　 师徒……么？
　　 呵。决明眼底骤然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也已经没事了。”霜晚自然不知道决明心里的九曲回肠，她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奇，为何师父会吧离骨给他。”
　　 “也许……是故人吧。”决明又恢复了一派疏离浅笑的模样，“别管这么多了。反正总会知道的。离骨为何会在陈落手里，陈落为何会中噬魂术，还要查查。在此之前，主人还是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待您伤好后，决明便送您回沉国。”
　　 “沉国……”霜晚抬头怔怔地看着山洞的顶壁，“那我们去陌影城吧……”
　　 “好。主人说去哪就去哪。”决明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竟生出似水一般的温柔，“决明会一直跟着主人，生死不离。”
　　 霜晚扑哧一笑:“这话倒像是情郎对心仪的姑娘说的。”
　　 决明却只是那样笑着，并不解释:“主人先休息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便好。”
　　 “等等！”霜晚叫住他。
　　 决明回头:“主人还有何吩咐？”
　　 “我……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将满五日。”
　　 “五日……”霜晚思附了一下，对决明道，“你想个法子知会苏恒一声，就说这些日子我们会去陌影城。”
　　 “是，主人。”决明垂首，行了一礼。
　　 数日后，霜晚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在山洞里待久了，总觉得透着一股子阴寒的霉味。此刻全身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霜晚觉得，人生圆满。
　　 忆痕非在一旁阴暗处看着书，霜晚稍稍留意，发现那是一本医书。
　　 忆痕非任何时候都穿着那件遮住全身也遮住半张脸的黑斗篷。这么多天了，无论霜晚怎么努力，愣是连对方的一根发丝都看不到。
　　 如此一来，以霜晚的性子，心里头难免痒痒。
　　 此时，看忆痕非看得入迷，霜晚心下一个念头闪过，手脚便快过了脑子。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忆痕非身后，迅速伸手扯掉他斗篷的帽子。
　　 或许是忆痕非真的看得十分入迷，也或许是因为他故意装作不知，总之他没有发现霜晚到了他身后，此刻猝不及防地被霜晚扯掉帽子，他有些惊慌地转过头去。
　　 这正中霜晚下怀，只是当忆痕非的脸完全转向她的时候，霜晚愣住了。
　　 忆痕非有一头很特殊，也很漂亮的头发，像是白色，但其中又有淡淡的紫色，就像往紫色的颜料中添加了很多白色颜料后的那种淡紫色。
　　 他的眼眸，更是特殊，就好像决明一样，忆痕非的眼睛也是双色。只不过决明是一蓝一金，而忆痕非是一蓝一紫，眼睛的颜色分外熟悉，尤其是紫色的那只，只看那只眼睛，便令人不愿移开视线。
　　 但待她欲看清忆痕非的脸时，霜晚觉得很诡异，太诡异了。
　　 那张脸有的时候就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她怎么都看不清楚。而有时又明明看得十分清楚，五官都那样清晰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面前，可她就是记不住，无论怎么努力，一眨眼，就会将那张脸忘记。
　　 “你……你的脸……”霜晚忍不住退后一步，而忆痕非已经将斗篷的帽子戴好转眼间，他整个人又隐在黑袍下，再看不清楚了。
　　 他应该是在看着霜晚，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霜晚强自镇定了一些，脑海中唯一明晰的，只剩他的头发以及那双异色的眼眸。
　　 “你……你的眼睛，你是灵？”
　　 忆痕非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抱歉，我方才莽撞了。”霜晚对忆痕非笑了笑，带着几分歉意，“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些人。还有，你的头发很漂亮。”
　　 忆痕非顿了顿，转过身去，又坐下来看书。
　　 霜晚在他身边坐下，嘴角一抹淡淡的思念:“能不能听我说会话？”
　　 说完，她也不待忆痕非回答，就径自说了下去:“你的眼睛，蓝色的那只，像我的师兄，就是我前几天说过的那个名字的主人，贺龙修……其实他也不能全算是我的师兄，虽然我们的师父是同一个人，但是收我们为徒之时用的身份不同，所以他也只能是半个师兄。但是无论如何，总归还是我的师兄，师兄就是师兄，半个也好，一个也罢，都没什么区别。”
　　 “他是离国人，银发蓝眸，眼睛就像你一样，是天空一样的蓝紫色，长得很帅呢！只可惜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待在一起那么久，我总共也就见他对我笑过六次！就六次啊！不过他人还是很好啦！虽然，他是魅千面……他是魅啊……”
　　 霜晚叹了口气，又道:“你紫色的那只眼睛，像我的女儿一样。”
　　 忆痕非倏的把脸转向霜晚，顿了顿，又很快转回去。
　　 霜晚看着不远处的一条溪流，笑道:“别误会，我不是生她的人。只是抚养过她一段时间罢了。她的名字叫栖月，是天生地养的力灵。你既会医理，应当知道须心藤吧？”
　　 见忆痕非点了点头，霜晚又说:“她是由须心藤而生的灵。所以发色是像须心藤一样的蓝紫色，不过蓝色比较淡。眼睛就是那种深邃的紫色。她长得很可爱，若是能长大，日后必定是个天下第一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