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阑珊发现,莫然的屋子与她想象中的杀手居所截然不同。这里没有一丝杀手的冷酷气息。红木桌上摆放着散发着安神香气的紫檀香炉。卧室里挂着一幅男子的画像,那人的面容与莫然所戴的一张面具颇为相似。
然而,最吸引叶阑珊的,是那幅淡紫色的月影纱。即便是烈日的强光,透过这层纱幔也能变成柔和的月色。叶阑珊不禁想到,这种发现,恰如她在甄嬛传中所见的细节。
叶阑珊本能地想要探索那幅画像背后是否藏有秘密,她的好奇心驱使她想要一探究竟。但是,身体的疲惫不堪让她仅仅有力气爬上床。她没有精力去深思熟虑,虽然穿越到了这个未知的时代,对未来充满迷茫,但她想起了现代流行的一句话——活在当下。
叶阑珊倒头就睡,沉沉睡去,似乎连梦境都未曾探访。整天维持着沉稳冷静的姿态,现在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无防备地沉睡。毕竟,作为穿越的第一天,她坚信佛祖不会让她这么快就结束这段奇妙的旅程。
然而,她感觉到了微妙的触感,似乎有小虫子在她的脸上爬动。叶阑珊本能地蹭了蹭脸颊,侧过身,但那感觉仍旧存在,仿佛小虫正要爬进她的耳朵。她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睁开眼,“啊!”
此时,莫邪正坐在她的榻前,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叶阑珊心知肚明,眼前这人对她并无好感。
“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她语气淡漠,用被子小心地遮掩住自己,然后这样大胆地直视莫邪。
莫邪带着戏谑的口吻说:“看来你和她一样,也不喜欢我。别装了,你不是烟岚。你或许能骗过莫然那个笨蛋,但骗不过我。毕竟,我从小就比他聪明。”说着,他转身坐在红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叶阑珊的额头微微渗出细汗,“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说,但我确实是烟岚。”
“是吗?烟岚可不会这样回答。”莫邪放下茶杯,审视着叶阑珊,冷静地说,“你用直视我的眼神来逃避内心的恐惧。那么,这恐惧源于何处呢?”
叶阑珊感到困惑而无助。
莫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蔑地哼笑,“来自于你并非烟岚的事实。”
“但你是否真的是烟岚,并不重要。准确地说,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们都不过是命运的棋子,”莫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怜,“只有适应,我们才能掌握改变的机会。你可以是任何人,但若有一天,我发现你对莫然构成威胁,无论他对你是否有情,我都不会犹豫地杀了你。”
他的话语如利刃般锋利,气氛紧张,仿佛杀意在空气中凝结。茶杯在这肃杀的氛围中碎裂,彰显了他话语的凌厉。
“哦,不过他心中所爱的,应该是真正的烟岚。”莫邪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叶阑珊感到心头一紧,或许是因为莫然是她穿越后第一个对她展示好意的人,她的内心对他产生了一种不自觉的占有欲。
“啊,你这是做什么!”莫邪突然拿起一件似透视装的衣物,轻轻地,就像是在定义一样,将其扔到了叶阑珊的身上,同时揭开了她的被子。“看来你不再装成熟了?快穿上。”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烟岚,还隐瞒什么呢。但我不会穿这种,这种衣服。”
“如果你不穿,我可能会对你采取更极端的措施。”莫邪半开玩笑地威胁。
“好吧,我穿。”叶阑珊无奈地接过衣物,开始换上这件薄如蝉翼的轻纱。
莫邪在帘子外面继续无聊地把玩着另一只完好的茶杯,欣赏着其精美的釉质和无瑕的青花瓷纹。
叶阑珊在榻上,看到莫邪并未离开,心中本想发作,但终究是忍住了。她想,他的兴趣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莫然。在她眼中,这样的人还算可接受。不过,如果莫邪此时能读懂她的心思,恐怕会直接拉开帘子,将她扔进窗外的瑶湖。
窗外,盛夏的阳光照耀下,瑶湖的水面被轻轻蒸发,蜻蜓在这迷蒙的湖面上翩翩起舞,构成一幅夏日的诗画。
叶阑珊缓缓拉开帘子,她的长发如流水般自然地散落,轻柔地滴落在香肩上,仿佛抱琵琶半遮面的古典美人。诚然,经历了两日的惊恐之后,她还未曾仔细观照过自己的容貌。天生体弱,未曾拥有红润的气色,也不曾有过皎白的肌肤,这一直是她心头的遗憾。
然而,当她穿上这件薄如蝉翼的衣裳,叶阑珊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自信。她从未过分保守,内心实则喜爱这样的材质,只是过往世人总以有色眼镜看待这类服饰。
莫邪那似是而非的眼神让叶阑珊并未对自己的新模样抱有太多期待。但内心的好奇仍驱使她拿起一面铜镜,照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惊讶得几乎无法言语。
是的,她并未换颜,然而,所有曾经的瑕疵似乎在此刻全都消散。镜中的叶阑珊,如诗如画,美得不可方物。她身着的蝉翼纱衣,并未给人带来一丝俗艳之感。反而,或许是因为衣裳的颜色,或许是因为她皮肤的白皙,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明亮、生动的眼眸,让她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妩媚中透着纯洁。
然而,莫邪看着她,眉头却愈皱愈紧。他缓步走向叶阑珊,说出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喂,你这是怎么穿得这么清纯,把千花馆头牌的衣服穿得如此不符。这样怎能勾引皇甫安?”
叶阑珊听闻此言,完全无视了莫邪的调侃。在这个时空,她决定只为自己而美丽。于是,她在这紫色的屋子里轻盈地旋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莫邪显然无法容忍这样的场景,他轻轻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片碎瓷片飞出,精准地点中了叶阑珊的穴道。
在窗外,阳光明媚如花,小鸟在湛蓝的天空中自由嬉戏。莫邪在审视面前的“假货”时,步伐缓缓地靠近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不久后,他离开了房间,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件纯白色的稍显保守的绸缎裙子,交给叶阑珊换上。
时间悄悄流逝,一个刻钟过去了。正如莫邪所预料的,面前的女子并非真正的烟岚,她虽拥有绝世容颜,但却未受过丝毫培训,无法展现任何风情。既然如此,莫邪只得另辟蹊径。这个“假货”虽失败,但她眉眼间的天真无邪是伪装不来的,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与她交谈时,无论她如何装扮自己,无论她如何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经验丰富的莫邪都能看出,这一切不过是她对自己的勉强。
毕竟,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来,转个圈儿。”莫邪轻声说道。
叶阑珊略显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一个象征性的圈。她转完后,莫邪几乎快疯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受到鼓舞的叶阑珊拿起白色的绸缎裙摆继续转圈,而莫邪则低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天赋异禀吧?”叶阑珊自信地挑起眉毛,然后突然被点了穴道,静止不动。
莫邪找到了他所需的东西——碎裂的瓷片。
这时,莫然身着青衫走了进来,与往常不同,今日他身上多了一丝平民百姓的气息。“公子下命令,缩短了训练时间,莫邪,你还有一个月。”他平静地说道。
莫邪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用星星眼看着莫然。“莫然,快给我个痛快,一个月,我怕是训练不出来。”他无奈地说。叶阑珊看到这一幕,感觉就像之前莫邪看到她转圈一样,几乎要疯了。
莫邪,面带幽幽之色,目光凝视着莫然。莫然则显得有些抗拒,不愿倾听。“别再装作无知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明知她并非烟岭。”莫邪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挑衅,“从儿时起,我们就伴随着对方成长,你难道还能对我隐瞒吗?然而,莫然,你或许未曾察觉,她在舞蹈上可谓是一片空白。舞蹈需要的是灵动与韵味,而她,不仅僵硬,连丝毫的舞感也无。”
愤怒在叶阑珊心中如同暴风前的宁静,她若非被点了穴道,定会以碎瓷片对莫邪的舌头施以惩罚。
莫然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她就是烟岭。”
莫邪没有再多言。在心中,有些话无需说破;有些事,既然选择了自欺,若无害,何必揭穿?
叶阑珊的穴道被莫然隔空解开。她心生疑惑,自己与他们同是从小一同成长,为何功力相差甚远?然而,她并非无知,深知忍一时之小,方能成就大局。
沉默中,莫然与莫邪相对而坐,空气中仿佛凝固。莫邪不知启口何话,而莫然,似乎习惯了寡言少语。
叶阑珊心中稍感尴尬。若坐在他们身旁,她不愿打扰二人;离开又似乎不妥。她环视四周,最终选择了坐在古筝前。前世曾学过这乐器,倒是可以稍作消遣。
她轻坐下,随手拨动几根琴弦。一段熟悉的前奏流泻而出,是她曾钟爱的一首古筝改编曲——《青花瓷》。
如同触发了内心深处的旋律,叶阑珊无法自制地沉浸其中。她调整坐姿,全神贯注地弹奏起来,仿佛在琴音中寻找一丝心灵的慰藉。
青花瓷之曲,与普通的古筝曲截然不同。在叶阑珊心中,古筝的古代旋律虽然流畅易记,却不尽然美妙至极。相比之下,那些如传说中的高山流水般大气磅礴,或如寒鸦戏水般凄凉动人的曲子,才真正触及灵魂深处。唯有青花瓷,以其独特的韵味,冲击着她的心灵,使她的灵魂得以共鸣。
前奏流转悠扬,其美妙之感,让人一经耳闻便难以忘怀。曲子的高潮部分,充满了古风之美,仿佛抛却了一切尘世的瑕疵,只留下青花瓷那经历时间洗礼后的纯净与恒久。
叶阑珊沉浸在琴音中,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琴弦下,她唯一的爱好得以尽情展现,她乐此不疲。
她所不知的,是身后那持久而深刻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那目光,既来自莫邪,也来自莫然。
莫邪心中激动莫名,未曾想到这看似不起眼之人竟有此手艺。虽然对曲子的内容他并不熟悉,曲风却是新颖独特。尽管技法尚显生涩,曲谱有待完善,但稍加打磨,这曲子定能独占风骚。
而莫然,在听完后,默默离开了房间。莫邪明白这背后的原因——有些事情,一旦揭开,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