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狂歌痛饮

第十章　狂歌痛饮
　　眼瞅着除夕就要到了，楚宫内之前宁静闭塞的气息一瞬就消失殆尽，前两日还空无一人的夹道上，如今是张灯结彩，宫女太监来来回回的忙碌，就连之前不曾见过的那些贵人，如今也是难得的出来走动。
　　无外乎是赶着年底儿巴结巴结那些得宠的娘娘，于是这说不长的的夹道，平日用个十分钟就能走到头，今儿却是花了整整半个小时，那些娘娘，一一心高气傲的走过，你不还得恭敬的回避着。
　　恒王府离的又远，这么一耽搁，也不知能不能赶在用晚膳前回来，‘都怪这个顾倾寒，没事送什么东西啊。’我的心里不满的嘀咕着，右腕上的翡翠玉镯在阳光的照耀下碧绿通透，分外好看。
　　两个时辰后，我才跌跌撞撞的寻到了恒王府，与之前热闹的集市相比，这里显得分外冷清，我原以为那日只是因为时候太早府外没有什么人，可现在眼瞅着还是午时，府前都人流稀少，这里的一切都和恒王府，和恒王的气质大为相符。
　　恒王府的规模虽然依旧是皇室那种大气的分派，但选址这样偏僻，陌生的人儿还真是不好找，彼时我已经感到双腿十分酸痛，希望恒王能让我在里面歇会儿喝口水吧。
　　叩了好几次门都无人响应，难道府里没有人吗，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出了宫，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里，东西又没归还，怎么能打道回府呢，于是我寻了高一些的台阶，用袖子抹了抹便坐在上面，抱紧了怀中的盒子，靠着大柱子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等待。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府前的瓦片已经不知被我数了多少回合，渐渐的，我便感到困意袭来，既然就那样的睡熟了。
　　再次醒来时，是顾倾寒轻轻的拍了我，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个王爷十分不易对付，直接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怎么，你十分想念本王？”顾倾寒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而我也瞬间惊醒，赶忙辩解，“不是的，王爷，我……”
　　“好了，有事进来说吧。”他倒没管我，负手便走了进去，我自然是小步跟上前去，把东西还了，我的心也就踏实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顾倾寒坐在了一旁的小垫儿上，并示意我也坐下，我就将怀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了过去。
　　“恒王爷，所谓无功不受禄，您的镯子实在太过贵重，请恕南烟实在难以接受。”我自认为说得十分诚恳，心想只要这个恒王爷讲理应该会明白的吧。
　　只是顾倾寒依旧在喝茶，面上也无半分表情，他实在是将一切东西藏得很深很深，深到我看不见底，也摸不清方向，因此每当与顾倾寒正面‘交锋’时，我都会小心翼翼的。
　　“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没有收回的道理，本王留着也没什么用。”终于，他淡淡说道。
　　“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东西啊。”我一时十分激动，自己母亲留的东西，他竟然说没什么用！
　　顾倾寒突然仰起头，“你怎么知道？”
　　“额……”我当然不能把秀筝抖落出去，否则指不定这个王爷还怎么‘欺负’秀筝。
　　“说！”顾倾寒突然提高了音调，同时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腕，握在了那只翡翠玉镯上，“这是什么！”顾倾寒盯着那只玉镯沉思了几秒。
　　顾倾寒突然唇角上扬，“如果本王没有猜错，这是宁王送给你的吧。”
　　“我……我帮了宁王的大忙，自然拿的心安理得。”天啊，这个王爷为何如此难缠，这一瞬间，我已经没有顾及到他抓住手腕因为用力过猛而产生的疼痛，我只是一心的想着怎样的逃离这里，恒王府，真的不是常人该待的地方！
　　“是吗！”他似乎用力更紧了，头也紧紧的凑了过来。
　　“恒王爷你也知道，我是幻时师，你肯定都已经调查过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恒王爷，求你放开我吧，我的手腕感觉快断了……”
　　顾倾寒还就真的不紧不慢的松开了我，接着问道：“南烟，上次本王离开时，让你和你的宫女学习做点心，你可学会了？”
　　我正揉着右腕，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呆在了原地，顾倾寒这么说过吗？于是我努力的搜寻着那日的记忆，似乎除了咬了一口自己做的馒头又因为夹生吐了出来，好像，好像没什么了吧。
　　于是我摇了摇头，十分无辜的摇了摇头，“恒王爷，我不记得了……”
　　“你……”顾倾寒或许第一次被人这样噎住，继而他又低声道：“南烟，本王真是拿你无可奈何。”
　　“什么啊？”有时我真心觉得，这些个王爷说话让人捉摸不透。
　　“没什么，南烟，既然你说无功不受禄，那么，本王想请你帮忙，这总可以吧。”
　　我连忙推脱，“恒王爷，我就是个幻时师，除此之外和普通女子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普通女子，我能做什么啊。”
　　“本王之前的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本王希望能通过幻时格局中知道。”他说的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幻时之术就是为了给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既然顾倾寒有这样子的需求，我自然会答应，而且只是看看过去，又不用修改增补什么的，用不着幻时剑，应该很省时间，于是我便点头答应了。
　　“恒王爷，那我明日过来给您施幻。”我看着他说道。
　　“本王需要尽快知道，越快越好。”
　　“可是今日如果施幻结束，应该已经入夜了，而且，也没有给秀筝说，也吃不了晚膳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没想到顾倾寒突然笑了，“偌大的恒王府难道还没有你的容身之处？既然你要留在这里本王自然会派人进宫说明的，至于晚膳，如果你饿了，本王即刻传膳。”
　　“额……”回答的如此干净利落，我还能说什么！“那多谢王爷安排了。”
　　顾倾寒对我的回答似乎颇为满意，竟是抬头摸了摸我的额头，“南烟，你若是一直这样听话，本王就省心多了。”
　　我被顾倾寒弄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没等我开口，顾倾寒便转身叫了成夜立即传膳，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应该安心用膳才是，然后‘窥探’顾倾寒的过去，说不定他会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莫名的大好，竟然捂嘴偷偷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倾寒的目光直视着我。
　　当我发现时，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了，应该是非常尴尬！顾倾寒走到桌子边，打开了那个木盒，取出紫曦玉镯，又走到了我的身旁，抓起我的右手便套了上去。
　　我刚想推脱，就被顾倾寒一句‘既然帮忙了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收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眼瞅着传膳的侍女陆陆续续的进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俯身行了礼，“那就多谢王爷赏赐了。”
　　就这样，奔波了一日，紫曦玉镯没有送出去，而且我还要给顾倾寒施幻，细细想来，我真不该跑这一趟呦。
　　很快晚膳便备好了，我正欲起筷大快朵顾，却未想到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侍女，一个伸出纤纤细手，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些菜放入我的碟子里，又轻轻的放下，动作自然而优雅，末了带上一句：“请姑娘用膳。”
　　就这样被‘侍候’了三次，我是真的很不习惯，可是偷偷瞟了一眼顾倾寒，他似乎吃的很是自然，是啊，他可是从小这么养大的，我这么个乡村姑娘怎么能比呦。
　　但我终究按捺不住，低低的喊了一声，“恒王爷……”似乎这是我第一次有求于他。
　　“何事？”
　　“能不能让这些侍女们都下去？”其实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顾倾寒，哎，我实在是看不透啊。
　　只是又出乎了我的意料，顾倾寒什么也没说，直接挥手示意，那些侍女们便依次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门合上后，我便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吃了起来，真是要被那样子的吃法给拘束死呀。
　　一口，两口，三口，真是人间美味啊，我吃的尽兴，完全忘了顾倾寒的存在，当我满意的结束这顿晚膳时，才发现顾倾寒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一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嘴角还挂着一丝‘看一场好戏’一样的笑容。
　　“恒王爷，对不起，我又失礼了。”此时，我真是又尴尬又无奈，慕南烟啊慕南烟，你是猪吗，就只知道吃。
　　“你吃饱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但我还是点点头。
　　“还有些剩余。”顾倾寒指的是我碗中的小半碗米粒，适才我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两碗下肚后又加了第三碗，果然没有吃完，虽然我知道有些浪费，可是慕师傅说了，吃饱就好，即使有剩余也不要硬撑，我也一直秉承着这个道理，其实我平时很少剩饭的，今天道不知是怎么了。
　　“我知道，可是我吃不下了……”
　　“恒王府的规矩，一日三餐不允许有剩余。”顾倾寒说的云淡风轻。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能怎么办，我只好哆哆嗦嗦的端着那半碗米饭，准备消灭掉它。
　　“你不是已经吃不下了吗？”
　　“可是恒王府有恒王府的规矩啊。”我端着那碗说的很是认真。
　　顾倾寒淡淡一笑，居然起身拿走了我的碗，又坐下将那小半碗米饭拨进了自己的碗里，并很随意的说着：“本王还没吃饱。”
　　“恒王爷……”我刚想说话。
　　顾倾寒便埋头开始吃饭，不过片刻，便将我的‘残羹剩饭’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才起身，叫人来收拾。
　　我的心里似有一阵暖流突然冲了出来，说实话，就是慕师傅，也没有吃过我的剩饭啊。
　　顾倾寒倒没有在意，起身说道：“本王先去处理点事情，你在府里随意转转吧，半个时辰后来本王的书房，我们开始施幻。”
　　说完，他便撇下了我，独自消失在黄昏的暮云中。北风带起庭院的枯叶摇摇而卷，扶疏吹雪映的这酩酊岁月微微泛红，好似有一轮心事突然润泽了眼睫上的并蒂，这一切的景致，落尽眼里，千般万般，都是，你的好。
　　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
　　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
　　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
　　风翦一丝红，红丝一翦风。